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资企业也就是挣个吃饭钱,赚钱的都是老板。”沙正阳笑着道:“甭指望资本家会给你多么高的待遇,要想挣大钱,就得自己去当资本家。”
“你也想自己去当资本家?”卿箬笠被沙正阳的话逗乐了,“那你还得要努力才行,资本家也不是一天就能当成的,也要积累吧。”
“嗯,所以你没见我四处奔波,就是想要积攒点儿家底儿,好早日当成资本家啊。”
沙正阳也不无感慨。
雷霆在电话里就一直在埋怨和不解,问沙正阳为什么就这么执着于要当干部,说就算是当了书记市长那又怎么样?一一年工资奖金能挣多少?
如果想要搞点儿额外收入,还得要提心吊胆,深怕被纪委找上门来了,何苦来哉?
这个意图在华峰电器火爆起来之后雷霆就更执念了,一直念叨着要沙正阳趁早辞职,两兄弟撸起袖子大干一场,争取早日当上亿万富翁。
现在雷霆的胃口野心也明显被沙正阳给刺激起来了,尤其是华峰电器的成功极大的鼓舞了雷霆的信心。
而且再看看东方红酒业和自然堂水业的兴盛红火,雷霆觉得这背后最大的功臣沙正阳竟然一个月还在为那么两三百块钱的工资奔波,为了解决交通方便还得要找自己借车,他就觉得格外不能理解。
这真的是何苦来哉?难道当个有钱有势的私人老板不好么?
雷霆在香港呆了那么久,见识了香港富豪们的奢靡生活,感触无限。
单以他大伯为例,除了他大伯母外,他大伯另外还有两个外室,而且都生有儿女,也就是说他除了三个堂兄一个堂姐外,另外还有好几个堂弟堂妹。
只不过这几个堂弟堂妹都少有在雷家露面,但是雷霆也见过,自己这位伯父这方面还是很精明厉害,不但把大伯母安顿得挺好,两个外室也都安分守己。
当然几个外室生育的儿女他大伯也没亏待,一样早有财产安排。
香港1971年才废除纳妾制度,所以哪怕是在七八十年代对给富豪们当妾当外室并不是什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只要自己和子女的财产地位能得到保证,愿意少奋斗几十年的漂亮女子多了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前世中大陆的包二奶和养情人外室这种风气未尝没有受到来自香港和南粤这种风气的渗透影响。
正因为如此,雷霆很是不理解沙正阳的选择。
你说如果沙正阳没有别的选择,那也就罢了,但现在沙正阳不但在股市和汇市展现出了其敏锐的观察力和嗅觉,而且更是在经营实业上更把其才华展现得淋漓尽致。
在雷霆看来,哪怕是在这个时代,沙正阳知道肯把心思放在搞企业经商上,当个千万富翁甚至亿万富翁并不难。
如果觉得在大陆因为当私人老板觉得财富不安全不踏实,那完全可以想办法移民,无论是香港还是美国英国,雷霆相信自己伯父很乐意帮沙正阳这样一个忙。
当然雷霆自然不知道沙正**本就没把千万富翁亿万富翁当成一回事,二十年后亿万富翁哪怕在一个普通地级市都算不上什么,更谈不上有多么高的政治地位了。
人家首富先生定个小目标都是赚他十个亿,你一个重生者好意思说你的毕生目标只是人家一个小目标的十分之一么?
“资本家也不是那么好当的,成天殚精竭虑勾心斗角,马克思不是说,资本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么?”卿箬笠靠在椅背上轻笑着打趣。
车窗玻璃前放着一个很别致的苹果式香水瓶,伴随着空调的循环风袅袅散发出好闻的香气,让卿箬笠的感觉很舒服。
她发现自己是如此轻松的就和对方谈得这么融洽投缘了,完全没有陌生人的感觉,哪怕是之前在车下沙正阳略带某种意思的“撩”,她也没有多生气,只是觉得有外人在有些不好意思的羞恼而已。
“可大家还是乐此不疲的向着资本家发起奔跑啊。”沙正阳也笑着回应,“上次记得你说你们毕业了,分配单位定了?”
“嗯,定了,我回厂子弟校教书。”卿箬笠咬了咬嘴唇,脸色有些黯然失落。
“蓝光厂子弟校?”沙正阳平静的问道。
汉东师范学院改为本科没几年,虽然宛州师专是老牌子,但是那毕竟是师专,改为师范学院后,论牌子肯定无法和汉川师范大学相比,卿箬笠原来希望能分到真阳一中或者真阳二中,但是未能如愿。
其实若是论收入蓝光厂子弟校未必比真阳一中二中差,甚至还高一些,但蓝光厂窝在这山旮旯里,每一次进县城都要坐一个多小时的车,听父母也再说,蓝光厂现在效益越来越不好,上边又在说减员增效,看到现在国企改革,下岗的说法也不断冒出来,消息稍微灵通一点儿的,都觉得以后的日子说不清楚,真的有一天蓝光厂发不起工资了,那子弟校又该如何?
分到县里中学,起码是吃财政饭,旱涝保收,正因为如此当初父亲才宁肯工资少点儿都调到县一中去工作。
从现在看来,县一中的收入已经不比蓝光厂子弟校收入低了,而且县一中还在县城里给父亲分了一套房子,这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夏侯午没帮你想点儿办法?”沙正阳忍不住问道,虽然只短短相处了几个小时,但是沙正阳却早看出来那个夏侯午应该是一直想要追求卿箬笠,但卿箬笠表现得很冷淡,而夏侯午应该是有些来历。
“你怎么知道?”卿箬笠大吃一惊,声音都有些发抖,望向沙正阳的目光都充满了惊骇,身体下意识的缩在车座里。
“你同学告诉我的啊,他说还让我劝劝你,夏侯午条件那么好,你和他处对象,肯定能帮你调到市里边去。”沙正阳信口胡诌。
“啊,他们真的这么说?你怎么认识彭崇和许茜他们?”卿箬笠更是震惊,几乎要蹦起来。
对对方如此大的反应沙正阳也有些意外,但还是笑着回答:“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谁认识你那几位同学?我就见过那一面而已,不过那天谁也看得出来那个夏侯午是想追求你吧?像雄孔雀在雌孔雀面前不断炫耀自己的羽毛一样,难道他还想追求你那个同学不成?”
卿箬笠稍稍松了一口气,语气缓和下来,又有些恼怒沙正阳的玩笑话,红着脸:“你再这么乱说话,我就下车了!”
“好好好,不说了,去汉都玩一圈儿?”沙正阳没想到这女孩子在这个问题上这么敏感,只好转开话题。
“嗯,到我同学那里去玩几天。”卿箬笠这才又慢慢放松下来。
沙正阳觉得挺有意思,这女孩有些时候像是很相信人,但有的时候却又像一头无助的小兽,对周围任何一点儿动静都格外敏感,随时竖起身上的猬刺。
“抓紧时间,还有不到一个月时间就要开学了,你刚去肯定也要提前报道吧?”沙正阳信口道:“蓝光厂子弟校有多大?现在还有多少学生读书?”
“肯定要提前,现在蓝光厂子弟校没以前那么大了,从88年开始就基本上没有新招过工人了,都是解决一些本厂子弟就业,或者就是红梅厂和红星厂的子弟,学校学生加起来也就是五六百人,这还要加上一些周围乡里的学生。”卿箬笠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听说小学一年级报名的新生都只有四十人不到了。”
“所以你不是很想回子弟校?”沙正阳也清楚,企业办社会的结果就是,企业包袱越背越重,而无论是医院还是学校,也都是越办越没落,学生越来越少,教师不愿意来,最终都沦为混日子。
“谁愿意回来?”女孩嘴角一挑,美眸中多了几分迷惘,“厂子建在这山沟里,企业效益越来越不景气,进一次城都得要几个小时,谁不希望自己下半辈子有个好的去处?老人生病,孩子上学,谁不想去城里求个好?就是看场电影都是人家城里早就放过了,才轮到你厂里,你说谁愿意在这里呆着?”
不得不说中央也早就看到了这一点,本身三线企业建设在山沟里就是一个特定历史环境下的特殊决定,而现在事过境迁,也该是恢复正常状态的时候了,这些为国防事业做出贡献的三线人也该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
当然这肯定还有一个过程。
“好像其他一些省市的三线企业都已经搬迁出来了啊,难道蓝光厂还没有计划?”沙正阳又问道。
“听说是中央和省里有规划了,但是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三年,五年,还是十年?”女孩幽幽道:“人生又能有几个五年十年?”
“别那么沮丧颓废,我相信情况肯定会好起来,既然要上班了,就趁着这之前短暂的假期好好玩一玩吧。”沙正阳宽慰道:“汉都还是有不少可以玩的地方,好生休整一下,心情放松下来你就会觉得世界并不是那么灰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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