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芸娘没有因高衙内不成危险而回了东京,她因要“保护”张秀儿而选择继续跟着鲁成他们到孟州去。
当然,很快她就知道了自己有点是在一厢情愿,因为张秀儿本人很是反感她是林冲妻子的说法。
一次赵芸娘终于逮到了和张秀儿单独聊天的机会,赵芸娘就不失时机的想要把张秀儿“拉”回来。
“秀儿姐,你真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吗?”赵芸娘问道。
张秀儿点点头,“是的。”赵芸娘就道,“那你怎么不让锦儿多说说你以前的事?”张秀儿道,“锦儿与我说过,但我总感觉是在听别人的故事。”赵芸娘道,“怎么会?你总是你呀,就算是故事那也是你的故事啊。”
张秀儿皱了下眉道,“但我从中就是找不到我自己,锦儿所说的只能使我混乱。”
赵芸娘就道,“是以前的你是林冲妻子这件事使你混乱吗?”
张秀儿道,“也是也不是,不过林冲早就把我休了,不管是以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都已不是他妻子,以后休要再提。”
赵芸娘被噎住,不过张秀儿以前都能上吊殉情,赵芸娘就觉得张秀儿现在的无情定是被鲁成做了手段。
赵芸娘有试探的问道,“秀儿姐,那你怎么会喊鲁成为相公?”
张秀儿看了赵芸娘一眼,道,“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不知羞耻、不顾廉耻?”
赵芸娘急忙道,“不是,不是,秀儿姐,我只是在好奇。”
赵芸娘看着远方淡淡的说,“这没什么好奇的,在你从黑暗中醒来,在你从冰冷中恢复过来,在你心中一片空白的时候,当你看到一个给你温暖的人正关切的看着自己,你也会把他当作自己的亲人。”
“可你把鲁成当了相公。”赵芸娘在一边说道。
张秀儿却笑了一下,“是的,我没把他当作父亲或兄弟,却把他当作了相公,这令他很为难。可我就是认了,哪怕他一再说明不是,是我醒来时的幻觉,但我就是认了他为相公。”
赵芸娘心说这倒和自己看到的相符,但谁知其中是鲁成在yù擒故纵。
她就又问,“这又是为何?”
张秀儿道,“我虽然忘了所有的前事,可我还有心,我还能用心去感受。尽管我已知道他不是真的相公,但我知道我不可能再找到和他一样能对我如此用心的相公。我就是要喊他为相公,哪怕他不会真的就认了,但我就是认了他。你可以说我是不知羞耻,但我就是觉得要我回林冲身边去就和要以前的我嫁给高衙内一样的难于接受,那才是羞耻。”
赵芸娘终于明白舒丽儿为何对锦儿说若再提林冲就是在逼死张秀儿,原来张秀儿是这样想的。赵芸娘一时就不知该怎么来劝说张秀儿了,张秀儿的忠贞xìng格并没变,变的只是忠贞的对象。
但是,但是这定是那虚伪的鲁成给她下的迷药!赵芸娘有点愤愤的想。她也因此要继续契而不舍的
“拯救”张秀儿,对张秀儿的“不配合”她只是觉得是自己还任重而道远。
赵芸娘赖在了鲁成的队伍里,不过她毕竟只是十六七岁的少女,这脸上却还不懂得如何隐藏,比如在看鲁成时就会一脸的jǐng惕sè,有时还要露出鄙视和愤愤不平sè。而至于鲁成则其实也不会来关心她,或者说是明白有变化却不会来问个究竟。只有小石榴发现后就少了“护食”的jǐng惕却又开始责怪赵芸娘不知好歹。不过总的来说,赵芸娘也因她对张秀儿的态度却也使她和其他人相融了一点。
队伍继续在行走,到第五rì歇夜,赵芸娘又有了一个重大的发现,原来这行人都有武艺在身。
这晚他们是住在一个包下的dú lì院落中,有了dú lì空间,他们就一个个都在练练手。耍枪弄棒,捉对撕杀,还有做赵芸娘从没看过的各种奇怪运动。
赵芸娘很惊奇,这男男女女都在练,他们是走江湖耍枪棒的班子?不过倒也从没看他们到街上去出摊。
只是那张秀儿的一手梨花枪倒使她有点惊喜,能耍枪好啊,那就不是任人宰割的弱女子了。而至于她自己,她虽只会点花拳绣腿,但她有身份护身,她可是带着她的宗姬牌牌,若有危险,拿出来一亮,谁敢对她无礼?当然,这是她的单纯想法。实际上真碰到恶人,她或许会更惨或死得更快。
可到了第七rì,赵芸娘突然又被自己的一个大发现惊呆了。这一rì,鲁成拿出了一些首饰给四个女子。赵芸娘当然是不会有,但眼尖的她就发现给舒丽儿的一个镶宝凤钗很眼熟,她就假意要欣赏拿过仔细一看,就心下大惊,这分明就是高衙内给她的那个凤钗,大小、式样、打造手法和镶宝材质等等完全一模一样,就连刚被摔过的痕迹都有。
这在纯手工打造的时代中,有这么一模一样的首饰可绝对少见,因此这定是高衙内给她的那个凤钗。可高衙内的凤钗怎会在鲁成手里?他们相熟?但赵芸娘又很快的否定了,这行人中谁也没露过同情高衙内的表情。那就是……赵芸娘突然想起在那天听到高衙内出事的消息后,小石榴、琼英等人在看鲁成时是欣喜和崇拜的眼神。
“是他干的?……”
赵芸娘觉得有点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真是吗?赵芸娘想来想去,却还是那个肯定答案。她在这个队伍中已从锦儿那套到不少事情,他们有去做案的动机和能力,也正好是那晚在东京停留了一夜,第二天早早的就走了。
赵芸娘又突然觉得命运真是很巧,自己这被高衙内逼得离家出走的人竟然会碰到张秀儿这个同样是被高衙内所逼上吊的人,现在解除了自己危机的人也恰好在一起。
这么说来,这鲁成却是自己的恩人了,尽管他的目的绝不可能是为了她赵芸娘,但毕竟是帮她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而且,就好人坏人来说,能去对付坏人高衙内的人当然就是好人,而且是自己需感激一辈子的大好人。可偏偏在张秀儿这儿,这鲁成却又是自己要防范的重大坏蛋嫌疑人。赵芸娘就又不知道自己该持什么立场、该怎么对待鲁成了。
赵芸娘突然沉默了两天,直到眼看快要来到孟州城,赵芸娘才决定要好好的和鲁成当面谈一次。
这rì午饭后,赵芸娘就来到了正独自呆坐的鲁成面前。赵芸娘发现这个鲁成经常的要一个人呆坐一会,好像是在想什么心事,而往往在此时,其他几人也不会去打扰他。
“鲁官人,谢谢了。”赵芸娘过去先道了个谢。赵芸娘谢的正是那高衙内之事,也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当初决定离家出走并出来后内心是如何的彷徨,因为她确实是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办?她的人生道路在哪儿?
只是鲁成并不知道她的意思。鲁成被赵芸娘的话惊醒,抬头看了一眼赵芸娘,笑了一下,道,“不用谢的,我们只是举手之劳。不过这孟州城也快到了,等会你就去和李老头结一下你的伙食费和住宿费。”
赵芸娘一愣,这才想起自己一路过来好像从没掏过口袋,吃喝住都是他们付的帐。她内心有点惭愧,但也有点气恼,心说这人还是小气鬼。她也不想想鲁成凭什么载了她一路还要请吃请住,且她看上去也不是穷人。
赵芸娘一生气就不说谢的事情了,她直奔另一个主题,“你对张秀儿做了什么?还有你究竟想对张秀儿干什么?”
鲁成闻言却只是在好笑的看着她。赵芸娘的变化和心思其实鲁成早知道了,或者说现在队伍中都知道,因为她一不会把心思隐藏不露,二是舒丽儿已知道她的怀疑。一个不知人间险恶的小娘们却想要做正义卫士,因此鲁成有点好笑。
鲁成不答反问道,“你是不是很同情张秀儿的遭遇?你是不是很想张秀儿以后过得好?”
其实赵芸娘问过话后就先傻了一下,暗说自己是不是冲动了,怎么把自己的心思给暴露了?她主要是在高衙内问题上却又把鲁成归在了好人上,没了以前的jǐng惕心。此时倒又有点后悔,心想他万一是心存不轨,自己不是暴露了吗?不过话已出口,她只能坚持,她点了点头,“当然,有我在,谁也别想伤害张秀儿。”
不想鲁成却一拍大腿,“好,我支持你。”,然后又低声的对赵芸娘说道,“赵小姐,我看出来了,你是最关心张秀儿的人,不过你最好是想个办法让张秀儿离开我跟你走,如果行,我就免了你的伙食住宿费,再给一笔张秀儿的生活费。”
赵芸娘又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