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北郊,壮丁收容所。所长跟在郑卫国之后不停地点头哈腰,一脸狗腿相。郑卫国里里外外视察了一遍之后,心中暗叹,这哪是人住的地方?难怪美国著名记者、普利策新闻奖金获得者白修德说壮丁营跟纳粹的集中营有一比。
所长见郑卫国脸色不大好看,忙道:“郑师长,您放心!这里的条件是差了一点,可是对您的部下,我们一定优待!”
郑卫国用手捅了捅他的大肚腩,说:“别太贪!一rì三餐,夜眠八尺,你要那么钱干什么?还能带到土里去不成?”
所长腆着肚子一个劲儿地往后缩,满脸堆笑道:“嘿,嘿,是,是,郑师长见教的是,卑职一定遵从,一定遵从!”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打颤。
郑卫国一见他这副德性就知道狗改不了吃屎,只好从身上摸出一根金条扔给他,说:“如果让我知道33师的新兵在这里吃住不好,小心你的狗皮!”
所长欢喜得眼睛都快眯上了,连声道谢,郑卫国说的什么他估计都没听清。
出了收容所,郑卫国一挥手,说:“走吧,进城,去十四集团军联络处。”
张长贵说:“师座,要不等叶营长他们到了再进城吧,我担心他们找不着路啊!”由于汽车不够,夜猫子率领的骑兵和辎重兵只能以骑乘的方式行进。四个蹄子显然比不上四个轮子,所以远远地掉在后面。
郑卫国说:“不等了,他们到了西安之后自然会跟我们联络的。再说我们在西安还有好多事情要做呢!”算算rì子苏联援助的第一批军火应该已经到了,这可是一笔大买卖,而且过了这个村儿就没这儿店了。
车队刚到城门口,远远就看见一大群人在夹道欢迎。看见车队来了,这些人兴奋地大声欢呼起来,人如海,声如cháo,场面极其火爆。不过隔得有些远,声音又嘈杂,听不清楚他们喊的是什么。
郑卫国奇道:“有大人物要来啊,怎么没听呢!”
熊处长笑着递过来一具望远镜,指着城门口一道巨大的横幅说:“您自个儿看看就知道了。”
郑卫国接过一看,擦!横幅上竟然写着:热烈欢迎抗rì英雄郑卫国将军来陕!除了这条大横幅,还有不少小号的标语、旗帜
。上面写什么的都有,如民族英雄,抗rì铁军,都把郑卫国和33师夸到天上去了。
车队走得近了些,只见欢迎的人群愈发兴奋,一个个喊着叫着蹦着跳着就跟过大年一样,不住地向车上的战士们挥手致意。根据地的百姓们也热爱这些子弟兵,但老乡们的感情都比较内敛,表达的方式也比较朴实,不像现在这样**裸地表露出来。战士们很快被欢迎人群的热情所感染,一个个乐得合不拢嘴,后槽牙都露了出来。
一路前行,马路两旁站满了黑压压的人群。这让郑卫国有些心惊胆颤,倒不是怕有人打黑枪,而是怕引发骚乱,闹出人命来。还好这个时代的粉丝都比较理智,场面虽然热烈,但没有人堵在马路中间的。马路两边虽然没有拉绳划线,但人们都规规矩矩地,没有人推搡挤拉。这让郑卫国既感到欣慰,又有些失落,为什么21世纪的人们素质还赶不上民国呢?
欢迎的人群中各行各业的都有,其中以青年学子们最为活跃。在人群中喊口号的,舞旗帜的,打标语的,拍巴掌的,大抵都是学生。尤其那是女学生,从车窗上瞥见郑卫国就兴奋地尖叫起来,就好像后世的小女生见了刘德华一样。其实她们从没见过郑卫国,大部分都是根据道听途说的东西瞎猜。很多人甚至把熊处长当成了郑卫国,因为他白面无须,比较符合当时的择偶标准。
晚chūn的北国还有些冷,这些女学生们的脸蛋儿都冻得红扑扑的,可这丝毫不能降低她们的热情。一些比较胆大的女学生跟着汽车一路小跑,试图把鲜花或者别的什么小物件扔进来。可是车窗一直紧闭,车队也没有停下,她们跑了一阵之后便跟不上了。一些女学生委屈地哭了。
熊处长有些不忍,说:“师座,要不要停车?”
郑卫国说:“不要了,你看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多危险,别搞出一个踩踏事故来!”
熊处长一拍脑袋,说:“还是师座考虑的周全。”
车队继续前进,终于摆脱了欢迎的人群,径直开到了十四集团军驻西安的联络处。门口和院内停满了小轿车,估计是西安的党政军大员得知卫立煌到了,赶过来拜访的。熊处长观察地更仔细,甚至从车辆牌照和型号推断出来人都有谁。
郑卫国笑道:“是不是真的?”
熊处长肯定地说:“一准儿没错!师座,这可是结交这些大佬的好机会呀!您要想多弄物资和军火就得跟他们这些人搞好关系。”
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郭参谋长远远地喊道:“是不是卫国到了,快进来,快进来,都等着你呢!”
郑卫国说:“参座,没地方停车啊!”
郭参谋长走了过来,说:“没事儿,没事儿,你们先进去,这里我来安排。”
郑卫国说:“参座,里面都有谁啊?总座是不是有客人啊!”
参谋长挥挥手说:“进去不就知道了,快进去!”
郑卫国没办法,只好向里面走去,刚进大厅,就听见有人喊道:“抗rì名将,国民革命军陆军第33师师长郑卫国中将到!”
然后一大群人围了过来,欢迎的欢迎,拍照的拍照,镁光灯闪个不停。还有一些老式的照相机拍起照来就像点炮一样,拍一张照片就“砰呲”一声,又是烟又是火,搞得怪吓人的。张长贵这个土包子大吃一惊,跳上前来就要替郑卫国挡子弹。还好郑卫国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拦住,总算没出大丑。
卫立煌走了过来,说:“卫国,怎么才到?”
郑卫国说:“路上耽误了一下,总座,这是怎么回事啊?”
卫立煌说:“你先别问这么多,来,我给你引见一下今天到场的贵宾。”说着,把大厅内的大佬内一一给他介绍了一遍,听得郑卫国头都大了。
好家伙,军事委员会西安行营主任蒋鼎文、国民革命军第17军团军团长胡宗南两位大佬赫然在内,还有陕西省党部主任、陕西省主席、陕西保安司令……军长一级的都不好意思往前面站,郑卫国一个师长更是上不了台面。
好在这些大佬都还比较客气,纷纷夸赞他为抗rì立下奇功,一阵**汤灌得郑卫国晕晕乎乎的。寒暄过后,一名记者提议让大家合个影,众人纷纷表示赞同。卫立煌见郑卫国就穿着一件普通的军服,觉得不合适,忙让他去换一身将官呢子军服,并配带好军衔。
郑卫国不好拒绝,只得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去换衣服。没过多久,顶着两粒金星的郑卫国出来了,一名动作快的记者啪得一声就抢拍了一张。众人只觉得他心急,倒也没有多想。事实上,这张底片随后就被交到了rì本在西安的特务机关——梅机关手中,并成为全世界被翻拍最多的一张照片。
为什么会最多呢,因为rì本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下令凡在华北作战的官兵都要随身携带这张照片,以便在发现郑卫国之后及时抓捕。华北的rì军也算给力,足足抓了上千个“郑卫国”,好事者一统计,有老年郑卫国若干,中年郑卫国若干,青年郑卫国若干,甚至还有不少少年也因为高度疑似被抓去了宪兵队。事后人们感慨,和郑卫国撞脸真是倒了大霉了。
见有人带头,其他的记者也噼里啪啦地拍了起来,边拍照还边提问,zhōng yāng社记者的问题都比较好回答。一些小报反而比较麻烦,动不动就问郑将军可曾婚配,喜欢什么类型的女性之类的问题,搞得郑卫国好不尴尬。
好不容易把这帮子大佬和记者应付过去了,郑卫国又跟卫立煌说起要军火的事儿。卫立煌说:“军火不急,我还要给八路军调拨一批呢!到时候一起办理就行了,保证让你满意!”
郑卫国大喜,说:“谢谢总座!”
卫立煌说:“先别忙着谢,这里有个任务需要你亲自去一趟!”
郑卫国奇道:“总座,是什么任务?”
卫立煌笑道:“西安女子师范邀请你去演讲!怎么样,这可是个美差啊!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去看看有没有中意的女子,看中了我替你作媒!”
郑卫国苦着脸说:“能不能不去啊!总座,我这儿正忙着呢!您看,新兵的事儿,军火的事儿,好多事情都没来得及处理。”
卫立煌把脸一板,说:“不去也行,不过军火就别想了,省得你忙不过来。”
郭参谋长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笑道:“卫国,到时候你可别后悔。这回的军火不单有苏联援助的武器,还有军委会从海外进口的,都是上等货色。”
郑卫国眼睛一亮,忙道:“别,别,总座!我去,我去还不行吗?只要您多批些武器,我这一百多斤就算是豁出去了!”
卫立煌笑骂道:“敬酒不吃吃罚酒!”
下午的时候,郑卫国一行来了西安女子师范。学校师生都赶到大门口来迎接,莺莺燕燕好不热闹。jǐng卫员的眼睛都没地儿放了,脸红得跟包公似的。郑卫国也被女生们叽叽喳喳地吵得头大了好几圈,心里叫苦不迭。
师生们很快在学校的cāo场上集合,郑卫国则被请到了临时搭建的主席台上。他从上面往下一看,嘿,一大群娘子军。一些女生趁机眼放桃花,一道道电波直击主席台,刺得郑卫国心里呯呯直跳。
一名女教师模样的人说:“请郑将军给我们讲几句吧!”
女生们都娇呼道:“好!”
就在这时,郑卫国突然感受到一丝寒意,这是身体在预jǐng。他陡然紧张起来,全身肌肉都进入了临战状态,只等神经中枢下达攻击令。
女教师见郑卫国没有作声,说:“郑将军嫌你们的掌声不够热烈呢!”
学生们欢呼着更加用力拍起巴掌,一个个把小手拍得通红。
郑卫国耳朵一动,突然听到咔的一声!这个声音很轻微,且夹杂在欢呼声中,寻常人是决不会听到的。但郑卫国恰好受过相关的训练,他不仅听到了,而且非常熟悉——这是子弹上膛的声音!
女生们正眼巴巴地看着郑卫国,等着他讲话呢!却见他突然大喊道:“蹲下,快蹲下!”
师生们慌忙蹲在地上,一个个都稀里糊涂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枪声,密集的枪声突然响起!女生们吓得抱头尖叫起来。好在枪声来得快,停得也快。等大家回过神来的时候,这场刺杀事件已经尘埃落定。
原来,有杀手穿着学生或者校工的衣服,一直藏在他们中间,准备打郑卫国的黑枪。岂料师生们突然蹲下,他们五个杀手顿时无所遁形。为什么他们没有跟着蹲下呢?一来,杀手想着任务,不会轻易做出与之相违背的动作;二来,这些杀手的母语不是汉语,陡然听到之后,反应总要慢一拍。
当然,一听到蹲下的命令,杀手们也感到大难临头。一个个惊惶失措,有的准备蹲下,有的做势准备逃跑,只有一个举起了手枪。事后查明,这个人是行动组组长田原一郎。就差一秒,甚至更短的时间,田原就可以扣动扳机了,但他永远失去了这样的机会。
郑卫国的金卢格见了血!其他的杀手也被jǐng卫人员打成了筛子。不是不想抓活口,只是这里人员太多,留活口容易伤到群众。
见杀手都被干掉了,郑卫国把手枪收好,整了整衣冠,笑道:“我想这将是我一生中最难忘的演讲!”说完,施施然离去了,只留下一cāo场惊魂未定的师生们面面相觑。对于他们来说,这个场面恐怕也是终身难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