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餐厅的生意都不太好啊。”刘奇玮倒是没什么心眼，只是存粹的觉得饮食业不如地产业，“自从zhōng yāng严格控制公款吃喝以来，饮食业的生意都不好，人气大不如前。就算人气还好的，利润率也大幅下降。你拿着干股，分红还不知道能有多少呢。还不如选2000万，有了着2000万，就算存在银行里面，也能拿利息。”
“是吗？”老黎其实也知道有这么一回事，在监狱里面每天晚上都要看新闻联播的，“饮食业固然不怎么样，房地产也被调控了啊。房地产以后要复苏，饮食业也是要复苏的。现在又不是刚建国那时候，zhōng yāng的禁令能维持到什么时候？所谓饮食男女，人之大yù。就算是文化那个革命闹得最厉害的时候，高级餐厅一样挤满了革委会。”
这种咸丰年代的事情，刘奇玮一点兴趣都没有，他再劝老黎说：“衣食住行，都是同样重要的基础设施，现在市中心二三十年的老房子多得是，个个都要几百万上千万的。可是开了二三十年的餐厅能有多少？十年以上都可以叫做老字号了。饮食cháo流不断在变，以前流行的菜肴，现在不一定流行。”
“只要是好吃的东西，始终都会流行的。我们省城老字号不多，可也有一些。李副主任的餐厅，有很多先天的优势，特别是原材料方面，别人根本比不上。只要李副主任愿意，他的餐厅一定会变成老字号的。”其实老黎已经有点被说服了，不过还在嘴硬。
听到这话刘奇玮暗暗撇了撇嘴，什么先天优势，就是领导干部的优势吧，直接把自家的餐厅指定为接待餐厅，自然客似云来。至于原材料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仗着工商局不敢查用了私宰猪地沟油，还是间接收受贿赂让别人低价卖原料给自己的餐厅。
这种敛财方式很常见，不过一般都是领导找个老板来合作，表面上还得撇清关系。可是这个李副主任居然明目张胆的自己开餐厅，也太大胆了吧，不知道我华夏红朝规定，公务员不能经商吗？
“如果选干股的话，我可以保证，每年的分红肯定会超过300万。”张立说，“我们领导说了，你的钱加上地皮什么的，可以折合10%的干股，去年那餐厅的纯利润，每天是10万元以上，一年是五六千万，10%的话，那就是五六百万。今年的情况的确是差了一点，不过也没下降多少，四五千万总是有的。”
要是拿了2000万现金，那么一年就只有200万的年薪了，和干股足足差了两百万！2000万的话也就是十年的事情。而且干股分的钱肯定是越来越多，只要登禁令的风投过去，领导干部们再次出山大吃大喝，别说一年四百万，就算是八百万，也是非常有可能的。
对于李副主任开的那个餐厅利润有多好，老黎是深有感触的。虽然他没有亲自去过，但是经常耳闻——在监狱里面老黎并没有受到什么虐待，李副主任把他弄到了老弱病残仓里面享受病号待遇，那里面很多落马贪官，他们不用干活，闲来无事就回忆往昔光荣岁月，很多人都是那家餐厅的常客，经常和老黎吹那里的东西有多少吃多好吃。
许多人都说，出去以后第一件事，就是要去那家餐厅大吃一顿，吃完破产也在所不惜，想来李副主任不会这么没有人情味，看着老顾客老朋友没钱吃饭也不接济接济。到时候不但能够免费吃一顿，说不定还能打打秋风，或者找个新工作什么的。
在老黎看来，这后一个才是他们的主要目的，不过也从侧面说明了，李副主任的这家餐厅是多么的成功，李副主任自己做人又是多么的成功。一个成功的人办了这么一个成功的餐厅，能够在里面分股份，怎么看怎么前途远大。
“黎主任。”丁香眼看刘奇玮不敌，急急忙忙上前帮忙，“这个您千万要考虑清楚。拿到了钱，随便您怎么花。拿了干股，那可是什么保障都没有。”
“我最喜欢没保障的东西。”老黎哼了一声说，“如果拿了两千万现金，万一我死了，不是便宜了我的老婆儿子？一想到这一点，我就心如刀割。”
刘奇玮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这什么奇葩理由啊，你不想把钱留给老婆孩子，立个遗嘱送给我不就好了，就算不送给我，拿去送个郭美美，不对，送给红十字会也不错啊。老黎还真是太偏激了，看来这个保住客户的任务是失败了。还利御寇呢，易经大师看来也不靠谱了，以后不可全信。
“不过……”老黎口气一转，“我什么都没干，拿着干股躺在那里分钱，未免心中有愧。而且餐厅建在厂房里，我看见就心痛。当年如梦似幻，如今都成泡影。这么下去要怎么过新生活？我还是要现金算了。想来我也不会这么早死，就算要死，肯定也是把钱花光了再死。”
听到这里刘奇玮不禁想起了网上一个段子：甲：天下间最悲哀的事情是什么？乙：钱还没有花光，但是人却死了。甲：不对，应该是钱已经花光了，但是人却还没死。刘奇玮有个远房亲戚，被医院诊断为恶xìng肿瘤癌症晚期，于是他把房子卖了去周游世界。游了十几个国家花了几十万以后，他回家乡稍歇，却被医院告知，那份报告所用的机器出了错，其实他的肿瘤是良xìng的。
“这样吗？没有问题。”张立说，“当然了，您现在刚出来，我们不可能直接把2000万发到你的账户上，要不然你没法子解释钱款来源，还会被银监会盯上。您以前就是在银行做的，当然能够体谅我们的苦衷。”
“那当然。”老黎点点头说，“李副主任手眼通天，肯定有办法解决的吧？”
“有是有，不过也需要运作的时间。不知道黎主任要钱急不急？要是不是很急等着用钱，我们就慢慢来做仔细一些，免得留下什么后患。两千万这么大的数字，还是稳妥一点好。”张立说，“还有两百万的年薪呢，得过年的时候才能给你了。那时候钱款现金来往多，比较好钻空子。”
“那大概要多久呢？”老黎问，“不瞒你说，我是想要自己做一点投资。而且现在我身上真是没什么钱，住着100块钱一天的旅馆，吃着10块钱一顿的饭盒。买手机的钱还是跟别人借的。”
“这个不要紧，我们可以先安排给您几十万的先头资金。”张立说，“这种小钱比较容易，剩下那些还是要迟一阵子。您也知道，外面洗钱都要收三五成，我们领导愿意一分不少的给你，已经算是很大的人情。李副主任这么做，可都是为了你好，给你两千万简单，给了你，你能够安心用，随便用，这才困难。”
“这个我也明白，”老黎说，“我就是想拿着钱去做一点投资什么的……我是说我就是想拿着钱还给这两位世侄，如果能快的话，还是快一点比较好。”一是口快，差点没把真相都说出来了。
“我尽量吧。”张立说，“对了黎主任，您还没有试过我们老板那个餐厅吧？正好现在中午了，不如我们去试试？”本来张立觉得黎主任肯定会选干股，所以这么安排，拿到了干股去餐厅吃饭，多么顺理成章。没想到黎主任居然选了现金，还去吃饭就有些尴尬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不过是一顿饭而已。
“那好啊，我今天中午才吃了一碗馄饨，根本不够消化的。还说什么子乌李家馄饨百年传承，根本就是馄饨皮里面包着一层肉，解馋可以，填肚子是一点用都没有。”老黎说完，转过头去问丁香和刘奇玮，“你们也一起去吧？”
虽然刘奇玮已经吃过了，还吃得挺饱的，可是听了这么久的餐厅，他很想去见识见识，里面究竟有多豪华？东西好吃不好吃？这个由开发区管委会副主任亲自开设的餐厅，究竟是什么样子。“好啊，我们一起去吧。”刘奇玮说。
“当然一起去了。”丁香也说，“那个餐厅我早就听说了，可是一直都没有机会去吃。这次总算是能够尝一尝究竟是什么味道。”说着舔了舔嘴唇，看得刘奇玮心里面生出了一股莫名的燥热。
“你们是搭计程车来的吧？”张立其实是亲眼看着他们过来的，这不是一个特疑问句，而是一个设问句，“我记得黎主任你是有车牌的吧？现在还能开车吗？如果还可以开车的话，我这里有一辆多余的帕萨特，黎主任就先开着吧。”
“我是有车牌没错，不过那是花钱买来的，其实压根没怎么开过车。”黎主任摇摇头说，“在里面呆了这么几年，就更加不会开了。我们叫的计程车还在外面，我们还是搭计程车好了。”
“我会开车！”丁香很高兴的举起手了，“我会开车！我还有一辆甲壳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