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声让张佑吓了一大跳,若兰却很高兴,只是不等她说话,张佑便重又放松了下来,因为他听出来了,马蹄声并不密集,应该不是追兵。
此刻若兰也听出来了,脸色重又垮了下来,隐隐升起一股失望。
乌兰托日已经出了帐篷,张佑和若兰忙也跟了出去,但见一队身穿皮甲的骑兵簇拥着一位四十许上下年岁的壮汉从羊群旁边呼啸而过,汉子手中拿着一把长弓,弓做满弦,身后士兵高声吆喝着助威,想来是再追逐什么猎物。
“是把汗那吉台吉!”乌兰托日惊喜的道,接着面露自豪之色:“台吉是有名的神射手,射箭的本领和哲别手莫日根不相上下,连天上飞着的雕都能射中,这次不知道在追逐什么猎物。”
这把汗那吉是属曹操的吧?
张佑腹诽,对乌兰托日的话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的印象中,把汗那吉就是个冲动的毛头小伙子,若非他一时冲动投降大明,后来的隆庆议和也不会那么轻松。
当然了,他这一冲动,直接导致蒙古和大明边境享受了十多年的太平,从这一点来说,他的功绩倒也不小。
正想的出身,忽听远处健马长嘶,身边乌兰托日也是一声惊呼,张佑急忙抬眼望去,但见二里开外把汗那吉所乘骏马不知何故栽倒在草地上,士兵们纷纷驻马跳下围了上去。虽然看不到把汗那吉如何,想来如此飞速疾驰当中出了事故,定然受了重伤。
“走,看看去!”张佑喝道,骏马便在帐篷门口拴着,说话间他已飞速解开缰绳,纵身上了马背,若兰见状,忙也解开马缰上了另外一匹。
两人纵马冲了出去,乌兰托日这才反应过来,也上了张佑所带的最后一匹健马。
三人不分前后赶到事发地,有武将大声用蒙古语吆喝,也不知乌兰托日怎么解释的,反正咕噜了两句之后,原本剑拔弩张的形势顿时缓解了下来。
一位身穿长袍的中年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视线在三人身上掠过,径直冲张佑走来,远远的就抱起了拳头:“想来您就是大明的官员吧?不知姓氏名谁?鄙人孙子柳,是把汗那吉台吉的华夏语老师。”
张佑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微微点头:“没错儿,我是……”略一犹豫,他顺嘴说道:“……赵子明,大明副使骆思恭大人麾下。小王爷没事儿吧?刚才见他所乘骏马突然摔倒……”
蒙古族将黄金家族成员称为台吉,其实就类似华夏王爷的意思。至于黄台吉,则类似于皇太子的称谓(记得好像解释过,其实记不清楚了)
“台吉正在追逐一头野狼,马蹄不慎踏入了鼠洞,台吉被摔昏过去了,咱们出来的匆忙,也没带着伤药,不知赵大人……?”孙子柳打断张佑,说到后来却停了下来,想来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有些唐突,人家是大明官员,又不是医生。
救?还是不救?
张佑心念电转,迅速权衡利弊——这在后世简直不敢想象,有医无类嘛,他师傅教他时一直强调这个观念,他也一直身体力行。不过打从穿越之后他就慢慢的变了,尤其是从去年后半年开始,慢慢的变的功利了起来。
也许,这便是政治家和真正的医生之间所不同的地方吧?
角度不同,实在也不好评论对错。
扯远了。
张佑到底还是有着一些医者的良知的,刚才一见出事儿马上便冲过来就是明证。
然后,也许是受到了这份良知的影响,他稍微考虑了一下,甚至都没有考虑清楚后果,便决定要帮这个忙。
“我懂点医术,若是相信的话,就让我进去看看。”
“太好了,多谢赵大人,多谢赵大人……”孙子柳正急的不行,闻听张佑此言,不啻伦音,匆忙将张佑拉进了人群。
若兰默默跟随,并不吱声。
张佑开始还有些疑惑,不过很快就想明白了,自己被抓,肯定只有三娘子和不他失礼知道,至于把汗那吉,若是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要保护起来,不会让三娘子的好算盘得逞。
说白了,现在的局势其实挺微妙:三娘子辅佐俺答汗多年,劳苦功高,自然希望自己亲生的儿子继承王位。而按照蒙古人的继承规则,辛爱黄台吉才是正统。
如今这两股势力各有支持者,暗中博弈,而自己,便是那个可以起到举足轻重作用的砝码。
有没有第三方势力暂时还不得而知,但张佑敢断定,把汗那吉肯定不属于三娘子阵营。不然的话,若兰肯定要叫破他的身份了。
这一番想法说来话长,其实不过发生在瞬间。
如果刚才张佑还模棱两可的话,现在已经下定决心要救把汗那吉了。
一番检查之后,张佑皱起了眉头。
把汗那吉摔断了腿骨,这并不是最棘手的,棘手的是他的内脏好像也受到了剧烈的撞击,他突然想起来了,历史上把汗那吉英年早逝,好像就是因为从马上掉下来摔死的,他一死,三娘子和恰台吉便因为他的遗产而爆发了大板升之战。
真特么巧了,竟然让老子碰上了。
张佑都不知道该如何形容此刻的心情了。
针包没带在身上,无法针灸,他只能并指如飞,迅速点击把汗那吉周身要穴,最后又将手按在把汗那吉脑袋上给他输送真气。
孙子柳他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每个人手心里都是一把冷汗,把汗那吉的老婆大成比吉虽然长的好看,却是个手段狠辣的女人,大家伙儿跟着把汗那吉出来了,若是出了人命,回去非得给他陪葬不可。
张佑所修行的《归元养生经》属于先天道家功法,对于疗伤有奇效,真气顺着把汗那吉的百会穴进入他的体内,很快激发了他的生机。
等到张佑收功,他突然睁开了眼睛,大叫了一声。可惜是蒙古话,张佑听不懂。
围观众人大喜,孙子柳抢上前来:“台吉醒啦?太好了,都是这位赵大人救的您,赵大人……”
“别动他!”眼见孙子柳想扶把汗那吉,张佑断喝打断道:“台吉内脏受了重创,只是暂时醒转而已,必须马上回去治疗!”说着游目四顾,想找一找有没有做担架的东西,可惜看了一圈,入目全是青草,木头还真不好找。
这可遭了,内脏受伤之人最怕颠簸了。
张佑有些傻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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