钱沐和李火带着北司的弟兄把海棠馆团团围住,掘地三尺,仍旧不见张佑的踪影。消息惊动了朱翊钧,锦衣卫,四卫营,天兵卫,众多人马加入到搜索张佑的行列当中,搜索范围逐步扩大,由全城向周边蔓延。
堂堂的锦衣卫大都督,太子少师,正二品大员,威望以及权势都当如日中天之时,居然在京师凭空消失,这简直就是个绝大的讽刺。
朱翊钧龙颜震怒,下达了死命令,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坤宁宫慈圣李太后也难得的下了一份懿旨:凡提供张佑下落之有效线索者,在官则升三*级,在民,则赐官身,赏重金。知情不报者,一旦查实,必当严惩。
夜向北也是从所未有的愤怒,皮鞭沾着盐水,当着李烁婆媳的面把魏宝贵抽的是皮开肉绽,婆媳几人明知道他是做给自己看,仍旧悚然动容,到底还是将其拦了下来。
“太夫人,夫人,二夫人,李大家,劣徒无能,没有保护好大都督,本该当场打杀的,小人先替他谢谢您们不杀之恩,再求您们给我们花子帮一点时间,一月之内,若仍旧找不到大都督,小人必当亲自提着他的脑袋来给诸位赔罪,到时候花子帮上下,悉听惩处。”
他这算是立下了生死状,忠心张佑是一方面,最关键的,他还是想替花子帮挣得一份生机。自从四海帮覆灭之后他就彻底看明白了,这年头,无论多么强大的帮派,没有靠山,也不过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即使没有了张佑,张家的人想要灭了花子帮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倒不是他杞人忧天,张佑毕竟是在魏宝贵手里丢的,李烁她们再善良,也难保心中无恨,所以,别看他打魏宝贵时用尽了全力,其实却是在救他的命。
这些都是小插曲,总之一句话,张佑失踪,朝野震动,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所有亲张的势力全部发动了起来,加入到了搜索张佑的行列当中。
当然,有着急的,便有看哈哈笑的,张佑的朋友很多,敌人也不少,远的不说,消息传出当晚,内阁首辅张四维便小范围的宴请了自己阵营的高层,宾主尽欢,全都喝的大醉。
秉笔太监田义也找了个合适的时机和司礼监掌印张宏对酌了半宿,期间只有黄伯强作陪,三人秉烛夜谈,究竟说了些什么,便只有他们自己心里清楚了。
骆思恭和赵全去了鞑靼,北司重担便落在了钱沐身上,他是个聪明人,深知张佑失踪必定和若兰有关,所以,搜查完海棠馆之后,便将所有人全都带回了北司,分别命人审问,自己则亲自提审了老鸨儿:
“你是聪明人,大都督在你们那儿失踪,你应该清楚这意味着什么,现在给你一个将功折罪的机会,你只需要老实回答我两个问题,我便留你一条狗命。”
老鸨儿面色惨白,跪在地上,浑身如筛糠一般,闻言连连点头。
“第一,此事你有无参与?”
“没有没有,奴家打从十三岁就被卖进了勾栏,在大栅栏胡同混了好几十年了,借奴家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大都督不利啊。”
老鸨儿说的是实话,海棠馆是徐国公罩着的生意,这一门一直忠心于皇室,明知道张佑是朱翊钧最*宠*信之人,万万不可能伤害于他。
钱沐暗暗点头,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若兰是怎么回事?身为老鸨儿,你不会不知道吧?”
老鸨儿垮着脸说道:“回老爷,奴家还真的稀里糊涂的,因为是她自己找上的门,说是来自钱塘,得异人传授过勾*引男人的本事,自愿加入海棠馆,奴家瞧她长的漂亮,便财迷心窍,托人给她改了乐籍,按照她的方法捧她,果然时间不长便轰动了京师……”
“这么说,你也不知道她的根底?”钱沐脸色一沉:“大都督武功高强,就算着了她的道,凭她一个弱女子,也无法带着大都督凭空消失,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得大刑伺候啊?”
“老爷饶命,奴家是真的不清楚咋回事儿啊,也许是大都督带着若兰走的呢……啊不对,”老鸨儿突然一拍脑门儿:“若兰也有功夫傍身,而且还挺厉害,奴家的手下,十多个壮汉齐上都不是她的对手……要不是如此,奴家也不可能事事依着她,还签了个不得逼迫她卖身,并且随时可以离开的文书了。”
“哦?还有这回事儿?”钱沐心中一动,徐阶手下无崖子他们都是高手,这个若兰会不会跟他们有关呢?
“奴家要是说瞎话,就让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文书还在呢,不信老爷可以跟奴家去看看啊。”老鸨儿焦急的说道,诅咒发誓,生恐钱沐不相信她。
钱沐摆手让人带走老鸨儿,匆匆进宫汇报,朱翊钧一听之后,也认为若兰定然和徐氏残存的余孽有关,搞不好就是替徐阶报仇的,愈加担心张佑的安全,当即给了钱沐一道旨意,让他带人一路向南查找张佑的线索,沿途官员,无论官职大小,必须配合他的行动,可临机专断。
大明万历十年七月最关键的一个词语就是“张佑失踪”,假如有个年度关键词评选的话,这个词汇肯定也能入选,还得位列前茅。
所有人都在关注着此事,假如仍旧有人不知张佑其名的话,经此一事,他算是彻底的家喻户晓了。
可惜,如此强大的人力物力投入之下,却仍旧找不到张佑的任何线索,他和若兰姑娘一道,就真的如同人间蒸发了一般,彻底的消失在人们的视野当中。
三个张府全部笼罩在愁云之下(张让,张居正,张佑),李烁,李妍,张佳琳,兰琪,张若瑄……甚至包括申婉儿,以及宫中的几个女人,全都六神无主,好像突然间被人抽走了主心骨,每日里茶饭不思,一门心思的担忧着张佑的安危。
张佑头痛欲裂,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四周一片安静,四下打量,两盏油灯照耀之下,屋顶圆圆的,昏暗的光线下,能够看到上边画着一些抽象的图腾,略一琢磨,很快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躺在一顶帐篷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那个若兰到底是谁的人?
他一边皱眉沉思,一边坐起身来,却发现浑身无力,就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丹田空荡荡的,强大的真气居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糟糕,这下可真成案板上的肉了,穿越以来,他第一次感受到了真正的恐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