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不久,便听到外面的车夫喊了一声,马车便停了下来,陆平这才说道:“李姑娘,先在这小城之中歇息吧。”
李清照却依然坐在那里,陆平微微摇头,便直接一把拉住她,只听到一个短暂的“啊”声,李清照便被拉出马车。
陆平这时放开她,然后对那车夫说了几声,便又到前面去找包特那,然后就在这个小城之中找了一家客栈,准备住宿了。
这个小城名曰陈留,乃是开封府的一个小镇,本是一个不毛之地,不过后周以来,此处乃是通往南方必经之地,人来人往,竟然使得此处成了一座小城,虽然不很气派,但是却很是繁华。
陆平便找到一个客栈,然后吩咐小二们把自己的行李诸物搬到客栈,然后又给了那两个车夫们一贯钱,方才打法他们走了。
李清照像是失神一样,陆平不由有些摇头,只是稍微安排了一下住得地方,然后便呆在客栈的卧房之中,吃了点送来的饭菜,不由觉得无味,便直接躺在床上。
下午的时候躺在马车睡得太久,现在还丝毫没有困意,他躺着躺着,不由地心烦起来,便直接走了出来,然后敲了敲隔壁的房门,却没有人应,他无奈之下,便只好直接推开房门,然后见到李清照就低着头坐在椅子之上,送来的饭菜也是未动丝毫,就像一个木偶一般。
陆平此时走到李清照的面前,轻轻地道:“李姑娘。”
他喊了几声,皆没听见回应,不由地站起身来,然后突然把李清照的脸抬起来。
如烟如雾一般的脸儿如今竟然是挂满着泪珠,那种哀伤的表情让陆平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心中闪过刚才那哀伤欲绝的眼神,竟然就站在这儿,一动不动。
过了好久,他才慢慢地道:“李姑娘,对不起。”
他此时心中还闪过那种哀伤的眼神,耳边仿佛又响起了那日亭中的笛声,一时之间,不知道说起什么了,想了一想,才道:“李姑娘,你……你要是想哭,就哭出来吧。”
李清照此时顿时发出一丝丝呜呜的声音,这种被压抑的声音听起来极为沉闷,直到她开始彻底的哭了出来。
陆平坐在这边,他不敢说些什么了,心中想着的还是那日晴玉说过的话,“李清照也有花季的时代”,她现在心中所想,自己还怎么去指责呢?
他便坐在这里陪着她,直到许久,才听到哭声渐息,他这才微微地舒了口气,轻声地叫道:“李姑娘。”
李清照这时幽幽地道:“多谢王公子了,我明日便回去。”
陆平听她声音有些低哑,心中知晓她方才哭的太厉害了,他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好道:“李姑娘,其实……这个江南并不是那么好的。”
李清照立刻道:“我明日便回去,不劳王公子挂念。”
陆平微一愕然,随即便道:“这个,我不是这个意思,李姑娘,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他现在变得极为笨拙起来,因为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说起话来,说了好久还是没说什么,这时却听李清照道:“夜已深了,便请王公子回去休息吧,我定然不会让王公子失望的。”
陆平一愣,然后摇了摇头,慢慢说道:“李姑娘,我知道你从家中跑出来的时候定然是有很大勇气的,在这个时代,女子便如院中腊梅,虽是盛开,却不被外人所识,更遑论跑出家门,此事若是被人知晓,定然会言之荒唐,不过在下心中确是七分佩服,三分焦急。”
他这话说的算是很有技巧了,李清照此时果然有些奇怪地问道:“是吗?”
陆平连忙点头,然后道:“在下佩服之处便是李姑娘你不会拘泥于这些世俗偏见,老实说这是很难得的,而焦急之处是替李大人焦急,他不见了爱女,定然心中焦急万分,不知今夜如何。”
李清照低声地道:“我给爹爹留了一张纸。”
陆平一愣,随即便道:“如此尚要好一点,不过李大人亦是焦急无比,李姑娘,虽然江南好,但是父母之情更甚于江南之美啊。”
他这是提醒李清照,要想着亲情,不要被自己心中的冲动所带动着。
李清照微微叹了口气,然后慢慢道:“王公子所言之意,我已经知晓了,可是王公子可知我为何跑了出来?”
陆平一愣,随即出口道:“为何?”
李清照方要开口,却见到烛影摇晃,便要走过去换蜡烛,陆平已经抢在前面,换好了蜡烛,然后又挑拨了一下蜡引子,使得光能够照亮这边。
烛光亮了不少,光下的李清照更显的可怜楚楚,此时低声道:“因为今日我要和那个赵公子订婚了,我不想如此,所以就跑出来了,然后突然心中一横,便想着去江南,由此才有此事。”
陆平这才明白起来,他记起李格非曾经向自己说过这事,此时不由地叹了口气,一个在订婚之日逃离家中的少女,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了。
他看着这边亮着的烛光,耳边又听到李清照说道:“方才心中安宁下来,才知自己实在荒唐,让王公子劳心了,我明日清晨便回汴京。”
陆平张了张嘴巴,欲言又止,这时也不好说什么,他慢慢地走出房间,却突然出声道:“李姑娘,其实你也可以去江南。”
“这茶的确不错。”陆平喝了几口,随即有些意犹未尽地出了口气,然后笑呵呵地说道:“是加了胭脂吗?”
“外人都说柳衣巷的茶是加了胭脂,所以才这么甜。”程大慢悠悠地说道:“不过他们却不知道,这只是很普通的茶水,在陇西诸地,党项人皆是喜饮此茶。”
陆平笑道:“原来是从陇西来的,难怪世人不知。”
程大带着笑容地说道:“世人不知的事情太多,就比如陆兄你,天下百姓皆以为陆兄你为国尽忠而亡,却没有想到竟坐在扬州。”
陆平淡然笑道:“这个其实世人不需要知道。”
程大这时收起笑容,然后肃声说道:“明教开始在江南造反的时候,扬州也有异动,而且有些小县的确开始随着明教造起反来,但是这扬州城内一直是风平浪静的,你可知道为何?”
陆平摇了摇头,江南大乱的时候,各地皆是有了乱子,这扬州想来也不能避免,但是如今听他说来,扬州一直是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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