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郑卫国和33师师长李良荣、装甲骑兵师师长廖耀湘一行赶到了任丘前线。冀中军校校长熊泰宇和副校长兼教导总队总队长王铁汉也率教导总队一部随行。
鉴于日本华北方面军已经拟定了攻击潴龙河以西的作战方案,那接下来必然还有大仗、恶仗要打,恢复第53军战斗力势在必行。怎么恢复呢?软的方面当然是激发斗志,消除将士们的畏敌情绪;硬件方面就是要补充前期损耗的兵力和武器。
武器好说,前次平汉线反击作战和这回大清河北岸的战斗缴获都颇为丰盛。有些武器虽然在战斗中被日军毁坏了,但大多数重装备都能修复。不能修复的装备其零配件也能用在其它装备上,几个部分一组装又是一门完整的火炮。
兵力就比较难了,冀中的总兵力虽多,但老部队都是一个萝卜一个坑,总不能把其它单位裁撤吧!平汉线战斗之后征招的新兵训练又不足。思来想去,郑胡子忍痛从编成不久的军校教导总队抽调官兵三千人补充到53军。这支部队原本是打算作为各军样版并重建105师和108师的,但现在只能往后推延了。
“立正,敬礼!”军长周福成、副军长赵锡庆、参谋长张文清都赶到军营外迎接,还有就是军部的卫队营,其他部队则没有惊动。
郑卫国回敬军礼之后关切地问道:“全五(周福成的字),部队士气如何?”
周军长忙道:“报告总座。将士们都憋了一口气,纷纷请战想要杀回三分区找鬼子报仇!”
郑卫国开玩笑说:“敌步兵第63联队被歼灭,第10联队被击溃,又丢了那么多重炮和坦克,小鬼子也想找咱们报仇呢!”
将领们一听都呵呵笑了起来。说实在的这一仗冀中并不吃亏,只是三分区丢得有些窝囊。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面对敌人的集团推进战术,除了暂时后撤还能如何?历史上**在华东搞“滚筒式”推进,华野还不是只能一退再退,把大半个山东都让了出来。
落座之后。郑卫国又问道:“前线将士的意见和建议都是最宝贵的。战士们有什么要求和意见吗?”
副军长赵锡庆犹豫了一下,说:“总座,别的还好,就是小鬼子的重炮和加农炮太厉害了。我们没有相匹敌的武器。只能被动挨打。弟兄们都说这种滋味儿实在太不好受了。”
郑卫国拿笔记下。说:“嗯,敌军火炮优势的问题,这确实是我军必须面对的严酷现实。还有呢?”
“报告!”随行的机要电讯员突然站在门口,敬礼道:“总座,有紧急电报!”
郑卫国奇道:“什么电报?先拿过来吧!”
打开一看,却是由参谋部转发的华北各军的回复,其中卫立煌和傅作义都表示愿意发动一次反击,以分担冀中面临的压力。傅作义更是已经确定了具体的攻击目标,并要求在绥远的第34师参与行动。
郑卫国心中暗喜,脸上却没有表露出来。他随手将电报放入口袋,摆手说:“是友军发来的,我们接着谈。”
参谋长张文清提了一个让大家都感到意外,又有些新鲜的话题。他说:“总座,我认为现在的部队编制有些过于臃肿,管理难度大,指挥不便。在进攻的时候还不明显,但在撤退时往往就容易问题。这次战斗中我军损失的大部分装备都是因为管理混乱造成的。”
郑卫国疑惑道:“你指的是哪一级?”
第四十一集团军现行的编制是专门为克制日军而设立的。比如班一级,日军称为分队,共13人,设分队长一人,机枪组四人,步枪兵八人。而冀中各主力部队,各班多达17人,设正副班长各一人,机枪组四人,掷弹筒组两人,初级专业射手一人,步枪兵八人。
排、连、营、团均在日军建制上增加重火力和兵力,力求在团以下部队中与同级日军相比不吃亏。原则上是敌无我有,敌有我多,敌多我强。
张参谋长忙解释道:“主要体现在营连一级,军师团三级在管理上也比较混乱。此外各连火力排的重机枪行军时速度太慢,跟各步兵排在战术上难以协同。”
郑卫国眉头微皱,质疑道:“我军在单兵素质上跟日军存在着不小的差距,如果裁掉各火力排,没有了火力优势,那差距岂不是更大了?”
周军长和赵副军长都瞪了张参谋长一眼,幸亏总座没听你的,不然把火力排裁掉不是亏大了?
张参谋长缩了缩脖子,有些尴尬地笑道:“我只是发现了这个问题,具体如何解决还没有想好。”
李良荣师长插嘴说:“总座,我认为张参谋长说得有道理。第53军重装备不多,问题还不算突出。我们师作为全集团军唯一个重装步兵师,管理难度更大,问题也就更明显了!”
第53军和63军的重装备都集中在团以上,营级只有两门82迫击炮和四挺重机枪,各连还有两挺重机枪。
第33师就不同了,师直辖炮团有12门斯柯达山炮(山炮营)、四门40毫米高炮、四门20毫米高炮,重机枪若干(高炮营);各团有四到六门山炮,6门47毫米战防炮和四门94式90毫米迫击炮,各营还有两门37速射炮,四门82迫击炮,四挺重机枪。
李良荣认为我军现在的通讯设备只到营一级,各连只能靠通讯员人工传达命令和情报,建制越大,问题就越多。日常管理上也存在衣、食、住、行等诸多问题。而这些问题不解决,对于我军外线作战能力将是极大的掣肘。
郑卫国又拿笔记下。说:“嗯,如何在指挥管理、火力,以及兵力上取得一个平衡,这个问题很有深度,呆会儿一起讨论吧!”又问道:“还有什么需要解决的吗?”见廖耀湘低着头似乎在想什么,笑道:“建楚,看你沉思了半天,不知有什么心得?”
廖耀湘忙道:“报告总座,我刚才在想如果日军也学咱们用装甲集群突击,该如何应对。”
王铁汉笑道:“当然是用炮轰了。咱们手上那么多战防炮和速射炮可不是吃素的。必要时。高炮也可以平射嘛!”
廖耀湘摇头说:“单靠平射炮恐怕很难应对高速扑来的装甲集群,即便是在阵地战中至少也要三倍以上的数量优势。李良荣,14号清晨你是看着咱们装甲团突击的,日军不是也有速射炮吗。可结果呢?”
李良荣一愣。辩解说:“那是日军没防备吧!”
廖耀湘反驳道:“不对。一支处于战斗状态的军队怎么能说没有防备呢?只是他们没有想到我们会出动那么多坦克而已。我记得日军都是接受过反坦克训练的,要是咱们突然面对坦克集群突袭,恐怕表现还不如他们呢!”
见大家都有些不信。他又爆出一条猛料来,说:“我认为如果日军集结两到三个战车团,一天之内就可以从保定打到沧州,横穿我们根据地!”
李良荣有些不高兴了,说:“嘿,你这是什么话?那个装甲集群突击战术还是我提醒你的呢!要不要拉出去试试,你那几辆破坦克我还真没放在眼里!”
廖耀湘哈哈一笑,说:“放心,总座那里少不了你的功劳。不过真要打的话,你33师可不是个儿。”
见两人越说火气越大,郑卫国咳嗽一声,斥责道:“哎,都别吵了!我们今天可不是来看你们两个斗嘴皮子的!”又对廖耀湘说:“建楚,谈谈你的看法吧!”
廖耀湘忙道:“是,总座。我认为平射炮有三大不足,首先,我军多采用马拉,其机动性能不足;其次防护性能不足,防盾最多应付一些流弹和炸弹破片;还有第三点,攻击力不足,如果不能伤及要害,连发数炮也难以摧毁坦克。”
“这三大不足又引出了对付坦克时的三大不便。第一,难以判断坦克具体的攻击线路,只能守株待兔;其次,调动不便,一旦某地被敌坦克突破,难以增援补救;其三,撤退不便,打一炮就暴露了目标,很容易招来敌军坦克的反击。”
熊校长最喜欢研究这些战术问题,忙问道:“建楚,那依你看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廖耀湘说:“无非是从装备、战术和建制三个方面着手。装备上我建议引进穿甲弹、反坦克枪、反坦克地雷和手雷。如果难以满足的话,集束手榴弹也是不借的选择,再配上反坦克战壕,起码在防守上应该不成问题。战术上,则要训练士兵们认识战车的弱点,克服对坦克的恐惧。建制上嘛,嘿嘿,总座,我想在装甲骑兵师序列内再增设一个反装甲团!”
李良荣忍不住笑骂道:“好啊,原来在这儿等着总座呢!总座,您可不能便宜这小子,又是装甲团,又是反装甲团,两面儿的便宜都被他占了去!”
廖耀湘得意地说:“可是除了总座,你们还有谁懂装甲战术和反装甲战术?”
众人顿时无语,一起抛了个白眼儿。
郑卫国心想把装甲团和反装甲团放在一起也好,可以互相磨砺,提升双方的技战术水平。于是对廖耀湘笑道:“嗯,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不过你要用心操练,最多一个月我就要见到成效!”
廖耀湘大喜,忙起身敬礼道:“多谢总座栽培,耀湘必当竭力报效党国!”说着又示威似地看了李良荣一眼,让这个一期的老学长哭笑不得。
郑卫国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道:“平时积累的战术思想和条例都要记载下来,以后我们争取在每个军分区和师级单位下都至少组建一个战防营。”
众人一听都非常高兴,要知道现在53军和63军全军也只有一个战防炮营。面对日军可能的坦克突袭显然是不够的。
郑卫国问道:“还有什么问道吗?没有的话我们就以刚才这几个问题一起探讨一下吧!”说着亮了亮笔记,上面写了三点,一是如何应对日军的炮火优势;二是部队编制和管理问题;三是如何应对日军装甲部队的问题。
见众人都有些矜持,熊校长笑道:“总座,各位长官,我先说说我的看法吧……”
……
冀中三分区,永清县,龙虎庄。就在郑胡子他们开会研讨军事问题的同时,特务旅、蓝鹰部队和女兵队各一部悄悄绕过了日军的封锁线。他们是奉命前往龙虎庄乡瓦屋辛庄村寻找三分区指挥机关的。
“报告队长,前面的乔家营村发现有一小队日军。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一名身穿便装的特务旅侦察兵匆匆跑回来报告。
特战队长高二炮眉头微皱。赶紧问道:“能绕过去吗?”
侦察兵摇头说:“不行,绕不过去!从乔家营到到瓦屋辛庄村有三里多路呢,就算趁鬼子不注意绕过去了,只要途中有一个小鬼子往这边瞅一眼就暴露了!”
高二炮又问道:“那敌军有多少兵力。装备如何?”
侦察兵忙答道:“是标准建制的小队。大约五六十人。三挺机枪,三具掷弹筒。”
蓝鹰小队长刘中兴建议道:“老高,我看敌人兵力不多。要不咱们化妆成日军和伪军,然后采用突袭的方式干掉这伙鬼子?”
女兵队分队长倪春妮赞同道:“好!你们从正面进攻,我们女兵队可以绕到村后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不行!”高二炮反对道:“现在这一带到处都是鬼子,枪声一响很容易暴露。”
倪春妮不服气地说:“那你说怎么办?”
高二炮冲倪春妮笑道:“我有一个办法,不过还得请你们配合才行。”
一个小时后,乔家营村,几名日军士兵突然跑了过来喊道:“嘿,快去,快去,村头大院里抓住几个花姑娘,大大的哟西!”说着带头向前跑去。
正在村庄内外搜寻什么的日军士兵们相视一笑,立即一窝蜂似的跟了过去,脸上都堆满了猥琐的神色,有的甚至把武器都扔在了一边。据日军士兵的回忆录记载,当年日军士兵几乎没有不喜欢“看花姑娘”的。不管行军多累,战斗多苦,只要听说有女人立即蜂拥而上。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是撞了邪了。几分钟后,村头的废弃水渠内横七竖八地堆满了日军的尸体。高二炮队长看了看,挥手道:“埋深一点,院内的血迹也要清理干净,免得给老乡们惹麻烦。侦察员四下转转,看有没有老乡。”
没过多久,侦察员从村内找到一个老头,介绍说:“队长,这是乔三爷,就是这个村的。他说前天晚上看到过瓦屋辛庄村那边的战斗。”
高二炮大喜,忙问道:“乔三爷,您看到辛庄村的队伍是往哪边突围的吗?”
乔三爷反问道:“你们也是段司令的兵?”
高二炮一愣,想了想解释说:“我们是直属于集团军的,跟段司令员一样,都归郑总司令指挥。”
乔三爷恍然道:“哦,原来是郑胡子的兵啊!唉,可惜你们来晚了一步,辛庄村那边被小鬼子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打了半夜到底是没突出来!”
高二炮脸色一黑,质疑道:“会不会是他们从别的地方突围了,您老人家没有看到呢!”
乔三爷摆手说:“不会!老汉看得清清楚楚。”
高二炮又问道:“那有没有被日军俘虏的呢?”
乔三爷摸了把眼泪,突然哭道:“整个村子都被天杀的鬼子轰平了,哪里还找得到活人?”
高二炮他们也是好不难过,纷纷低下头去为战友默哀。
倪春妮细声安慰道:“三爷爷,您别难过了,我们会给段司令员他们报仇的!”
“人都没了,报仇还有什么用?”乔三爷哆嗦着嘴唇,边哭边说:“老汉三个儿子,大儿子在家种地,昨天被小鬼子抓去当苦力,不晓得怎么就,就被小鬼子给杀了,呜呜;二儿子投了**,后来又跟着长官投靠日本人,结果被段司令的人打死韩村;三儿子跟了段司令,本以为是条正路,哪成想,呜呜,这老天爷还给咱儿庄稼汉一条活路吗?呜呜……”
大伙儿一听相顾默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就是这么个世道,还能说什么呢?最后还是文化程度较高的刘中兴上前劝了几句,说:“大爷,这些惨剧都是小鬼子带来的,一天不把日本人赶出中国,咱们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他们随后来到瓦屋辛庄村,试图找到烈士们的遗骸。令他们感到惊讶地是,村内村外都找遍了,却并没有发现几具尸体。
刘中兴四处打量一番,猜测道:“这里有不少脚印和翻捡过的痕迹,我怀疑日军来检查过,会不会是他们把遗体都收敛了?”
倪春妮嗤笑道:“切,小鬼子会这么好心?”
高二炮蹲下来仔细观察了一下,疑惑道:“看鞋印的确是日式军靴!不过你们有没有发现,这里实在是太干净了些吗?”
倪春妮看着满地的碎砖瓦砾和烧得黑糊糊的断壁残垣,傻呼呼地说:“这里还干净?”
高二炮解释说:“像这种程度的炮击肯定会将人炸得粉身碎骨,可是这里却看不到残肢碎肉什么的,是不是很奇怪?”
刘中兴一拍脑袋,恍然大悟道:“不错!整整一个警卫营的将士,还有那么多老百姓,足足几千号人真要是殉难于此总该留下啥的,可这里除了些血迹什么都没有。很显然,在炮击时人已经撤离了。只是四周被小鬼子围得水泄不通,他们是怎么撤离的呢?”
倪春妮兴奋道:“那会不会从地道走了?”
高二炮摇头道:“参谋部不是在电文里说了吗?永清这边离敌占区太近,群众工作发动得不好,很多老百姓都不愿意挖地道。段司令员当时在电报中称村内几有少数几户人家挖了地道,而且都不能通向村外。”
几个人猜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就在这时,一名警戒哨突然跑来报告:“不好了,东北方向发现日军!”
“报告,南面也发现日军,是冲咱们来的!”
“队长,俺们在西面也发现了小鬼子!”
“糟糕,我们被小鬼子包围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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