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睡中,我的意识虽从未清醒过,但感受却是实实在在的,因为那一股股的疼痛确是来的太过猛烈,我的身体像是被人用手一块块给掰碎了,就在即将崩裂之际,又似乎又什么东西将它们拉住,又逐渐扯会融合在了一起。
但很快撕裂的感觉又回再次重复,一波一波的周而复始,这种感觉如同头疼放大的百倍一般,若我是清醒的话怕早就崩溃变成一个疯子了。
终于,这种没有知觉的时光不知道过了多久后,我还是在暮色中幽幽醒来,一睁开眼除了我久未谋面的老妈,再有就是灰黄色的薄薄的被子,虽然它上面已有不少补丁,但此时轻轻压在我身上,却让我感觉格外的温暖舒适。
我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轻轻地喊一声吗,但喉咙却使不上半点力气,话出口时,只是微微的哼声,然后伴随而来的就是一阵剧烈的头疼。
一直用手撑着脑袋发呆的母亲,这时候也注意到了我突然扭曲的面容了,急忙惊喜的大喊起来:“虎子他爸、爹啊,都快进来,虎子醒了,他醒了啊!”
我看着一股脑冲进来的亲人,眼泪瞬间不自觉的浸润了眼眶,顺着眼角悄无声息的就滑落了下来,但唯一让我不满的是,灰熊这狗东西也跟着跑了进来,同样蹲坐在床沿边一动不动的抬着脑袋望着我,似乎被我俊朗的外表震惊了。
这时候爷爷挤上前来,用力握起我的左手道:“虎子别哭,文娴都跟我说了,你是个好孩子,大夫来给你看过了,说你身体没事,再休息一阵子就好了!”
文娴?那不就是我三姑奶奶了吗?她都死这么多年了怎么跟我爷爷说道,不过我很快就释然了,毕竟她老人家能给我托梦,难道就不兴给爷爷托梦吗!
但我很快又意识到了另一件事,照现在的情形来看,我昏迷似乎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不过按道理,就凭那毛狗子精撞了一脑袋,应该不会伤的这么严重。
我之所以昏迷如此之久,极有可能是那半根蜡烛作的怪,毕竟在那时候它可是直接连我身子都给制住了,有这点后遗症似乎也不足为奇,不过那时候我是靠什么脱离它掌控的呢?
我现在着实还是有些迷糊,这样呆呆的望着脑袋顶的蚊帐看了半晌后,这才木木的反应过来,是那块我贴身放置的命盘救了我。
不过那铁盘子现在去哪儿了,我记得当时回来的时候我也将它别腰里了啊,该不会被我妈给扔了吧,想到这里我立马紧张了起来,毕竟那玩意确实是个宝贝不说,照那天的情况来看,很有可能对我恢复还有些帮助。
一念至此,我连忙急切的看着爷爷,想询问他命盘的去向,但话到嘴边,哆哆嗦嗦吐出来的却也只是寥寥几个字罢了:“爷…………爷……盘……”
好在这次我脑袋只是微微一沉,没有之前那样剧烈的疼痛感了,应该是我的身体逐渐开始复原了。
不过我爷爷却听得一愣一愣的,他急忙将耳朵凑到我嘴边来仔细聆听,好半天后他才一下挣起身来,用询问的目光看着我道:“虎子,你是说你那块铁盘子吗?”
爷爷的,爷爷您终于明白了,我这哼哼唧唧了半天只感觉肺都快炸了,我爷爷可算是听清楚了,我眼泪都差点感动的再次掉下来。
我急忙用水汪汪的眼睛上下动了一下,表示一定、肯定,您老绝对没听错。
“放心,那盘子你姑奶奶也跟我说了,我让你妈用布给包了就压你枕头下边呢,丢不了!”我爷爷又拍了拍我的手背,以示安慰。
什么叫做亲人,这特么才叫亲人啊,姑奶奶啊,您可真是我亲故奶奶啊,我这下子是真的涕泗横流了,顿时有一种恍若隔世、重新活过的感觉。
很快,微微咽下去粥水后,我又枕着命盘沉沉的睡去,这一觉又是隔了一天才醒,虽然感觉腹中前所未有的饥渴,但精神头似乎也比之前好过的多了。
喝下一碗碎菜清粥后,我斜躺在床上,口气依旧虚弱的轻轻向坐在身侧的老妈问道:“妈,今天几号了,要不你把书给我看看吧,估摸着还有一个多星期就得中考了吧!”
“一个星期?真是睡傻了快变成头猪了,今天都二十二号了,后天你们就得考试了,不过你总算还惦记着读书,有进步!”我妈又喂了我一口粥。
不过这次我却含在最终迟迟没有咽下,眼神仿佛也呆滞了,原本我以为我昏迷了不过四五天左右,因为那天我动身去找毛狗子精的时候不过是十五号而已,但未曾想到这怎么转眼间就二十二号了,就我这身体如何能下得了床去考场。
许是看出我的神情有些异样,老妈急忙安稳我道:“别担心虎子,妈忘了跟你说了,你昨儿还在睡觉的时候你们班主任来过了,她告诉我说你这下半学期的表现还是很好的,考上这儿的高中是准没问题的,她让我安心,到时候你不去参加考试也没关系,你的情况她已经跟学校里面说了,刘校长已经同意你直接升入高中了!”
“升入高中?升入高中?升入这里的高中?”我如呢喃般的一个劲念叨道,眼眶瞬间又红了,那张笑靥如花般的脸庞似乎再一个劲儿的往前凑。
那曾如冰山般的人儿,那苍白颦眉顾影自怜的她啊,我期望着日日能见到,哪怕是只闻其音、恍见其形已可而再可了!
一旁的老妈倒是急了,急忙拍了拍我潮红的脸颊道:“这咋整的,上个高中瞧把你激动成这样,以前读书也没见着你多用功啊,不过以后知道努力就好了,争取考个好大学,那时候咋老吕家也算出个状元郎了!”
说着我妈就欢天喜地的端着残羹出门了,看那模样似乎是想去告诉我爸了,但我这时候已经顾不得她在想什么了,因为我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个名字,那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名字。
二十三号,我如昨日一般躺在床上,手脚已经稍稍可以挪动,精神也要好上不少,不过笑的却很少了,大多只是应付家人罢了,连跑进屋子里闹腾的灰熊也没有理,早中晚都喝下了一碗粥,也吃了少许的腊肉。
二十四号,我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开始考试了,我没有吃早饭,一直在望着窗外的澄清的天空,对着爷爷笑了两下,然后又睡了,一直到下午才醒来,吃了晚饭后和前来探望的石杰说了几句话,之后又望着夜空睡下了。
二十五号,今天是要考算术了吧,我躺在床上这样想着,但往日辛苦背下的公式定理却记不起半点,脑子里杂七杂八的全是她的点点滴滴,不过为了身体考虑,我还是自己草草在床上吃完了晚饭,又一个人很艰难的下床小便。
二十六号,今天是考最后一科了,我难得的起的很早,因为我知道与我一起多年的同学也是这般,在这个早晨,是我们大多数人最后见面的日子,下一刻的分道扬镳即便在不愿意面对,但我们终究是活在现实。
我今天对着我妈笑了,我爸笑了,爷爷笑了,甚至连对把脚都搭到我床边的灰熊也笑了,常被我仰望的天空似乎也清澈了许多。
我听到我一直在对我知道墙角里才长起的青草说;
再往回一会儿、再往回一会儿,让我再和你坐一次,再等我一下,只要再等我一下,让我能跟上你的脚步。
这一天刚过了午时没多久,我就听到了院门口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随后便是砰砰的两声,我知道那是大门被推开摔在墙壁的声音,同时我也知道了究竟是谁来了,因为这附近除了石杰这二皮脸外,基本就没人愿意次次这破事儿被我骂。
“虎子、虎子!”
我卧室的门同样被这货猛地推开,不过今天我确实没心情跟他闹了,我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低着头小声说道:“有屁快放!”
“我放你奶奶,颜安都走了你还跟这儿嘴贱!”石杰从来都是个不吃亏的主儿,立马就毫不客气的给我怼了回来。
“走了又怎样,我能留住她吗?”我蓦然抬起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石杰,鼻翼两侧不知何时已经流下两道长长的泪痕。
许是见着我确实伤心了,石杰努了努嘴想说些什么但又没说,最终默默走到了身边,又静静站了一会儿后才轻声道:“虎子,颜安走了,她爸用车把她接走了,她告诉我她要离开四川了,通知书和毕业证学校里都会给她寄去!”
“她……”虎子从书包里摸出一个信封了,缓缓地递到了的身前,“她让我把这个给你!”
信?我看着这张淡黄色的信封,上面虽然没有贴有邮票,也没有写着姓名,但这一刻她的模样似乎在上面悄然浮现。
这是我第一次收到信,但我从未想过自己收到的第一封信居然是这样的信,我颤抖打开了只是微微折起的封口,用两个指头轻轻的拈出里面那页纯白色的纸张。
刹那间,我泪流满面!
我走了,望君安好,有缘再见,勿念!
——颜安书
我再顾不得其它,我用双掌抵住额头,一遍一遍的开始呼喊起她的名字,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伤心,那一股股的酸楚在心里止不住的激荡,那么澎湃、那么悲伤!
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她的名字……叫颜安啊!我肆无忌惮的喊着,喊的那么大声,喊的那么清楚,因为我知道,从今以后,这个诗一般的名字将再难被我提及!
那一天,我记得是我哭得最痛快的一天,那一天以后,我记不得我多久没有再流过泪,那一天,我被人当做了疯子,那一天,我愿意为她当那个疯子。
时间、时间,为何你这么快。
笑颜、青春,为何你再不来!
一切都已过去,往前再看!
朝阳依旧升起,让你温暖!
她啊,早已不在!
我旁边从未再有一人!
念啊,迷蝶时再见!
你是我一生爱怜的人儿!
泪啊,再难流下。
书桌上字迹清晰依然!
再看那伊人早不在!
可见相思终究再难挽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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