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这也没法子，谁叫我这人就是容易说话呢。”黄经理就坡下驴，“客户什么的，只要按照客户名单办理就行了。我也不占你便宜，现在手头一共有一百三十八个客户，其中四十六个已经签约的，那就不用说了。五十八个快谈成的，你得算在我的名下，其他谈了八成的七成的一半的，我也不要了，你要是能够签下来，算是你自己的本事。”
“那行，没问题。”赵飞舟说。
“还有那些已经下了定金的客户，需要追踪服务。”黄经理说，“尤其是黎新德黎主任，那是大客户，特别挑剔，人家是要买一千平米房子的，如果出了问题，你可要负其责来。”
“这个当然。”赵飞舟点了点头。
接下来就是最重要的东西了，黄经理装作毫不在意的说，“接下来就是一些小事了。客户名单在电脑里面，资料很齐全，谁是重点谁要催收定金谁可能退货都标注得一清二楚。各地的售楼部工作是直接向副总经理汇报的，我们不用管。促销方案的总结效果什么的随便写写就行，反正写完了市场部也会提出修改意见，基本上那些修改意见就等于重新写一份了。还有些账务上的往来账，也都是没什么的，杜总都知道。”
可是立即就有人出来拆台了，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站出来说：“黄经理，其他的也就算了，可是您签的那笔借款怎么办？这笔钱本来就不合规范，财务部不肯认，要我们自己承担。是您一定要签，如果您走了，这笔钱怎么办？谁负责把这笔借款收回来？”
“借款？什么借款？”赵飞舟脸色大便，“销售部怎么可以自己借款出去？这是违反财务纪律的吧？只有财务部和dú lì的实体子公司分公司才有资格借款放款啊。”
黄经理心下大怒，可这时候还不能翻脸，装作毫不在意的说：“财务纪律也就是那么一回事，违反的多了去了。这笔钱虽然是我签的名，不过是杜总下的令，我只是执行而已。你去找杜总问问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没什么的。”
这时候刘奇玮忽然心有感应，就是这个了！讼卦对应的就是这一件事情，讼，元吉说的就是这一件事情。可是这个关刘奇玮什么事情啊，他连销售部借了钱给别人还是欠了人家的钱都没闹清楚。
“话可不能这么说啊黄经理，”那个中年妇女毫不慌张，说起话来条理分明，句句都打在黄经理的软肋上，也不知道是有后台呢，还是眼看着黄经理要调走不用怕他了，“添翼集团那时候想买房子又说资金链紧张，杜总的确是说过销售方法要灵活多样，要帮助客户解决困难。可是杜总没说要你把销售部的钱借给添翼集团啊，现在添翼集团炒地产炒糊了，几乎都要破产了，那笔钱要怎么收回来？那可是客户的预付款和定金。”
“收不回来就收不回来，有什么要紧的！”黄经理崩不住了，一拍桌子就吼了起来，“那些钱压根就没离开过我们公司，不过就是又用来当定金买我们公司的房子罢了。添翼集团还不起钱，那就把他们定的房子收回来再重新卖出去，能有什么损失？”
“这损失可就大了去了。”那个中年妇女冷笑一声，“这笔借款好几千万，已经两年多了，光是利息就上千万了。您这么一走不要紧，财务部来清账，我们可没法子应付，就算把房子收回来，起码还有好几百万的缺口，这个钱难道要赵经理出吗？”
赵飞舟吓出了一身冷汗，要是不明不白的背上这个坑，那可就太冤枉了。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干活，就碰上了这样的陷阱，外面的世界果然比家里危险得多——赔钱还是小事，几百万她不是拿不出来。关键是能力，要是让父母亲戚知道她上了这么个大当，肯定会把她列做能力低下不适合独当一面。
“这位阿……”本来赵飞舟想说阿姨，忽然想起昨天晚上临急抱佛脚看过的职场书，连忙改口，“大姐你叫什么名字？”
“赵经理，我叫做贺梅。”那个中年妇女十分满意，终于入了新任资深经理的法眼，以后说不定就能转运了，“现在是销售部的办事员。”
“办事员？”赵飞舟看了贺梅一眼，富贵集团的体制和一般公司不同，经理的帽子随便发，只要是能干活的，就算不能干活只要熬够三四年资历的，不是经理起码也是副经理。真正的管事的叫做资深经理。
贺梅讪讪的笑了笑，“我本来也升到了副经理，后来……”
“后来你卖房子的时候签阴阳合同，被房管局发现了，闹得房管局发文批评我们公司。我费了好大劲才按下去，你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来跟我求情，我看你老公下了岗，孩子读大学，这才帮着你和人事部求情，让你留了下来。”
原来是个三姓家奴，可以用但是不可以信，赵飞舟下了结论。“这个借款的事情，我看我们这里是解决不了的，还是问问卢总究竟应该怎么解决吧。”
于是赵飞舟、黄经理还有朱光宇就一起去找卢总了。剩下销售部一干人等，再加上一个借调过来的刘奇玮。几个领导一走，下面顿时议论纷纷，有的打听赵飞舟什么来头，有的议论借款的事情，不过大多数人围在贺梅旁边，向她打听消息。贺梅高昂着头，嘴里说个不停，却是点滴不漏关键信息。
刘奇玮和丁香刚加入没两天，这时候也没人来搭话。别人说的热闹，他们两个只好自己商量，刘奇玮问：“丁师姐，你知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呢。”丁香才刚来两天，哪里知道什么内幕，“听他们的意思，似乎是黄经理自作主张，把钱借给一个叫什么添翼公司的用来买富贵集团的房产，结果添翼公司还不起钱。”
这个刘奇玮也听见了，“没有更加深入一点的消息吗？”刘奇玮很是苦恼。
“我们管这个干什么啊，”丁香说，“就算是黄经理被抓去坐牢，和我们也没关系。”
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可是易经大师已经显示了卦象，就是和这个事情有关啊。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有卦象，刘奇玮也不一定要介入吧？毕竟这事情太重大了，不说借款的数额几千万，就是利息上千万，甚至是缺额几百万，那也远远的超过了刘奇玮的能力。这里面好处可能很大，但是风险同样不小，万一出了什么问题，刘奇玮卖身都还不了那么多的钱。所以丁香说得很对，这事和刘奇玮根本没关系。
好为人师乃是人类的共同属性，听到刘奇玮和丁香交谈，就有人凑过来说：“这事你们这些新人就不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那人大约三十多岁，一副油嘴滑舌的面孔，满脸都是‘快来请教我’的神情。刘奇玮从善如流，虚心求教：“这位大哥怎么称呼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叫程杰，是销售经理，叫我大程就可以了。”这人明显是个自来熟，“这事情得从两年前说起，那时候地产火热啊，比现在热多了，随便什么人来炒房地产，都能赚大钱。添翼机械本来是开厂子做实业的，可是实业赚钱太难，他们忍不住就把资金全都抽调出来炒房地产了。开始的时候赚了很多，我们公司也卖了很多的房子给他们。他们钱不够，我们也得想方设法帮他们借钱。平心而论，黄经理干得也不算出格，那时候更加出格的事情多着呢。后来zhōng yāng调控房地产，添翼机械厂资金链一下子断了，差点没破产，半死不活一直挨到今天。”
“添翼机械厂？这我好像听说过。”丁香苦苦思索。
“当然听说过了，电信那个3g不是叫天翼？”刘奇玮开玩笑。
“哈哈，”程杰很夸张的笑了几声，才说，“小兄弟你真会开玩笑。不是电信那个天翼，是如虎添翼那个添翼，添翼机械厂是个很大的工厂，上万名工人呢。据说技术很先进，填补了我国什么什么的空白，是我们山南省的明星企业，省领导都很关注的。有一阵子老上电视的，你们看过也不奇怪。要不是这样，添翼机械厂早就破产了，哪里能够时不时的拿到银行贷款挨到今天。”
“哦，对！我想起来，以前在电视上看过。我妈还和我说，这个添翼机械厂真了不起，做出来的零件比德国的还好，没想到现在已经沦落到这个地步了啊。”丁香感叹说。
“既然省领导关注，银行还在放贷款，说不定我们的钱也能拿回来呢。”刘奇玮关注的却是另外一方面。。
“没希望的，”程杰摇头说，“那些贷款都是专款专用的，要么是发工资，要么是采购原材料。他们欠的钱多了，有好几个追债的干脆住在他们办公室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