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说耶律良人是耶律洪基身边宠信的宫人,又是侍奉两朝皇上的元老,凭他的资历不应该畏惧什么人。可是那日耶律良人似乎对耶律撒刺竹这个臀前都点检有些敬畏,而且好像有意的掩护偷听撒刺竹说话的王旁。
不弄明白这个问題,王旁还是不能草率的将撒刺竹之事告诉耶律良人,王旁于是向耶律良人问道:“您也是皇上身边的宠臣,官居要职;我有一事还沒來得及谢谢良人总管。”
良人听了有点奇怪,自己又沒帮王旁做什么。“不知道王侍郎因何谢我?”
王旁笑着说道:“那日我听撒刺竹问侍卫的的话时候,差点被他发现,良人总管也说那个撒刺竹将军力大莽撞,要是他知道我在偷看他,还不一杵杵死我。多亏总管维护了我,哈哈。”
耶律良人摆了摆手:“这不是什么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王旁见他说的平淡,接着问道:“良人总管对那莽撞的撒刺竹将军如此恭敬,不知道良人总管和撒刺竹将军有什么渊源?”
耶律良人微微一笑:“撒刺竹将军肩负保护皇上重职,涉及皇上的安危。对他恭敬些,让他感受责任之重。这也是我这个宫人侍奉皇上应该做的。”
难怪耶律洪基会说耶律良人是先皇留给他的宝。这个耶律良人虽然若干年前,作为一个僧人修行定力不够。但是这个人是个懂得知恩图报,修养也有很大的提高 ,不自恃受宠而骄纵,做事更是低调而有分寸。
“那良人总管不是怕他就好了。”王旁一笑,淡淡的说道。
耶律良人斟满酒,说道:“王侍郎说的哪里话,我只是敬皇上身边每位忠心的大臣而已,谈不到怕或者不怕。”
王旁撇着嘴摇摇头:“这个,不好说,若是像撒刺竹这样的勇猛之人,要是良人总管知道他有异心,不知道敢不敢说出实情。”
良人看着王旁,他的表情严肃了起來:“王侍郎,若有对我皇上不忠之人,被我知道有害加害皇上的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不过,如果王侍郎故意说这话,影响了皇上和大臣的关系,那我也不会担待王侍郎。”
王旁听了耶律良人这话,放声大笑。这耶律良人果然是忠心,这几句话并非表示他的决心,而是在怕王旁是故意诬陷。“如果辽皇身边的人,都像良人总管一样,那辽皇安危无忧矣。只是,怕有人未必向良人总管一样啊。”
耶律良人听王旁此言说的蹊跷,他也算是个聪明人,并非只是夸奖一下自己而已,于是问道:“王侍郎,本來应在太子山,现在匆匆來到此地,又急着见皇上,莫非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么?”
王旁见时机差不多了,他一本严肃的说道:“我在热河的时候,遇到一个事情,太子山附近的士兵,似乎干劲不足。本來此事交给辛赞林牙处理就好了,但是我偶然听说,热河那边似乎在集结兵力,而且在传说臀前都点检会趁着皇上在热河的时候……”
耶律良人正仔细听着,忽然见王旁停住了话,他的表情十分严肃,他的做了个手向下劈的手势。
“啊!”耶律良人不由得啊了一声。不由的站起身來,看來他这一惊可不小,看的出來他脸色煞白额头冒汗。
王旁接着说道:“良人总管,你也知道辛林牙是文官,他也听到这个传闻,又恐怕传闻有误,担心之余便托我快马來报,我一路疾马快报而來,这是羽信。”
王旁说罢从怀中掏出辛赞所写的加急官文。耶律良人接过來,他看了看信件的蜡封之处有辛赞的引荐。确信王旁所说是真的,这才着急起來。
“臀前都检点……臀前都检点……”耶律良人嘟囔着,他的脑海里立刻闪现出耶律撒刺竹打探皇上行踪的诡异样子。
“不好!哎呀,我早该发觉,这个耶律撒刺竹行为怪异,难怪他总是打听皇上的出行行程。王侍郎,现在怎么办?”耶律良人说着,搓着手在帐中焦急踱起步來。
“不行,我得拦着皇上,不能让他去热河。”耶律良人一边踱步一边对王旁说道。
王旁还沒说话,就听的账门口处一个洪亮的声音:“为什么不能让我去热河啊?”紧接着帐帘一挑耶律洪基走了进來。
王旁知道,各国的皇上中只有宋国的皇上中规中矩,平时坐在御座之上,享九五之尊。即使平时出入,也都是到哪里都有侍卫官传旨,出來进去都整很大的动静;像西夏皇上李谅祚和辽国皇上耶律洪基,本來对礼仪之事并不十分看重,他们都是游猎惯了,无论在营寨或者是捺钵都是随意而行。
那会王旁在西夏的时候,请李谅祚在漫咩大帐中吃火锅,不也是李谅祚自己溜达到漫咩将军的大帐去的吗?
王旁急忙起身见礼,耶律洪基看到王旁在帐中惊喜的说道:“王侍郎这么快就來了?是不是來告诉本王好消息的?”
耶律良人干着急,看着王旁似乎在催促王旁赶紧告诉皇上撒刺竹的事。
王旁微微一笑:“消息有两个,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不知道皇上想先听哪一个。”
耶律洪基走到正坐的毛毡上坐下:“当然是好消息,听完心里痛快,良人,快给本王本拿酒來。”
耶律良人唉了一声,赶忙出去准备。
耶律洪基指着良人的背影说道“哈哈,王侍郎,你对良人说了什么了?怎么他唉声叹气的。”
王旁一笑:“我只不过先跟他说了点坏消息而已。既然皇上想听好消息,那我就禀奏辽皇,塔已经快修好了。”
耶律洪基一拍面前的矮桌:“嘿,我就知道!这事你肯定能做到,什么时候本王可以去看?”他高兴的说着,眼神中闪着期待。
王旁不急不慢的说道:“那要看坏消息,辽皇什么时候能够解决好了。”
耶律良人再次走回帐中,他的身后跟着几名宫人和侍女,手中的托盘中拖着酒菜。
这些人将酒菜在耶律洪基的面前摆好,又撤下王旁面前的残羹,重新换上新酒和菜肴。
这些人穿梭忙碌中,王旁缄口不言,耶律良人将那封羽信递到耶律洪基手中,又将大帐中的烛火拨的更亮,尤其是耶律洪基身后,和他面前矮桌上的烛台上的烛火。
耶律洪基看了一眼王旁,又看了耶律良人,王旁自己给自己斟,良人让上好酒菜的宫人和侍女都退下。他拆开蜡封打开信件,看着看着耶律洪基凝起了眉头。
王旁偷眼观瞧,耶律洪基的面色凝重,看罢信件他将信件轻轻的放在桌上,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
这个耶律洪基果然够沉得住气,这种气度绝对不是李谅祚能比的,王旁心下比较着。
耶律洪基放下酒杯说道:“良人,你传我话派人请仁先宰相和萧英大王过來议事。”
耶律良人领命出去安排,王旁站起身來:“既然辽皇有事,那我先告辞。”
耶律洪基看着王旁:“既然此事王侍郎都已经知道了,又亲自赶來告诉本王,王侍郎沒有必要回避。我信得过你!请坐!”
既然耶律洪基这么说,王旁也并非真的要告辞:“多谢辽皇信任!”
耶律良人回來禀报,已经派人去请那两位大臣,耶律洪基看了看良人:“良人也知道这个事了吧,说说你的想法。”
良人急忙躬身说到:“臣已经知道了隐约,只是臣只能劝皇上不去热河,其他的事臣不能说。”
耶律洪基微微一笑,他指着耶律良人对王旁说道:“良人从來不在我面前多说官员之事,我知道几件古事,比如宦官惑乱。我想在我辽国是肯定不会发生;再比如‘点检作天子’,我觉得也不大可能。”
王旁知道耶律洪基是个对汉人文化很推崇的人,他能说出点检作天子,就必然知道其中的典故。不过要他一下子接受身边信任的人会背叛自己,总要需要时间。
王旁看了一眼耶律良人,耶律良人也在犹豫,他这么多年从來不多说什么,眼下皇上有难,他还能继续沉默下去吗?
终于耶律良人鼓起勇气说到:“皇上,人云: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事我看无风不起浪,不如想个完全之策,臣有一个办法,不知道皇上愿意听否?”
耶律洪基哈哈大笑,耶律良人出策倒是少有的事:“良人你说來听听!”
“皇上到热河后,悄悄去太子山,我來拖住撒刺竹,若他真有异心,皇上不在围场他也无计可施。这样即可以明鉴撒刺竹是否忠心,也可保了皇上的安全。”
耶律洪基和王旁都看着耶律良人,此人不仅忠心还多少有些头脑。耶律洪基和王旁对视了一下,王旁肯定的点了点头。
耶律洪基一挥手说到“良人,你一直侍奉本王,今日赐坐于你,一同陪本王和王侍郎商议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