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暗了下来。
野狼谷的群山,在夜色下象一群规模巨大的怪兽,蹲在苍茫原野上,黑乎乎的影子模糊而可怕。群峰间,有点点火光,在一处处山头上闪耀,那是夜宿在山里的鬼子部队,在点火取暖。
春天的夜晚,寒冷刺骨。
摸着黑,八路军的队伍悄悄抵达野狼谷外。
南宫仕遇到了县大队的政委管波。
夜色朦胧,大家互相都瞧不清楚对方的面容,管波和南宫仕、姜水生、霍阴阳、焦顺、牛半山等人一一握手,非常亲热,大家很长时间没有一起战斗了,有很多话想想聊,但是,现在时间紧迫,来不及多说话,只能讨论敌情。
“鬼子都在山里宿营了,兵力么……有三千人左右,”管波幽默地说道:“鹰鹞洞也给他们占领了,我们被赶出来了,成了丧家之犬。”
“嗯,”
南宫仕用望远镜观察着前面的群山。
一处处火光,连绵不绝,说明敌人的兵力很多,偶尔听到几下敌人的军号声。
野狼谷,仿佛不欢迎这群野蛮闯入的兽类,山林间刮起了冷风,呼啸着卷起尘沙,在坡岭间游荡,冲击着一处处敌人的营地,用寒冷和风沙驱赶他们。
……
穆副司令员和龙一雄走过来。
摸着黑,他们和管波握手,龙一雄说:“老神仙,辛苦你们了。”
“我们不辛苦,辛苦的是全县老百姓,他们被这群日本禽兽,害苦了。”
“咱们马上给他们点颜色看看,血债血偿,这是八路军的规矩,天下没有欠债不还的道理。”龙一雄坚定地说。
穆副司令员用望远镜观察了一阵,问道:“管波同志,你能确定后水峪是敌人的指挥部吗?”
“能,”管波肯定地点点头,“每次扫荡,敌人都把指挥所设在后水峪,甚至……我能判断出指挥所就设在田老茂的家里,村里就那一座高墙大院。”
“嗯……很好。”
战斗伊始,便能找到敌人的指挥所,这几乎等于是……拣到宝了。
更为难能可贵的是,八路军悄悄开到野狼谷前,敌人尚未察觉。后水峪村,灯火通明,夜色下隐约可以听到喝问口令声,马匹嘶鸣声,军官喝斥士兵的骂声……
……
很快,穆副司令做出了战斗计划。
他把大手一挥,“先把后水峪村田老茂家,用炮火炸掉。”
队伍,在黑暗的夜色中,紧急调动起来,按照穆副司令员的命令,一队队开往战斗位置。野狼谷外,一片人影,在夜色的掩护下,奔走晃动。
蓝海县大队的两门山炮,两门六零炮,四门掷弹筒,全都被穆副司令员给集中起来,再加上分区部队的两门山炮,几门六零炮,共同组成了一个“临时炮兵部队”。
为了不惊动敌人,炮兵们放弃了骡子拉炮,全部用人力,大家悄无声息地把大炮拉到有利位置,根据管波给出的敌人指挥所方位,紧张地计算着射击的距离、角度……
小炮、掷弹筒因为射程近,都悄悄运动到村外。
后水峪村外,挖有好多条交通壕,那时平时民兵们为了防备敌人来袭,做的防御阵地,现在,正好被八路军给运用上。
一个个身影,在交通壕里向前运动。
夜色这么黑,这么静,就连敌人设在村头的哨兵,也没有发现,危险,正在张大翅膀一点点靠近这个小山村……
……
突然间。
“轰隆隆——轰隆隆——”
漆黑的夜空,猛地被炮弹带着火光的弹道给撕裂了,凄厉的炮声,骤然爆响在后水峪的上空,在满村的敌人毫无准备的情况下,震天动地的爆炸,接二连三地在村里发生了。
后水峪村不大,敌人的兵马,大都驻扎在山里露营,村里全都是敌人的指挥机关和直属机关,有司令部、供给部、骑兵队、汽车队、炮兵……全是要害机构。
八路军的炮兵,因为对这块地形太熟悉了,打炮根本就不用试射,直接根据距离,计划好了射击诸元,一发发炮弹,象长了眼睛一样,径直飞象田老茂的家。
“轰隆隆——轰隆隆——”爆炸,接二连三,在田老茂那座高墙大院的院里院外,连珠般响个不停。
围墙被炸塌了,房子被炸倒了,哗啦啦……爆炸的黑烟,和着房倒屋塌冒出的灰尘,一起升上高空。
院内被连续的爆炸给炸成了火海,只听一片鬼哭狼嚎之声。鬼子兵们慌作一团,四处乱窜,一个个来不及躲避的人影,被炮弹炸上了天空,撕成了碎片……
全村大乱。
情况来得太突然,鬼子本来以为,八路都在山里,山外这个宁静的小村庄,应该是“后方”。
谁知道,八路军要对他们反包围了,战斗,直接就发生在他们的指挥所,一顿劈头盖脸的炮弹,先把指挥所给摧毁了。
“忽鲁鲁——稀里哗啦——轰——”
田老茂家房倒屋塌,几间正房、厢房、耳房,瞬间便给数发炮弹击中,房顶垮了,墙壁倒了,烟灰与硝烟弥漫,整个院里几乎看不见人影。
应该说,鬼子兵非常勇敢,在炮火这样突然而猛烈的攻击下,仍然有很多士兵,冒着硝烟与爆炸,冲进田老茂的家里,去抢救他们的指挥官,抢救这个前敌指挥机构。
他们扒开倒塌的房屋,抬起炸掉的檩木,冒着炮火,摸着黑去寻找长官的下落……
……
村外,响起“嘀嘀哒哒”的军号声。
八路军向村里发起了冲锋。
一队队人马,乘着夜色,分成数路,挺枪呐喊着,向村内冲去。
日军仓皇应战。
村里乱成一团,因为,除了指挥部,村里驻扎的都不是作战步兵,象供给部、汽车队等单位,是没有战斗力的,骑兵,在夜里几乎是挨打的靶子,更何况,马匹在村里作战,根本就施展不开。
八路军多路人马,如一股股洪流,几乎象是摧枯拉朽一般,瞬间就突入村内。
“嘎嘎嘎——”数挺机关枪,一起在村里吼叫着,子弹泼向毫无作战准备的日本鬼子。敌人的骑兵,变成了步兵,很快被分割成数块,至于后勤兵、卫兵、卫生兵、勤务兵……乱哄哄地兵找不见官,官找不见兵,只能端起枪来各自为战。
全村乱得无法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