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山,流水,小桥!
一山一水,每一物都尽显精致,华美。
住是别院,盖的是绫罗绸缎,吃的是有荤有素。如果不是见不到太阳,如果不是没有自由。颜璃几乎觉得,自己其实不是被绑架了,而是来度假的。
可惜,度假只是畅想。实则她就是被人圈禁了!
看着眼前假山流水,看一眼自己胳膊。景已经看腻了,胳膊上的伤也已经结疤了。她被关在这里有多久了,都已记不清了。
因为最先些日子她被人灌了药,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意识混沌,什么都是模模糊糊的。等到人清醒过来,人就已经在这里了。
牢房比她预想中的好。但机关也比她想象的要巧!结论就是想出去,很难!
“丫头。”
听到声音,看到江老太从屋内走出来。
唯一庆幸,老太太还安好。
颜璃起身,走到江老太身边,伸手扶着她,“奶奶,你怎么不多睡儿?”
“天天都在睡,哪里有那么多瞌睡!”
“倒也是。”
现在对于她和江老太来说,最不缺的就是瞌睡了。
江老太在椅子上坐下,抬头往上望望。
抬头望,看到的不再是蓝天白云,也不是太阳星辰。而是那颗硕大的夜明珠,让人分不清是白天还是晚上不知道此时是雨天还是晴天。
“奶奶,现在应该是白天。”
江老太听了,转头,“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肚子饿了!只有白天,到了饭点儿我肚子才这么饿。”
听颜璃说的煞有其事,似认真,似逗乐。
江老太听了却是一点也笑不出。
过去江老太也羡慕过人家地主家的老太太,看着每天除了吃喝拉撒什么都不做,也曾眼馋过。偶尔也幻想过,她什么时候也能过上那样的日子。
现在冷不丁的突然就过上了,你想掏点力做点活儿都没得做,每天除了吃就是睡。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呀!怎么那么难熬呢?比饥荒年都难捱。真的是干活累死都比这滋味儿好!
也许她天生的劳碌命,这日子她真是难过。叹一口气,看着颜璃道,“小芽,你说,我们被关在这里有多久了?”
“应该有月余了吧!”颜璃为江老太紧紧她身上的衣服,“我们在京城时,那时还是初冬,还没这么冷。但这会儿,坐在这里不动弹都经感觉冻脚了。”
从初冬到寒冬,转眼一个季节过半了。
“四爷……”江老太顿了顿才道,“四爷现在也不知道好不好?”
“应该不会好吧!”颜璃倒一杯热茶放江老太手里,低低缓缓道,“我突然被人掳走,他寻而不得。这会儿肯定是又恼火,又烦闷,心情肯定不好。”
“特别是,那个时候还正跟我置气,说了不少难听的,连让我自请下堂的话都说了。当时在气头上,说这些并不觉得有什么。但现在顾不上生气了,想到那些话,心里肯定更加不舒服了。”
“生气时,觉得我太过分。这会儿我不见了,他可能该觉得自己有些过了。若是这样,他心里就更不痛快了。”
颜璃说着,扯了扯嘴角。之前还在苦恼怎么让他消气。现在不用想了,他一定已经消气了。只是,她却见不着他了。
江老太听着,看着颜璃,心里将把他们掳来的恶人骂了千万遍。
将她们掳来,困在这里,到底是什么目的?
目的吗?
颜璃想,定然不是为了她美色吧!如果是,她早已失身无数次了。应该也不是为了寻仇,若是寻仇,她这会儿也已经是一副白骨了。
不为美色,不为寻仇,自然也不会是为了恶趣好玩儿吧!十有八九是跟她逸安王妃的身份有关系。
因为四爷对她尚且在意,用她来胁迫四爷,或从他哪里获取什么,这应该就是她最大价值和用途。
既是有所图谋。那么,也应该有所谈判才是。
不知道绑架她的人提出的是什么条件,而四爷那边又是什么反应?
不过从目前她的处境来看,应该还没谈崩。不然,她这会儿待遇不会这么好。但,应该也没谈成。若是谈成了,他们也该有所动作了。比如开始策划放人或撕票!
所以,现在双方是还在谈判中吗?
颜璃思索着,听江老太说道,“小芽,你说把我们圈在这里的人会不会是孙员外?”
听言,颜璃愣了愣,“孙员外?哪个?”猛一下子有些想不起来。
“就是侵占元家财产的那个孙百旺,孙员外呀!当时,我暗地里没少骂他。是不是被他知道了。然后,一怒之下就把我们绑到这里来了?”江老太低声道。
颜璃:……
“奶奶,你要是这么说的话。会不会我们村头的二狗子呀!”
江老太听了,愣了愣,“二狗子?!”
“就是那个小的时候就相中我,嚷着要娶我,还妄想不给彩礼,结果被我暴打一顿的二狗子呀!”颜璃看着江老太肃穆道,“你说他现在长大了,是不是本事了。然后对小时候的事怀恨在心,就处心积虑的开始报复我了?”
江老太听了,眼睛直了直。
颜璃随着又道,“这么一说的话,明子是不是也有可能呀!就是在镇上时,想着娶我,结果却被我揭发丑事的那个。”
闻言,江老太顺着接一句话,“明子还有丑事?”
“有呀!他之前上山学艺,为什么突然下山,那就是因为他糟践了人家闺女,结果人家怀孕生了个闺女,他却不敢认这才从山上跑下来了。奶奶,这事儿我没跟你说吗?”
“说个屁!”江老太一拍大腿,黑着脸道,“怪不得我那时一问起明子山上学艺的事,明子他娘就开始给我岔话头。我当时还以为是明子未学成所以她才不愿意说。没想到这里面还藏着这么一出事儿。那贼婆娘,表面看着挺好的,没想到也是一肚子的坏水呀!”
说着,盯着颜璃,“你说你这丫头,这么大的事,你当时怎么不告诉我?”
“我想过告诉您的呀!但我看明子娘也挺壮实的,我就没说。”
“为什么?”
“我怕你打不过她呀!”
“打不过她?你奶奶我什么身手你不知道?别说打她,我能撕了她!”
一说打架,江老太反射性的就开始撸袖子了,当即就来劲了,“那婆娘可真不是东西。”
颜璃看着突然气势汹汹的江老太,失笑,随着道,“就是,那婆娘真不是个好东西。奶奶,骂她,骂到她耳朵发痒,吃饭不香,睡觉不甜!”
颜璃这么说,江老太也没忍着,开始高声大骂! 虽许久没喊街骂人了,可老太太功力一点没弱下。一吼起来,声音如虹,丹田气十足呀。
颜璃听着,看着,还不时给她呱唧呱唧鼓鼓掌,叫个好。分外捧场的同时,还不忘给她倒杯茶润润嗓。
亮亮嗓子多好,省的在这里被憋坏了。
祖孙俩在这里是热闹了。只是在外守着的人,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的侍童,听着那响亮又词汇量十足的骂人声,眉头不由皱了起来。没想到这老太太会的词儿还挺多,还挺有文采。
不过,她们这是在骂那个叫明子的吗?怎么感觉在指桑骂槐呢?
这感觉出,侍童脸色当即就有些不好了。那个叫明子他耳朵痒不痒他不知道。但他听了手痒!
又听了一会儿,看她们一点没停下里歇歇的意思,侍童抬脚走了出去。
离开地下别院,走到上面,入眼的豁然是一座普通又平常的四方小院。
寒风袭来,紧紧身上的衣服,看看阴沉的天色,抬步走进堂屋,进屋里屋,看着那坐在窗下,靠着炉子,正在看书的人,轻步走过去,“公子!”
听到声音,坐在软椅上的年轻男子,抬头……
一张净白又略显苍白的脸,映入眼帘。
浓眉星目,鼻梁高挺,泛白的嘴唇!
一张俊秀,又带着一丝病气的五官。
配上那一身白衣,手持一本书,此时静静坐在那里,就是一个温润孱弱的书生公子。
“脸色怎么这样?又受气了?”
男子开口,声音却意外的质感,浑厚。
侍童(铭书)听到自家公子的问话,嘴巴抿了抿,“那老太太又在骂人了。”
谢齊听言,合上手里的书,轻轻笑了笑,“每日闲闲无事,吼几嗓子,也是一种发泄。不过,你若是听着感觉刺耳,晚饭可以为她们剩去。如此几次,耳边自然就清静了。”
铭书听言,脸色顿时好看了许多,“小的知道了。那小的就不打搅公子看书了!”说完,乐呵呵的走了出去。绝对的忠诚,绝对的服从,一根筋的性子。
铭书虽年纪不大,可却很合谢齊的心。
铭书离开。少时,一个穿着朴素,年过五十的老者从往外走进来,将手里的笔墨纸砚放在桌上,“公子,这是您要的东西,老奴都给你买回来了。”
“福伯辛苦了。”
“都是老奴该做的。”
谢齊淡淡一笑,伸手倒过一茶递过去。
“多谢公子。”福伯双手接过。
谢齊看着他,随意道,“今日外面可还安稳吗?”
福伯摇头,“仍有官府兵士在巡视,京城王府的护卫也在其中。看来,寻找逸安王妃仍在继续。”
谢齊听了,悠悠道,“看来逸安王妃在逸安王心里是真的很重要。”这样很好。
不怕他在意,就怕他不在意。
福伯点头,“是呀!”
主仆俩闲话一句,说完,谢齊开口,“好了,福伯今日辛苦了,早些去歇息吧!”
“是!那公子您也别看书看太晚了,天寒了,您要紧着身体。”
“嗯。”
谢齊颔首,福伯离开,屋内静下。谢齊坐在炉子旁,拉拉身上大氅,转头,透过窗户看看外面天色,好像要下雪了。
冬天已过半,年节邻近。转眼一年又快结束了。
不过,这个年节定然同往年相比,定会有所不同吧!
想着,拿起手边热茶轻抿一口,自然想起地下别院的人。
颜璃……
很早就听说此女性格怪异,不似寻常女子。不但心眼极多,其性子就似那仙人掌,扎手又顽强。
现在看来,此话倒是一点不假,形容也相当贴切。
从被圈禁到至今,别说哭喊求救,连哭都没见她哭过。反而该吃吃,该喝喝,过得不急不躁的。
明明是一阶下囚,她却过得像主子一般。偶尔还会对着墙外喊个菜谱,点个菜。也不管有没有人应,反正人家喊的很痛快。
端过去的菜,未按照她菜谱做,也照样吃的分外香。吃着,还不忘给那些菜一一评论。据铭书讲,颜璃评论那些菜时的样子,颇有点指点江山的意思。
每次吃饭,都吃的相当热闹。吃过之后,那祖孙俩就开始在那里猜,猜测是哪个将她们绑到这里来的。
铁牛,二狗,孙员外,姚家……等等!蕲河之内,她们认识的人,好想都被她们猜了一个遍。
包括,颜璃好像还怀疑过沈家,怀疑是沈宇冤魂绑架了她。
还真是什么想法都能冒出来,各种不可理喻的念头都有。
谁绑架了她们,她们猜了许多人。但却从不往京城那边猜,这是为何呢?
是因为颜璃认为绝对不会是京城中人绑了她们吗?不,或许正好是相反。
她就是怀疑是京城人所为。所以,才不往那边去猜。因为万一猜中了,对她们可一点好处没有。
身为被绑架的人,在未逃出生天的时候,最好还是不要是被谁绑架的为好。不然,等待她们的或许就是被灭口的下场。
所以,必须承认颜璃是聪明的。只是这聪明,却支撑不起她的小命。她最后是否能活着,还看到看四爷对她要多用心。
而现在一局棋已铺开,子已落!就看谁能下到最后,就看谁是最后的赢家。
他们这边已完全做好准备了,就是不知道四爷什么时候开始出招。
京城
早朝之后,皇上将四爷叫到御书房,对着他,直接了当道,“边境已稳。朕看,你之前留守在边境的兵马还是召回来吧!”
四爷听了,看了看皇上,并未立刻回答。
就在皇上以为他会找借口拒接时,四爷却意外的应了下来,“那就召回来吧!”
答应的这么爽利?皇上倒是意外了。
或是看出了皇上的意外,四爷淡淡道,“本王也需要用那些兵马来寻颜璃。”
这话,似真似假,皇上一时还真是分不清。
心里一时摸不透四爷心里所想。看着他,皇上开口问,“已经两个月了,颜璃还是一点消息没有吗?”
“皇兄不是都知晓吗?又何必明知故问?”
皇上自讨了没趣,摸了摸鼻子,随着道,“这个颜璃呢,你该寻继续寻。不过,也别太委屈自己了。看到合意的女子,该纳就纳了。你也是男人,别憋着自己……”
皇上话没说完,四爷起身离开。
看着四爷背影,皇上心情一下子不好了,他只是想表一下关切。可墨昶这么一走,搞得好像他这个皇上多不正经似的。
“我倒是要看看他能挺到什么时候。有本事一辈子别宠幸别的女人!”皇上轻哼一声,眉头微皱。
墨昶这么爽快就答应将兵马召回,不会是存了别的打算吧?
天生多疑的性子,让皇上开始怀疑。
这边,四爷离开皇宫,回到王府,站在内室,望着颜璃的画像静静看着,良久,开口,“武佑。”
“属下在。”
“将在外寻找王妃的人马全部召回。”
闻言,武佑瞬时抬头,“主子!”
惊疑不定着,在看到主子看着王妃画像,眼底那难掩的点点思念后。眼帘垂下,什么都没问,轻步退了出去。将人召回自然有主子的用意。他们要做的不是探究,而是服从。
***
“公子,王府那边人好像都被召回了,一个都不见了。”
听到福伯的话,谢齊勾了勾嘴角,无声笑了笑。
逸安王这是打算以退为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