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繁华褪尽,入了夜,小院又重新恢复了静谧。
寒冬腊月,女子一身单衣,从前院走至后院书房。
两间书房都亮着灯,女子嫣然一笑,径直踏入了那间日日有人打扫却已经经年无人使用的书房。
那个曾经骑着毛驴在昆仑山遍布芨芨草的悬崖畔高唱婉转山音的男子负手站在一幅力透纸背的字画前,那字裱在了墙上的画框里,纸上字迹豪迈遒劲,不拘一格,年轻男子竟看得有些痴醉,口中喃喃自语:“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一身单衣女子的微微上前与他并肩而立,同样抬头望向那气势恢弘的九个大字,柔声道:“当年老人家写下这行字的时候,应该没想到有朝一日,你真的会做到。”
这个流落在外二十余载的王家嫡孙轻声叹息道:“可惜爷爷、秦老他们看不到了……”
蔡家女子将下巴轻轻搁在他的肩上:“爷爷、秦老都能看到。”
李云道微笑着将已然生过两个孩子却依旧容貌和身材不改的女子搂住怀中:“媳妇儿就是我肚子里的小蛔虫,总知道怎样说才是让我开心的。”
蔡桃夭俏皮地勾住某人的胳膊:“那是自然。”
李云道却凝视着女子秋水般的眸子,认真道:“家里,就拜托媳妇儿了。”
蔡家女子莞尔一笑:“怎么,你还怕我欺负疯妞儿和媛媛不成?”
李云道摇头,郑重道:“自家媳妇儿是啥样的,我岂能不知?我只担心,这些年前前后后也得罪过不少人,尤其是这次拿下赵平安和蒋青天,因为要腾出手来解决西西里那边的事情,这步棋走得还是急了些,还有颇多后遗症有待消化,我不在的时候,京城的事情,就要你多费费心了!”
蔡桃夭微笑点头:“放心。”
二人相拥,体温相传,在寂静的书房里,旧旧不语。
意大利,那座耗费重金重新休憩的古堡内,饮了一口上好金骏眉的中年男子展颜一笑,赞道:“好茶!”
难得见他心情如此之好,整个古堡大厅内的氛围也变得轻松起来,中年男子身后身材高大的红发日尔曼人也难得咧嘴傻笑。
“他肯舍了二部的位子来意大利,你这下可以放心了!”坐在中年男子对面的沙发上的阮可可笑着道,“凤驹还不知道吧?知道了怕是要高兴坏了!”
将一壶平日里每日都要喝的茶喝得颇有滋味的王抗美难得往沙发上背上轻松一靠,乐滋滋道:“他们爷儿俩有阵子没见了,记挂也是应该的。”
阮可可在一旁打趣道:“你这个当爹的就不记挂儿子?”
这位被圣教视为眼中钉肉中刺的男人笑得如沐春风:“自己的儿子嘛!”
门厅外传来高跟鞋撞击大理石地面的声响,身材婀娜的芭芭拉一身短裙职业装的打扮,金色卷发高高盘在脑后,进入大厅,看到众人脸上皆带笑意,随即恍然:“看来我出门一趟,少主那边大局已定!恭喜先生!”
王抗美微笑点头,阮可可却问道:“事情办得如何?”
芭芭拉扫了一圈众人,沉声禀报:“先生,夫人,幸不辱命,人带回来了,听凭先生发落。”
阮可可正要说将人带上来,却不料那面带笑意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道:“把她交给南宫天府发落。”
厅中众人皆惊,但阮家女子却是头一个反应过来的。
不愧是当年冠绝京华的红狐王抗美!
芭芭拉显然马上也反应了过来,只有那身材魁梧的日尔曼人雷奥依旧一脸茫然,但他也早已经习惯了这般,先生排兵布阵大开大合,集聚华夏兵家大成,他自认学识粗浅,自然是料不到先生的用意的。
门厅外的广场上,女子一身名牌价值不菲,嘴角带着一抹冷笑看向那高大巍峨的城堡塔尖,曾几何时,她暗暗告诉自己,总有一日,她会送那个叫南宫天府的男人入主这座城堡,哪怕此时身陷囹圄,身后还有两名彪形大汉负责押解看管,但她依旧夙愿未改,望向这气势磅礴的堡垒,心神动荡。
那一身职业装打扮的芭芭拉去而复返,望向她时眼神冰冷。
“走吧!”她抛下冷冷的言语,径直走向那漫长的台阶。
乔仙姿咬牙切齿:“先生不要见见我这个打算取他儿子性命的凶手吗?”
已经往台阶下走了几步的金发女子漠然转头,淡了淡地扫了她一眼:“想见先生?你不配。”
乔仙姿气得浑身颤抖,忍不住回头看向那隐隐透着一股威严之意的古堡正门:“他不见我便要杀我?我不服……我不服!”乔仙姿喊得撕心裂肺,“我要见先生,我要见先生!”
已经又往台阶下走了数十阶的金发女子闻言重新走上台阶上方的广场,冷然走到一脸愤然的乔仙姿面色,不等乔仙姿反应,抬手便是一巴掌扇了过去:“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扇的!”
乔仙姿正欲说话,怎料那芭芭拉反手又是一记耳光,又听那金发女子森然道:“这一巴掌是替新红门的兄弟们打的。”
乔仙姿嘴角渗出一丝鲜血,依旧一脸不服,冷笑道:“你怎么不替你的主子打?”
芭芭拉冷哼一声道:“你不配!带走!”
两名彪形大汉架起乔仙姿便走,女子拼命挣扎:“我要见先生……”
芭芭拉轻哼一声道:“放心吧,先生不想杀你污了自己的手,他让我把你交给你的主子南宫天府!”说着,金发女子突然笑了起来,“乔仙姿啊乔仙姿,你给你家主子出一个大大的难题啊!是忠呢,还是要叛呢?”
原先拼了命也要挣扎乔仙姿呆若木鸡,任凭架着自己的两人将她拎到了台阶下,扔进一辆商务车内。
釜底抽薪,先生好手段啊!
伦敦,距离那处金融中心不远的办公室内,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穿着白色高领毛衣,站在窗边,望向脚下如同蚂蚁一般的车辆行人,手中红酒杯轻轻摇晃,如同鲜血一般的液体在杯中飞速旋转。
终于,一滴红酒从那杯中飞溅出来,恰好落在他那件出手名家之手的白色毛衣上,瞬间在那纯白色上晕染出了暗红的斑迹。
他轻轻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助理!”
王家四合院,李云道重新回到自己的书房,轻抚那张依旧资料堆积的书桌:“老伙计,咱们要暂别一阵子喽!”\
身后,往前厅去而复返,带着一碗药汤的蔡家女子轻声打趣:“你看啊,你现在跟这张桌子的感情,可比跟老婆孩子都要亲近!”她将碗递了过去,“趁热喝,你这阵子熬夜太厉害了,这是之前负责给爷爷调理身子的医生给开的方子,我给青龙老爷子看了,他稍稍调了几味药,说是对你的身体更有裨益。这次去意大利,我跟霍去病也吩咐了,药不能停!”
李云道仰头喝完那碗十全大补汤,苦笑道:“媳妇儿,咱身子亏到这种程度了吗?还是说对最近咱在床上的表现不满意?”
蔡家大菩萨轻啐了某人一口,不过老夫老妻了,也早就习惯了自家男人时不时会带上一些的荤段子。
接过男人递来的空碗,她才叹息一声道:“原本想着趁青龙老爷子在京城这段时间,帮你好好调理调理。你之前受伤次数太多了,本身又不擅长内息调理,如今年轻,气血旺盛,加上有大喇嘛给你打的好底子,所以看不出什么,但若是经年累月地这般,再加上经常彻夜不眠,再好的身子骨也是会被你熬坏的。”
李云道连忙接话道:“我懂,媳妇儿,这叫过犹不及!往后我一定注意,一定注意!”
蔡桃夭叹息一声道:“我这身份,你又不肯让我跟你一起去意大利,否则还能有个照应……三儿,这些年虽然你当过公安局长,当过厅长,当过书记,如今执掌二部,但是在我眼里,你还是当初那个恨不得把银行里的钱都取出来缝进被子的相公。你此去异国,所图甚伟,一路自然艰难险阻无数……”
李云道连忙安慰道:“媳妇儿,怎么连你也这般说了?疯妞儿和媛媛她们不懂,这么说我还理解,你是懂行的!别忙,大哥二哥都在,龙五、去病我也都带上了,天狼和由香就算了,留在家里给你搭把手,老头子那边据说也是高手如云,你不担心!”
蔡桃夭却摇头道:“其实我最担心倒不是圣教那边,按你的布置来,成功概率五五对半,但我真正担心的还是父亲那边……新红门很复杂啊,高手的确如过江之鲫,但是你使不使唤得动,人家服不服你,那是另外一说!还有就是,从之前那个乔仙姿的情况来看,父亲那边,那把交椅也不好坐啊!”
李云道轻轻微笑:“媳妇儿,你见过这世上有不长刺儿的龙椅?”
蔡桃夭见他说得信心满满,心中又是欣慰又是心疼:“三儿,要是实在不行,咱就回来,偌大的华夏,你想去哪儿,想干什么,我们都陪着你!”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