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除了冬瓜外,其余几个人的家境也和差不了多少。
冬瓜和我不同,是一个人如其名的人,他从脑袋到小腿没有一个地方不是胖乎乎圆滚滚的,但这都不是重点,关键这厮平时说起话来还磨磨唧唧的,通俗点讲就是一个字——娘!
要搁在平时,说实话我是不太愿意和他一块儿玩的,但现在这种情况也只能仰人鼻息了,毕竟相比起即将到手的香喷喷的辣椒爆炒竹鸡肉来说,这点点小事我还是能忍耐下去的。
估计冬瓜也发现了这点,平时说话做事都秀里秀气的他,一时之间就连声音都大了许多,人也抢在了前面左瞧右看,一副不可一世的模样。
“这龟孙子玩意!”我心底默默的啐了一口,同时偷眼观察其他人的表情,发现他们一个个脸色貌似也不是很好,顿时心里平衡了许多。
不过抱怨归抱怨,我们还是将注意力放在了正事身上,冬瓜这龟孙儿平时一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跟个小媳妇一样,指望他去找到竹鸡还不如趁早回家睡觉算了。
其他几个人也跟我一样,尽量不发出声音,仔细观察周围的动静,只要有听到类似‘邦邦邦’类似于敲门的脆响,那就是竹鸡没跑了。
确定了大概方位后,只要冬瓜用手电一照,那基本上就大功告成了,这事儿我们已经干过好几次了,算是极其有经验了。
但是天公不作美,也有可能是因为冬瓜这娘炮拉低了我们一伙人的运气,我们几乎在树林子里晃动了一个小时左右,依然一无所获。
这时候大家都有些疲倦,我也生了归意,这里面就属冬瓜的脸色最难看了,毕竟竹鸡没捞着,自己还承担着偷拿手电挨打的风险,换谁谁心里也不舒服。
正当我想开口提议大家回去的时候,石杰突然说话了,他就站在我身后,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到把我吓了一跳。
我回头正想骂他几句的时候,正好见他伸手指着前方天生,瞪大着眼睛喊道:“你们快点看,那个是不是阳灯!”
他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立马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我也急忙循着他指着的方向看去,在明晃晃的月光照耀下,我也一眼就看到了一个黑乎乎的影子正往下飘落,凭我这么多年的经验来看,这不是阳灯那就是有鬼了!
没寻到竹鸡的失落感立马一扫而空,我兴奋的大叫着:“娘的你特么不是废话吗,快去抢!”
说着我立马窜到了前面,马不停蹄的往阳灯落下的方向赶去,虽然这里是树林中,阳灯很可能落不到地面上,但如此近的距离已经足够让我重新充满动力了。
我身后的这群小杂碎也不是善类,仅仅也是多愣了一秒后,立马窸窸窣窣的跟着我的脚步往林子深处钻去,想跟我争抢阳灯!
这一下立马将冬瓜甩在了最后,这家伙本来就胆小,刚在一直站在人前还没有啥事,现在顿时被吓得不轻,眼看着我们即将消失在视野中,立马哇哇怪叫着赶了上来。
因为这里离人户还有些距离,量他也没胆子敢一个人回去,我脚步迈的飞快,听到冬瓜的叫声后更是暗乐不已。
我跑的如此之快,固然有想抢阳灯的原因,但同时也想整一下冬瓜,反正顶多就是被吓一吓,也出不了啥事!
这里附近都是竹林,我很快绕了过去,前方则是农户的田地范围了,很多高高低低的土丘连绵起伏,冬日的田地很瘠薄,基本上都没有种啥菜。
我放开了脚丫子从上面跑过,或是从高高的田坎上如腾云驾雾般一步跃下,这里都是松软的田地,加上我衣服穿得极其厚实,就算摔倒了也就是拍拍屁股的事儿。
天上的黑影已经不见了,我知道它已经落在了地上,所幸没有被风刮到林子里,加上我方向是没错的,只要细心寻找都准能找到的。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几个货离我就只有十来米了,时间容不得我多耽搁,绕开面前一个杂草遍布的坟包后,我继续往前赶去。
冬日的空气着实有些冰冷,即便没有起风,但这样大口大口的换气,还是刺激的我胸口生疼,我只得稍稍放慢脚步,不断的左右张望。
就在他们要赶上我的时候,我甚至都隐隐约约听到冬瓜的喘息声了,我终于看到那个落下来的阳灯。
它就在我左前方的一块萝卜地里,只是位置稍稍有些尴尬,因为刚好落在一个坟包上,这座坟虽然面上惨白的墙灰已经脱落了不少,看得出是个老坟,但却被打理的很干净,顶上还用石头压着几张纸钱,应该是过年时刚祭拜过不久。
这种类型的坟包在这周围的田地里数都数不清,阳灯落在上面也很正常,我并未多想,更别提感到害怕了,这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个词儿,用到我身上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这时候石杰他们已经赶到了我身后,也跟我一样发现了坟包上的阳灯,一个个开始大呼小叫起来。
作为第一发现者,我自然不能便宜了别人,那时候我们脑子里可没什么共享的念头,谁抢到的东西自然就该归谁。
我急忙绕到了坟堆后面,然后顺着斜坡稳稳的爬了上去,我们那儿的坟包的形状基本上都是大同小异,就如同一坐山峰从最中间笔直的切开后一般。
即便我当时的身材十分瘦小,但行动却很敏捷,别说爬这小小的坟包了,就连两米高的院墙我也视之如无物。
终于,我捏住了阳灯,其他人见我已经拿住,也就熄了上前抢夺的想法了,冬瓜这小子更是离的远远地,根本不敢接近坟包。
我嘿嘿的笑着,一边讲阳灯顶在脑袋上一边往下面挪去,心里却打算着什么时候才将它放了,要是我说明天再摆弄他,这群道貌岸然的人肯定是不会同意的,因为到时候他们很可能就看不到了。
但是如果没有大人的首肯,一时之间燃料又着实有些不好弄,这样想着,我又看向冬瓜,毕竟这里就属他家最有钱,到时候让他从家里在偷点煤油出来,大不了将点火的权利给他就是了。
不过我完美的计划终究是没有实现,因为在即将落到地面之时,我的脑袋突然变得一阵昏沉,眼皮也仿佛瞬间变的有千斤重,浑身都开始发冷。是那种骨子里的冷,当场就直接昏了过去,斜着重重的摔在了田地里。
这下可把和我来的一群人吓惨了,冬瓜更是差点连眼泪都吓出来了,都不知所措的愣在原地看着我,却没有一个人敢上前。
毕竟在大冬天的晚上,明晃晃的月光下,一座老旧的孤坟旁晕着一个人,那场面只是想想都让人不寒而栗,他们没有当场被吓跑就已经极其不错了。
不过这些都是我后来听他们说的,到底这几个货有没有被吓哭我也不太清楚,最后他们还是分成了两批人,一批在这里守着我,另外的则回家去通知家里的大人。
很长一段时间内,我的脑袋中仿佛乱成了一团浆糊,偶尔能感觉到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人脸在我的身前乱晃,忽而变的无穷大,忽而又成了一个极小的墨点。
然后耳边又传来咿咿呀呀杂乱的声音,似乎有个女人在用沙哑都喉咙唱着小曲,又似乎有人在大声呵斥,总之就是一团乱。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了很久,途中我偶尔会睁开双眼,能感觉到家人陪在身边,但思想依旧是糊涂的,等真正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三天了。
窗外透进来的和煦的光芒一时之间让我很不适应,我半眯着眼睛左右张望,棉被熟悉的花色、破旧的窗帘,很明显这是我的家里。
然后我又看到在自己的脑袋顶上,灰白的墙壁上多了一颗钉子,上面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短刀,不知为什么,我这第一眼看去就感到全身都有些发寒,这把残破的短刀让我十分不舒服。
我心里开始不由自主的害怕了,即便是在自己熟悉的环境里,眼眶也瞬间就湿润了。
很快我就发现了伏在床边正在睡觉的父亲,我顿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立刻大声的哭了起来,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我眼角滑到耳芯里面。
“虎子,别怕,爸在这儿没人敢动你!”
我爸很快清醒过来,正直身子用粗糙的大手摸着我杂乱的头发,同时语气很轻的安慰着我。
其实我本来也就没什么好怕的,等到那股不安的情绪逐渐消除后,我也镇定了下来。
这时候阿妈和爷爷都已经赶到了屋子里,站在床边笑着看着我,阿妈的眼睛都还是红红的,不知道是刚刚哭过还是熬夜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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