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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委宣传部来电话，通知方凌去领荣誉证书和奖状。
从组织部出来，方凌苦笑地看着手上这一大堆东西。这些荣誉证书和奖状都是省市县对于他在抓捕朱国雄一案中表现的肯定。各级奖励的钱早早就到位了，而这些东西则因为一些程序上的问题，下发的比较迟。
“一堆没用的废纸。”方凌看也不看，将它们随手塞进一个大袋子。然后去找县zhèng fǔ主管农村建设的副县长周进。他以前没见过这个副县长，也未通过电话，可为了全村的发展，还是硬着头皮敲了门。
“进来。”里面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
周进是个四十左右，脸庞瘦削的人，是没进县常委的副县长。
“周县长，我是莲花乡上莲村村长方凌。”方凌不卑不亢地自我介绍，“到县里来办事，向你汇报一下村里的工作。”
“噢！是小方啊，快请坐！”周县长很客气地请他坐下。虽然不是县委常委，管的事也不多，可周县长对这方凌还是了解很多的。半山寺佛塔被盗和朱国雄一案，让一向贫穷落后名不见经传的小小的归安县在省市里连续出名，却是好名声和坏名声兼而有之。
好的名声就是，归安县出了见义勇方的方凌方小伙，保护重要佛教文物，抓捕重要犯罪分子。
坏的名声就是，这些大事都要一个平民百姓来做，归安县的党政机关，公安机构都干什么吃的？重要文物保护不力，犯罪分子平安窝藏，县公安政法系统就相当于是个摆设和瞎子！而且有些记者在闻讯采访的时候，将镜头对准了贫困的现状，而不管归安县还是个国家级贫困县的现状，大力批评其经济建设的落后。
正因为如此，县里很多领导私下里对方凌的事并不待见。有的领导，甚至对他还产生一种愤怒情绪。
在这周县长面前，方凌将上莲村的困难和严峻的现状讲了。最后提出了他的最终目的，要求县里协助对上莲村进行通水通电。
周县长苦笑着：“小方村长，不是我不答应你这个请求，上莲村的事我也很清楚。这事很难得到解决。别说上莲村，我就跟你说吧，县里很多村子，尤其是处于山区的村子，一家人只有一条能穿出门的好裤子，女姟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失学，男孩百分之七十以上失学的村子就有好几个！有的村子，一家人一天还是只能吃上一顿干饭！穷啊！到处都在要钱！可我们是个贫困县！县财政每年都是赤字！县里各中小学的老师工资到现在，都拖欠半年了！公务员的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都眼巴巴地等着市里拨款呢！”
扯。方凌无语。
周县长叹了口气，“都不容易啊！为了怕群众戳脊梁骨，我们县干部也都不敢多干些什么出格的事。”说着，向方凌一扬袖子：“你看，我这袖子也是破了的，我当副县长这三年，就没敢买过新的西装！”
行了，啥都别说了。
方凌说了他此行最终目的的一句话，“县里有困难，可我们村的百姓也要生活，也要吃饭。那我们就自己折腾了！”
“只要不做违反政策的事，随你们折腾去吧。”周县长无力地挥挥手。心里想着，你们一个麻风病村，才几个劳动力，就算折腾，又能折腾到哪去。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方凌想。
从县委出来，他随便找了个小餐厅吃了碗馄饨。然后找了个公话亭，打电话给自己在华夏佛学院里的同宿舍舍友，释清然。一个胖子。
释清然其实不姓释，考入学院后才自己改的姓，按他自己所做的，很多与佛家有关的人都改姓释了，这个释姓有一种庄严之意。方凌离开学院里，这释清然正在苦读准备考研。
“胖子！考研复习得怎么样了？快毕业了吧？毕业论文交了没？什么！我是谁！我草！我的声音你都认不出来了！白跟你一个宿舍住了四年！骂那隔壁的！”方凌怒不可遏。
对方总算从他这两句野骂中听出来了口音。
“总算你还记得了！你个没良心的小子！是在准备考哪个长老的研究生？不会吧！广深长老！他很严格的！眼睛里容不得一点犯戒的东西！你已经准备很久了？我知道你成绩好！加油！”
“我在哪？哦，我在陵海呢，被开除了，那不得自己找点事干？在干什么事？哦，没干什么，当村长呢！当村长好？好个屁！我快愁死了！对了！谢谢你帮我寄行李来！阿弥陀佛！功德无量！”
“还是谈谈你研究生的事吧！为什么谈这个？嘿嘿，我就是突然想到，咱们大二时深夜在我电脑上看那些岛国风情片的事，广深大师要是知道了，不知道作何感想？他会不会就对你有点看法了？什么！我什么意思？我别乱来？你没惹我，你当然没惹我，你对我很好！我当然不会恩将仇报！我被开除了，也绝不会拉你下水！”
“当然，我知道，那时我们都年青，年轻气盛，青chūn期躁动嘛！和尚也有青chūn期，这个可以理解嘛！什么？罪过？罪过？没有罪过！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成于天然，这有什么罪过！本心向佛，难道就要抛弃天理人伦？NO！NO！那反而是对佛的大不敬！”
“放心吧，这事我是不会乱说的，尤其是不会跟广深大师说的，虽然我现在还存着他的电话号码。不会！绝对不会！我到底想要干什么？有什么条件？没事！没事！”
“你不相信？哦，这样啊，似乎想起点事了。大事没有！绝对不是什么大事！一点点小事想请你帮帮忙。什么！你就知道我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样啊！既然这样，那就没什么可说的了，我挂了。”
“挂电话都不许？哦，肯帮啊，那就好。对嘛，出家人慈悲为怀，要乐于助人，尤其是要考研究生的人，更要慈悲些。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能不能帮我弄一张我们学院毕业的所有的人的姓名和联系地址，教务处应该有！另外，我上网不方便，你再帮我找出全国所有大中寺院住持或长老的姓名及联系方式，地址电话什么的，对了，还有各地佛教协会、机构的地址！”
“我要这些干什么？这你就别管了，反正不是干坏事。教师节快到了，我给他们寄明信片行不行！问那么多！什么？工作量大？工作量再大，还能比你考研大吗！对了，别忘了把广深大师的也给我。你放心，帮我做好这件事，担保你考研没问题！不信？不信拉倒！反正这件事你看着办，我生气的话后果很严重！别哭嘛！你一个学佛的人心地光明透彻，哭什么？向佛祖忏悔？忏悔有用的话，那世界上就没坏人了！赶紧去干！时间不多！一个星期之后，我要收到有关这些材料的特快专递！对了，我的地址你要记一下。”
说了自己的邮寄地址，挂了电话，信步在县城大街上转了一圈，最后搭着公交车来到了自己之前工作的办公室，现在已经改名叫做归安县佛教文化管理办公室了。
正好是办公时间，大家都在。即使是已经辞职的何月，也在收拾一些个人用品。
“大家好。”方凌笑眯眯地向各人打招呼。
“哈！小方！”江映梅很热情地喊了一句，把其他人的目光全吸引过来了。何月先是一怔，看到方凌，也很惊讶，“方大村长，终于舍得回来看看了？当村长的生活很滋润啊！”
听到这边办公室的声响，新主任楚光和副主任马育青都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了。
楚光故作严肃地说：“小方，我要批评你啊！这么长时间了，也不回老单位看一看！”
方凌急忙赔着笑：“主任，您知道我那村子，在莲花山里，山路难走，不通水不通电，能出来一趟不容易！”
大家哈哈一笑，江映梅说：“去当个村长，大小也算个官儿！怎么听你说的，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小方，你在那，没感染上什么吧！”说着上下打量方凌。
“江姐，你瞎说什么呢！”何月急忙说，也是上下看着方凌，察觉他并没有异样，解围似地说，“麻风病其实是比较好防范的。”
楚江看看表，“快到下班的点儿了！老杨，你给那美园餐厅打个电话，订个包厢！晚上我们请小方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