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巅上火麟烈,北海潜深雪饮寒。”这是两句流传已久的歌谣,说的是一刀一剑两样武林神兵——火麟剑与雪饮刀。在它们各自的主人断帅与聂人王叱咤风云之时,两样神兵在血与火的洗礼中曾爆发出耀眼的光芒,令江湖中人闻之胆寒。
时过境迁,聂人王携妻儿退隐江湖,断帅不知所踪,神兵也随之下落不明。唯有那两句歌谣尚在民间传唱,记录着火麟剑与雪饮刀当时的风光。
如今天下会壮大,势力日盛,雄霸的野心也日渐地膨胀。半年前一批高级弟子与杀手飞快地掠下天山之巅,为的就是他一句命令——“掘地三尺,也要为本座寻到火麟剑与雪饮刀!”
不只是这两样神兵,其他力量强大的神秘莫测的武器与武功秘籍,也逃不过天下会张大的触角。它的总坛虽座落于极西的天山,其分部却明里暗里,抓牢了半个中原。
得到的那些宝物,与其说是占有,不如说是埋葬。过了中枢塔向东,据说在一个一半露天的岩洞之内,全是那些常人连见一面都难的盖世神兵,那个禁地便被唤作剑冢。
“哪怕断帅与聂人王哪天重出江湖,也不可能敌得过天下会军队一般的人数与势力。但是对雄霸这样的霸主而言,神兵最安全的地方就在于自己手里吧。”秦霜暗想。
清晨他与其他弟子在三分校场上集合之际,就看到了解剑碑下跪着的一行天下会高级弟子。帮主有令,他们整整跪了一夜,发鬓散乱,看起来有些狼狈,但目光和他们这些低级弟子撞上的时候,流露出的不屑与威势还是让人群中的窃窃私语声一下子小了很多。
等到有不怕死的上前挑衅,却被神不知鬼不觉地削掉了一只耳朵的时候,三分校场上已经只能听见风穿过林间的“呼呼”声了。
正当两相僵持的时候,秦霜看到之前拒绝过自己糕点的少年突然转开了眼睛,跪着的那些高级弟子齐齐收拾了目中的凶光,伏于地上:“弟子参见帮主。”
这时观武台上轻飘飘地飞来一个身影,稳稳地坐在了正中的龙椅之上。那龙椅秦霜也不敢上前近看,想来是纯金制成,厚重华贵,在天下会也只有一人敢坐,一人能坐。
三分校场上顿时喊声震天:“弟子参见帮主!”
秦霜夹在密密的人群中跟着下拜。这个人昨天还近距离地和自己下棋,今日坐上龙椅,高高在上,又是一副睥睨万方的威严礀态。“现在有点明白了,为什么那些网友在超市碰到明星会那么兴奋了。兴奋的不是碰到明星,而是明星和自己很接近吧……”
旁边众少年显然是对雄霸有着狂热的崇拜,喊声不绝。之后在雄霸的一举手中戛然而止。
“跪了一夜,你们可知错?”声如洪钟,响彻整个校场。这是向着解剑碑下的高级弟子而说的。
“弟子们知错了!弟子无能,无法为帮主带回火麟剑与雪饮刀,请帮主恕罪!”那几个高级弟子忙得用僵硬的双腿跑到观武台前,重新跪下。
“五十个人,还有暗线,如今只剩下你们这九人,两手空空,一身狼狈,本座倒想听听,这半年你们都是怎么做事的?”语声不高,却让跪着的那些人身体微微颤抖。
“是!弟子无能……弟子们兵分两路,一路寻访火麟剑的下落,一路去找雪饮刀……但断帅失踪已久,听人说已经带着火麟剑葬身于某处。弟子们明察暗访,也未知晓是何处……聂人王与他妻儿退隐江湖,如今在江南的一处竹林里做了农夫,只说雪饮已封于深山。弟子们佯装离开,埋伏了三个月,乘其外出去搜了他的屋子,不在屋中。不曾想聂人王突然回来,说弟子们惊扰了他妻儿,追着弟子们一阵砍杀……最后只有我们几个活口……”
“惊扰妻儿?”秦霜心道,“只怕是想劫持妻儿来威胁聂人王吧……”在电影里,雄霸是亲自出手夺了聂人王的妻子也就是聂风的母亲颜盈,才能迫得聂人王重新带着雪饮刀与自己一决死战。这么看来,夺刀之事不只一次。
“这一次,对年纪小小的聂风而言,是一次恶战吧。那么雄霸是一次不成,才亲自出手的么?”
只见雄霸双目眯起:“北饮狂刀当真如此难敌?”
秦霜听着突然冒出一种模糊的警觉,雄霸并不是在问,而是隐含着怒意再等一个否定的答案。
却听为首的那个高级弟子道:“他的刀法‘傲寒六诀’凶猛非常,他虽然是手持的砍刀,刀法凌厉,弟子们都闪避不及,处处见血……”说罢突然撕开自己胸前的衣襟。
雄霸身边的文丑丑一见,忙将镂花小扇举着,挡了自己的眼睛,想来伤口十分狰狞恐怖。
雄霸脸色不变:“哼,聂人王手中并无雪饮刀也能重创你们,自己技不如人,反而给本座丢人。”身影一闪,陡然立在那为首的弟子身前。
秦霜暗叫“糟糕”,自己敌不过那群身强力壮的少年,被挤在后面,踮着脚紧张地观望。只听那为首的高级弟子果然长长地嘶呼了一声,“嘭”得倒在地上□。
“本座平生最厌恶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废物!如今废了你武功,你日后就打杂去吧。”那名高级弟子陡然间武功被废,连支撑残躯的力气都失去了,在蜷成一团,被人拖了下去。
他身后的八名高级弟子面面相觑,齐齐磕头道:“帮主恕罪!弟子日后一定勤练武功,绝不再给天下会丢人!”
磕头的“咚咚”声不绝。
雄霸冷冷地见地上都有了血迹,才道:“不必磕了。你们虽然无能,对本座倒是忠心耿耿。都下去,各领五十两赏银。
又扫了三分校场一眼:“你们都听好了,本座喜欢千里马,更喜欢能为我驰驱的千里马!无能者,犹能为奴,而叛我者,只有死路一条!”这分明是向着所有人说的。
“死于此事者,赏家属白银二百两,若于天下会的范围,日后贡赋全免。文丑丑,此事你传令下去,不得有误。为我天下会捐躯者,绝不会有所亏待!”
这一次恩威并施,不仅那些高级弟子又惊又喜,连连谢恩,连旁观的低级弟子们也被震慑,大喊道:“帮主英明!”
秦霜这是第一次在这个世界经历这种杀伐决断的场面,不得不承认,雄霸确实是个有手段的霸主。
但他是个现代人,受的是生命可贵,自尊比生命更可贵的教育,听到“无能者,犹能为奴,而叛我者,只有死路一条”的时候不禁微微皱眉。那个被废了武功的弟子不会察言观色,但终究说的是大实话。否则日后雄霸也不会亲自出手,去对战聂人王。就一句实话,却让多年的武功被废于一旦,虽然不死,却是生不如死吧……
边上群情激昂,喊声震耳欲聋。唯有秦霜一人默默不语。
不对,不是唯有一人。
秦霜凝目看去,之前那个奇怪的少年也没有随着众人叫喊,只是抬眼看着龙椅之上的紫袍身影,目光狂热而幽暗。
让秦霜对他有了更多的好奇。
众人散去之时,秦霜就向着那少年掠过去。
那少年显然不愿意理会他,见他过来施展轻功往前一窜,秦霜急忙跟上。他这几日轻功有所进益,从飞三步掉一次进步到了飞七步掉一次,总算能勉强赶上对方。
两人一躲一追了一阵,把其他少年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主要是因为秦霜自那次木乃伊造型之后在众人中已经成了焦点人物的关系。
那少年显然不愿意惹人注意,干脆停下来,皱眉看着秦霜。
秦霜也在他身前停下,道:“你不必这么戒备,我也只是想认识你而已。对了,我叫秦霜。”
那少年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秦霜只得自己问道:“那你叫什么姓名?”
他只觉得这少年特别,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电影《风云》里有这个角色,顶多就是个和步惊云个性有点相像的路人甲。可是他今天的表现,就算是路人甲也应该是个有戏份的路人甲。
“我姓路,路小甲。”
秦霜:“……”
“那,那你认识步惊云么?”
“不认识。”
应该也没有血缘关系,步惊云是亮蓝色的卷毛,而这路小甲是乌黑的直发。
“呃……他是一个和你有点相像的,呃,我的故人。你在天下会多呆几年,大概就能碰上他了吧。”
说不定还会惺惺相惜的。
“我呆不了几年的。”
“啊?”秦霜正要再问,路小甲已不耐烦地转头就走。
“等等啊,等等,那最后,最后一个问题。”
路小甲停下来背对着秦霜。
“那个,红豆酥、黄豆酥和鸀豆酥,昨天我放你床铺里的……你更喜欢哪种?”
上次当面给糕点被拒绝,秦霜反思了一下,认为应该是有伤对方骄傲的关系,所以昨天从湖心小筑抱着孔慈送的一堆糕点回来时,便偷偷地每样挑了几个,乘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塞到路小甲的床铺里了。
糕点没被还回来,也没见路小甲丢在别处,想来这次是夜里偷偷吃了。所以秦霜刚才才厚着脸皮缠着对方,因为彼此已经有了红豆酥、黄豆酥和鸀豆酥的交情。这回提出既是好奇对方的口味,也是对彼此交情的强调。
秦霜望着路小甲的背影叹了口气。对方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自己的这种做法好像有点比少年还少年。
却听路小甲平静地道:“我那里没有,你一定是放错床铺了。”
直到路小甲身形已远,他的话还回荡在秦霜的耳边:“放错床铺了……放错床铺了……放错床铺了……”
怎么会?不是自己的床铺左边的第十三个么?明明还细细地数过的呀!
秦霜呆呆站了半晌,终于蹲下抱头:“我……我的数学有这么差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