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12-23
看到是京城的来电,而且是深夜来电,李云道心中不知为何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来电话的是王小北,这位京城大纨绔回了北京后就一直在捣腾山西煤矿的事情,其间跟几位山西矿老板灯红酒绿间恣意人生时也给李云道来过几次电话,每次都口齿不清,哭着喊着让李云道回京城大院儿享福去。凌晨一点一般是王家大少在扬州瘦马或俄国洋马身上快意驰骋的时刻,这个时候打来电话,显然是极重要的事情。
果然,一接通电话,就听到王小北略带哭腔的声音:“云道,快回京城,老爷子不行了。”
李云道拿着电话的手微微一抖:“怎么回事?”连李云道自己都没有注意他自己声音的颤抖。
电话里王小北急道:“先别说那么多了,我现在让江宁军区派人去你住的地儿接你,军机直飞京城。”
李云道报出了小区地点,王小北只说“你在家等着”就匆匆挂了电话。放下电话,李云道坐在月朗星稀的夜空下竟有种不知所措的茫然,脑中那个背着手走路的身影竟有些模糊,粗略只记得下棋时他自然爽朗的笑声。自己的身上流着那位叫王鹏震老人四分之一的血,上次自面时他浑然不知,此刻想来,却有些没来由的懊恼。
东北小村落里,娘亲的父母早已经双亡,是老烟将妹子拉扯大的,京城里王家老太太也走得早,这一辈里只剩下那个为共和国立下汗马功劳的老人,如今,他似乎也要撒手人寰了。李云道忍不住将衣领往上拉了拉,一股寒意还是冷不丁地钻进心中。
十力和张小蛮两个孩子坐在沙发上大眼瞪小眼,难得十力棋逢对手,打也不是骂也不是,打机锋扮深重人家小道姑样样都出类拔萃,等李云道走回屋里的时候,两个岁数加一块儿才勉强过十五的小孩儿似乎已经过了几次招了,基本是旗鼓相当的局面,看得一旁的张无极抿着嘴笑得白胡子颤颤巍巍,又不敢大声笑,万一这位小祖母奶奶一个不高兴,最后倒霉的还是他这个年过百岁的师侄。
“十力,待会儿可能要去北京走一趟。”
十力点头:“好。”
张小蛮皱眉:“现在?马上?”
李云道点头。
“那我也要去。”张小蛮很笃定地点了点头,仿佛她的自言自语就是既定的事实。
李云道转头看向张无极,老道苦着脸:“去吧去吧,小师姑说什么就是什么。”
张小蛮赞许的看了这个很懂事的师侄一眼,老道冲她挤了挤眼睛,小道姑顿时俏脸通红,掉过头去不看他,却看着李云道,一脸可怜兮兮的期冀。
李云道苦笑:“不是去玩的。”
张小蛮像大孩子一样飞快点头:“我知道。”
十力鼓着嘴,看着张小蛮的眼神有点儿奇怪,李云道赏了他一记脑壳后,小家伙才可怜巴巴地凑过来说:“云道哥,她总跟我较劲。”
张小蛮轻哼了一声:“谁跟你较劲,小十力,你要叫我师姑,懂不懂?”
十力葱嫩的小手一指李云道:“那云道哥也喊你师姑吗?”
张小蛮偷偷打量了李云道一眼,又转过去冲小喇嘛嚷嚷:“他和你不一样。”
十力也没有不服气,出家人本就没有那么多戾气,摸了摸绒毛般的脑袋,冲张小蛮做了个鬼脸,张小蛮作势便要打,但想到自己茅山小师姑的身份,转身板着面孔对一旁躺枪的张无极说:“无极,他欺负我。”
正念着清心咒的老道顿时一个头两个大,好不容易尿遁开溜。
五分钟后,李云道接到一个陌生号码打来的电话,是一个声音浑厚的男中音问清了李云道的楼栋号后,便只说十分钟后就到,随后毫不拖泥带水地挂了电话。
李云道也没有什么行李要收拾,只是“刑天”和“猛士”让他有点儿不太放心,让张小蛮把借口尿遁的老道揪了回来,老道便一脸笑呵呵地应承下来,江宁这边有他看着,毋需担心,但他那位勇猛无比的小师姑就拜托云道了。李云道见老道笑得贼兮兮,又看了看张小蛮,如果不是茅山道士跟老喇嘛噶玛拨希有些香火情份,加上小道姑一身跟十力差相无几的神叨劲儿,普通人见了他们没准儿真把他们当成诈骗团伙了,尤其是那位总将贼心放在脸上的张老道。
郑天狼从房间出来,李云道寻思了片刻道:“天狼辛苦一下,跟我跑趟京城。”
俊秀的小伙儿微笑点头:“要不要准备啥?”
“以不变应万变吧,可能会有些波折,很难说……”
郑天狼想了想,还是回房间拿了副眼罩塞进口袋,最后还是忍不住抚了抚角落里那根雕着八蟒浮印花纹的铸铁盲棍,摇了摇头,出房门前对认真插铁砂的“刑天”道:“你好好儿待儿,从北京回来给你带烤鸭吃。”
初冬时节仍旧赤着上半身露出一身虬结肌肉的年轻汉子正全神贯注对付被电磁炉烤得滚烫的铁砂,闻言抬头迷茫地看了室友一眼,点了点头,这几个月的引导下他已经能与大家做一些基本的交流了。
十分钟后,两辆挂着江宁军区总参谋部车牌的奥迪a8停在小区楼栋口,李云道上了前一部车,郑天狼带着十力和张小蛮上了后一辆。上车的一幕落在出门扔垃圾的沈燕飞眼中,女展昭皱眉,目送两辆军车悄然离开。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给李云道打了个电话,他也没瞒她,但只说要去京城办点事,明天一早会跟韩厅请假。沈燕飞在门口徘徊了好一会儿,最后听到李云道家中似乎还有动静,敲开门却是一个白胡子老道。
她知道李云道应该江湖朋友不少,但大半夜家里冒出个道骨仙风的老道,想想都有些起鸡皮疙瘩,她表明身份后只是略表关心地问了问家中的情况,正举得油滋滋的双手对付一根鸡腿的老道满嘴油腻,说话也含糊不清,难为他这种状态下还能整出点道家高人的风范。
此刻,李云道脑中却一直在盘旋着那个老人的身影,上车时看到车内坐着一位年过五十的老者。老者冲他点了点头,李云道这才发现这是位肩扛两颗金星的中将。
中将微笑招呼李云道坐在自己身边,吩付司机直奔郊外的军用机场,随后闭目养神。
李云道打量了中将两眼,只觉得到底是当兵的,靠在椅背上仍旧胸脯挺得笔直,正应了“坐如钟、立如松”的古训。
正想着是不是要跟人家中将寒暄两句的时候,王小北的电话又来了,上来就问:“接到没?”
“正往机场去呢。”
王小北说:“你把电话给徐司令。”
李云道愣了愣,这才反应过来身边这位应该就是王小北口中的徐司令。
“呃……徐司令,北少的电话……”
徐则勇睁开眼睛,毫不犹豫地接过电话,但看向李云道的眼神却有些困惑。
不知道王小北在电话里跟徐则勇说了些什么,这位被称为徐司令的中将一直是一边点头一边“嗯”,仿佛那位京城大纨绔王小北倒成了他的长官一般。
两人也没说多久,徐司令就将电话还了回来,示意李云道继续接电话,果然,王小北又嘱咐道:“我刚刚跟徐司令说了,务必以最快的速度把你带到老爷子面前,你跟他就行。”
“他……老爷子到底怎么样了?”李云道还是忍不住问了句。
王小北的声音有些嘶哑:“前两天就开始犯病了,一直拖着,刚刚首都军医院的大夫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妈和大姨才意识到得让你来见老爷子最后一面……”王小北的精神状态并不太好,对于王家这样的红色家庭来说,老爷子在与不在,那可是天差地别的差距。
李云道吸了口气:“放心,我一定尽快赶到。”
徐则勇似乎有些好奇李云道的身份,他从小就是孤儿,从自卫反击战起就跟在老爷子跟后,算是王家老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得意门生之一,对老爷子的病危他心中也不好受,但身边这个看样子不过三十年不到的青年却能得到王家如此重视,倒让他有点好奇。
“你叫李云道?”徐则勇主动跟李云道聊起了家常。
“徐司令您还亲自跑来接我,真麻烦您了。”李云道姿态摆得很低,但也没有普通年轻人在中央委员前面的畏首畏尾。
徐则勇倒是有些欣赏这个年轻人的爽朗,跟当兵的很接近,不由自主地就产生了亲近感,随即笑道:“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气。小北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是他兄弟,也算是我半个侄子嘛。”
“谢谢徐叔叔。”李云道很聪明,顺杆就爬。
“现在在哪个部门工作?”
“刚刚从姑苏市公安局调到省公安厅,最近还在适应阶段。”
“哦,是公安系统的精英嘛,我说怎么跟这个当兵的这么投缘,哈哈,说到底大家都是吃枪杆子饭的。”
李云道笑道:“还是当兵的厉害,保家卫国,我们做好内部后勤工作就好。”
徐则勇大笑:“哈哈哈,你这是谦虚了,军队和公安向来是一家人,不分家的!”
李云道点头:“是的,在姑苏工作的时候,姑苏军分区的施司令跟经常跟我们进行互动。”
“哦,你跟小虎子交情很深?”徐则勇是江宁军区一把手,是施寅虎的顶头上司,也是施寅虎的姨丈,听到他跟李云道交情不错,自然又生出一份亲近。
“之前我不小心惹了些麻烦,那回夭夭和疯妞儿都在,就请施大哥出来主持公道了。”
“哦,看来是交情不错了,小虎子这小子这两年很不错,一般人他不会出面的。”徐则勇倒是越听越心惊,蔡桃夭和阮疯妞在京城的份量他都是清楚的,再加上一个为了李云道出动一个中央委员亲自接送的的王小北,他倒是对李云道的身份越来越好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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