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入蓬莱的第二天一大早,刘醒和众人一如既往地按时出现了在唐王城内。到了中午饭时,阿鲁答的叫骂声,从他那间大房子里不断传了出来。
“直娘贼地,六十个兵没守住一个城门!让老子的舅舅就这么被人灭门了!该死的防御使,亏他还是老子舅舅地亲哥哥,怎生如此无能、如此怠谢城池防护呢......
直娘贼地,是谁呀!是谁杀了老子的舅舅,让老子知道,定然将他全家挫骨扬灰......”
听和大屋中传出的叫骂声,沈洋低头看了一眼坐在他对面、端着木碗细嚼慢咽着暗黄sè粟米饼子、品尝着只有零星几片菜叶却没有半点油星菜汤的刘醒,摇头轻笑了一下。
坐在刘醒身边的花子真和王伯昭,这时听到阿鲁答的叫骂声,先是神sè微微紧张了一下。但是旋即,他们一起凑到了刘醒身边。
“主上,您确定金狗不会查出是咱们做的吧?若是被查到,不等咱们举大事,怕全城这五百兄弟便都要给阿鲁答这疯狗拿去给他那娘舅做陪葬了呀!”轻声说完,王伯昭下意识地向大屋方向瞟了一眼。
淡然一笑,端起碗将里面的菜汤一口倒进口中。
咽下去之后,刘醒冷笑着侧头看向王伯昭:“谁给谁陪葬,现在言之过早。但是你切莫慌张,不要露出半点不安来......”
正在这时,十几个一大早便在呜呼岛各处乱找什么的金兵,在一个什长带领下神sè慌张地从东门跑进城中、快速的跑到了大屋外。
那个什长身子还没站定,便对着大屋里高声扯开破锣般地嗓子大声喊道:“禀、禀告守备大人,巴鲁克和那九个晨起失踪的兄弟没找到,却在西门外的海边,找到了他们遗落的几只鞋子和一封信......”
“笔帖式、笔帖式!”
什长被阿鲁答喊进大屋只转眼间,阿鲁答对着外面大声呼唤起沈洋来。原本靠在大屋门外柱子边,正在喝着多少还有些肉星和菜叶稀汤、吃着白面饼子的沈洋闻听呼唤声,连忙将手上的汤碗交给了他身边站着的刘选、转身跑进了大屋。
片刻之后,沈洋从大屋里重新走出来时,大屋内再次传出了阿鲁答的咆哮声:“直娘贼、亲贼爹爹地,贼子巴鲁克!老子几时克扣尔等粮饷了呀?又何时让我那舅舅帮俺变成现钱了送回家乡去了呀!你个贼子、你个贼子,莫让老子逮着你、逮着你非生吞活吃了你不可......”
在阿鲁答的咆哮声中,沈洋隐隐带着诡异笑容地走下了台阶。来到刘醒近前后,轻声地问道:“主上,何时依计做下一步?”
面无表情先是遥望了一眼大屋方向,刘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答道:“什么时候执行下一步,不是你我该决定、而是我们的守备大人该决定的。莫问、莫急,告诉兄弟们,先都安稳地做好该做的事、别让那条疯狗找到任何机会,拿兄弟们出气。”
话音一落,刘醒转身便走,招呼着铁匠坊的兄弟将木碗全部交还给火头军后、无声无息地返回到了铁匠坊。
没多久,叮当之声悦耳地响起,这一天,铁匠坊的兄弟们打出了往rì两天半才能完成的物件、但是没有一个人感觉到累。每个人的内心里,听着大屋方向不断传来阿鲁答那咆哮、咒骂、最后变成杀猪般嚎哭的声音,脸上都挂满了笑容。
※※※不想让他出现,还必须出现的分割线来了※※※
登州城内乱了,大金朝登州防御使的亲弟弟、登州钱粮大总管一家七十八口,连带着守城六十官兵竟然在一夜之前,全被人割喉断颈地杀死。
这样的大事,在阿鲁答咒骂不已时,迅速由登州城传出去,迅速轰动了整个山东东部各州县、进而震惊了大名府正在抱着小姐享受鱼水之欢的山东东路指挥使。
追查,立即追查。从山东东路都指挥使而始,金朝廷各级官吏全部接到了追查的命令。登州的知州、汉jiān张临泽,更是接到了限期一个月、查不出现立即问斩的死命令。
登州地区,一时间变得鸡犬不宁,金兵rì夜上街巡察。他们追查的目标,却从一开始便离真正的行事人十万八千里。因为,他们盘查的竟然多数是他们自己的同族、各处张贴出的全是通缉那个被刘醒一回唐王城,便全部割断喉咙后、绑上大石头沉尸海底的巴鲁克等人。
汉人和南人们,许多得到那一夜从天而降的横财同时,也得到了一句谶语:“渤海升明月,天兵下凡来。蓬莱仙境地,胡狗必先完。他朝神将至,横扫东海边。若要得安生,遥拜海上仙。”
这句谶语,如长了翅膀一般,在金兵四处搜查时,由那些得到横财的汉人和南人百姓们口中,悄然地传遍了山东大地。
一时间,渤海之外、瀛台神国派来的天兵神将来惩罚残暴蛮虐的金狗的传言,风一般地让山东所有的汉人和南人们闻之一震。
也恰在此时,北面的蒙古铁木真,派出了三路大军突然对金人控制的河北东路、河北西路、大名府地区展开了寇掠式大进攻。
金朝廷深知蒙古骑兵的威胁有多大,与之相比,很快便连曾经发誓要抓到凶手、为其弟报仇的登州防御使,也在接到命令之后带着两万名官兵启程赶往淄州、进而赶去河北东路抵抗蒙古骑兵了。
金狗的追查,因蒙古人的南下瞬间似乎烟消云散了。
入夜,沈洋拉着刘醒来到了按照刘醒的建议,重新增辟三间房、正式取名“仙人醉”酒寮内。
与一个月相同的是,沈仲依然在做着掌柜,小二也还是那两个只有十四岁的少年。与一个月之前不同的是,在沈家子弟按照刘醒指导重新修葺、翻修一翻的酒寮内,此时变成了环绕四周四个装了墙壁、安上门的单间和两个深藏内处的隐暗单间。
进入到最隐暗一个单间中,身子还未坐定,沈洋便从袖子里抽出了一个账本。
双手恭敬地放到刘醒面前后,他开心地笑着说道:“主上,按照您的吩咐,这一个月内俺们沈家两个铺子帮衬,俺们现在有了一百副上好盔甲、三百杆镔铁钩镰枪、一百五十面镔铁盾牌和两百弓箭及两万只箭矢,全都藏到了北面荒岛上。”
翻开账本看了看,刘醒抬头时皱眉望着沈洋说道:“粮草呢?为何这粮草,你才准备到够五百人吃上一个月的?
军师呀,你要知道,一旦咱们举事,这粮草是第一要务呀。我等举兵于海上,若以你现在这进度筹措粮草,怕是兵起月余后、不用金狗来剿、我等便要饿死的呀!”
迅速变换成一张苦瓜脸,沈洋无奈地说道:“主上,金狗为了跟蒙古人打仗,在山东地界上已然似如刮地皮一般地征粮。那些大户们的粮草,许多也给金兵强行征去、用作北方战事之备了。
俺们那一次行事所得之资,只是在这打乱之时购买军械便已用去十中其四。现今各处大户要么有粮也藏起来、要么便是自保尚难,想买一斗米、要付出从前三倍、乃至五倍之资仍十分艰难呀!”
打仗就要抢粮,这一点刘醒在这一段时间里,用脑袋里的芯片查询这个时代的更多资料时,早已知道许多。
金人本是游牧民族,在夺取赵宋长江以北大片江山之前,八成以上的国家财政都来源于猎牧渔三业。
同赵宋的贸易,当初还有另外一样物品是主要的金朝出口物品,那便是铁器。金人是灭亡了契丹人建立的辽朝之后,成了北方地区半壁江山主宰之后才进而夺取的长江以北地区。
其领土内,原本契丹的铁器铸造工业基础很好,这也成就了此时金兵能够与蒙古大军狗咬狗、死命对抗的主要基础之一。
可是金人占领了长江以北赵宋的地盘之后,虽也知农耕是其行军粮草之本,却因其掌握大权的豪族、尤其是那些将领们习惯了靠掠夺赵宋补充粮食的生活、不愿意放弃游牧生活而使长江以北地区农耕业遭遇到了空前的打击。
虽然这种情况,在金人攻占山东后许多将领和豪族们发现了对其军粮供应造成严重影响后,政策稍有改变。但是土地兼并伴随着金狗到来,因其世袭门阀、宗族制度,变得更加严重。
汉人百姓要么被屠戮,要么南逃。被金狗逮住、重新以奴隶身份回到农田里耕作的百姓,只不过是当初赵宋统治山东时的十分只四而已。
十分之四的土地得以开发,却要养活相当于过去赵宋统治山东时期一倍半的人口和相当于那时赵宋治下山东三倍的军队。
如此循环,如此演算。如今蒙古军队八十万人大举南下,金狗的横征暴敛之下,这片大地上的粮价不飞涨,那反倒成了奇闻怪事。
一月之中,于许多时势真切掌握。刘醒这次没有继续怪罪沈洋,而是皱眉启动脑中芯片、结合自身智慧做起了短暂地谋划。
也是在这一个月中,刘醒也初步清晰地对芯片有了充分的了解。这个破东西,居然每天只能启动三次!虽然里面无论是科技、制造,还是历史、人文,真如外星佬所说那样,将2013年前所有的知识包罗万象地藏在其中,可是每天三次使用权,还是让刘醒很是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