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间厅堂安静异常,似乎在等待一个重大历史时刻的到来。我显然没有那么崇高的心境,我只感觉肚腹忽然胀胀的,有一点想尿尿,还有一点想放屁,然而迫于场合之特殊,便努力克制。
曲子肃道:“流星尊者,现在厅堂清静,杂人尽去,有事好说。不过请恕曲某妄言,有关剑冢之秘,尊者作为天方圣教首脑人物,应是早有知晓。想必你又什么新的高见,要不然,今rì你也不会兴致勃发,前来作客。敝派中秋举办盛典,怎么不见尊者率众前来道贺?”
师父的这席话令我很是钦佩,措辞锋芒,却含而不露,却将问题统统挡了回去,并蕴含责难之意。明摆着就是在说,本派中秋大典,你们天方圣教视若无睹,现在为了武功秘籍,仅凭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就上门来滋事,可谓无聊。
岂料安萨里道:“很好,曲掌门真是快人快语。既然如此,还是由我来说罢!”
“有关剑冢之秘密,我曲某秉承先师遗训,只知其略。如今,尊者正好当着大家的面,全部说了出来,以免再惹江湖中人的猜忌。少林寺众僧可作鉴证。”曲子肃说罢,环顾四周,神sè淡然。
安萨里道:“所谓剑冢,表面是贵派历代祖师兵器归藏之所,其实是我圣教武功秘籍封存之处。”
此话一出,除了曲子肃,众人皆惊。曲子肃面不改sè道:“愿闻其详。”
安萨里嘿然道:“曲掌门言笑了,其中故事,你可能知道的并不比老夫少。”曲子肃却并不回话。
于是,安萨里接着道:“二百年前,贵派的开山祖师在江南游历,偶然结识了一位西域胡人。交往之后,甚是意气相投,一路上同行同住,品文论武,真可谓英雄惺惺相惜。”
曲子肃哼了一声,不以为然。我却猜想那胡人应是他们天方圣教的老大,极有可能是教主,要不然怎么入得了与我们祖师父的法眼?
安萨里道:“后来西域胡人与贵派开山祖师一同研武,以西域柔功、瑜珈之术的运气法门为印证阐发,帮助贵派开山祖师在原有内功基础上更进一步,撰著出《紫霄经》,并独创贵派剑芒之法,遂名动天下。”
我此时才明白,我们河洛剑派的《紫霄经》竟与西域胡人的帮忙有关,祖师爷真是英明神武,借他山之石以攻玉。不然,要想创出“逐浪”、“凌波”剑芒,还真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
安萨里道:“贵派开山祖师非常感激西域胡人,并有意结为兄弟。然而,那西域胡人却正有一件要紧事,急于完成,并请求贵派开山祖师援手,自然是得到了同意。西域胡人在贵派开山祖师的援手下,事情很顺利,但这事一办成,两人从此走上殊途。”
我虽不明白殊途具体是指什么,但可猜测西域胡人和我派开山祖师最终没搞到一起,难道他们为了财宝狗咬犬了?我竖着耳朵津津有味的听着。
安萨里道:“他们深入藏边的一座孤堡,合力将其中十数人尽数杀死。贵派开山祖师从中得到一本武功秘籍,正是西域胡人所寻之物,然而却据为已有,并不归还西域胡人。两人一路争吵,终至相约洛阳比武,以定夺这本武功秘籍的去留。”
“后来洛阳比武,西域胡人在贵派开山祖师的剑芒之下,输了半招,愤而遁去,约好十年后再来比试。可惜世事无常,西域胡人后来再也未能踏入中土。”安萨里说到此处,不禁有些唏嘘。
这时,济如大师忽然道:“见利忘义,人心贪浮,阿弥陀佛。”曲子肃淡淡一笑道:“故事说得不错。”
安萨里道:“那西域胡人便是我天方圣教的第六代教主赫吐布,那本武功秘籍即是‘风影星步’,多年前被藏边孤堡的一异僧所盗。彼时,赫吐布已立为我圣教继主,待得立功之后,就可正式接任。哪知贵派开山祖师竟如此为人,从此‘风影星步’在我教失传了。”
曲子肃道:“尊者说了这许久,竟只字不提我派开山祖师的名讳,想必深有用意。不过曲某却听闻,我派祖师爷殷以扬,在发现西域胡人赫吐布的真实面目之后,劝其洗心革面,脱离贵教,遭到拒绝,才有两人相斗之事。然而,那武功秘籍究竟是不是‘风影星步’,我们历代遗训都未点明,其下落就更是无从说起,想必随时间流逝,已经化为尘土。只因剑冢是我派禁地,故有诸多江湖谣传。”
“相传此武功秘籍封藏于铁管之中,亦有蜡封,要化为尘土,怎么可能?”安萨里道。
曲子肃问道:“尊者的意思是,有人已得到此物?”
安萨里点头道:“不错!”
曲子肃道:“以尊者高见,何人有此鸿运?能得到贵教武功至宝?”
安萨里随即对我一指,斩钉截铁道:“就是他!”
众人闻言面sè迥异,而我作出一副满脸无辜之状,立在当中,保持着被大家坐而围观的状态。其实,我的内心正在飞快的盘算,如何应答将来可能被问到的各种质疑。
眼前的场景,极像当年我贪玩回家后,面对父母双亲的盘问。经过长期与他们的艰苦斗争,我已练就了过硬的随机应变的本领和良好的口才。看这情况,今天这些才能将再次派上用场。
此时,师父曲子肃还没有说话。秦邦严面sè一沉,对安萨里道:“剑冢中的秘密,百余年来仅是传说而已。那本秘笈究竟在剑冢何处,更是无人知晓。今天贵教前来,口口声声说要讨回失物。请问有谁亲眼见到否?若仅是听些江湖肖小之辈搬弄口舌的闲碎言语,就如此确信我河洛剑派拿了贵教的东西,便上门讨要。这未免有些失之轻率。”
安萨里不慌不忙道:“空穴来风的事情,老夫自是不会相信。何况我圣教与河洛剑派百年来怨结纷扰,争斗不息,我圣教根本不需要找一个这么拙劣的理由来寻你河洛剑派的不是。问题是江湖上有人说亲眼目睹诸位面前这位胡望曦,你的宝贝高徒,施展出了我圣教的轻功绝学‘风影星步’。”
曲子肃凛然一笑,道:“流星尊者,你所说的江湖上有人看到了这件事情,却是贵教哪位人士?请他出来,亲自向大家述说一下当天整件事情的始末。”
安萨里略微一顿,道:“这事情却非我圣教弟子所见所闻。”
此话才出,师叔卢山夏就怒道:“果然是道听途说,还说不是找借口上门来找麻烦!”
秦邦严亦随即道:“贵教何时变得如此轻信人言起来了?”
曲子肃微微颔首,示意他的两位师弟莫再言语。又笑道:“我还道是贵教有人亲眼见闻了此事,原来不是。那究竟是谁看到我这位徒弟施展了贵派的失传轻功?”说着,师父用手指着堂zhōng yāng的我。
安萨里依旧胸有成竹的样子,道:“据传,当rì看到胡望曦施展这门失传绝学的人,非止一个两个,却有十五人之多。”
我一听,就知道是常云起、孟世平那伙渤海旧众到处散布的风言风语。想必是他们那天挨了我的打,又被我成功用话语把身形诡捷快异的事情辩解掩饰了过去,心怀仇恨,才背地里放出话来,引得魔教人上门。其最终目的,无非是要打击报复我。
在场的河洛众人大体上都知道,安萨里所说的那十五个人是意指哪些人,互视yù言,却都未出声,都看着师父曲子肃,那意思估计是唯他马首是瞻。
曲子肃问道:“居然有如此多的人看到此事,请流星尊者明说是江湖哪十五个人?”
师父这句话,令我听了莫名其妙。我心中暗想:“为什么师父要明知故问呢?从他嘴里说出来,和安萨里说出来,会有多大的区别呢?这些老江湖们真是无法理解。”
安萨里笑道:“曲掌门,你怎会不知?”
我见他们话语推挡缠绕,插言道:“好吧,既然安前辈如此忸怩,婉转含蓄,不愿意说,那由我来讲。据江湖传闻,亲眼目睹此事的十五个人乃是我河洛剑派新收的弟子,原渤海帮的属众。你现在和他们勾搭在一起,从一见如故,到相见恨晚,再至替人出头,似乎太过投入,快成他人门下走卒了。”
我本想多出言挖苦几句,但转念一想:“现在说太多,未免显得沉不住气,反而无益,会引致更多怀疑。反正我已经将此事的起因,成功的转为我派内部矛盾。我还是静观默察,等他们问我话时,再行回复。”想到此,我停止言语,若无其事的站在那里,看着面前的众生相。
只见师父曲子肃不动声sè道:“流星尊者,这只不过是我派弟子间的一场内部误会而已。然后,一些小徒们涉世未深,心有怨怼,说了一些不实之语,却不可当真。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这位胡望曦徒弟和原渤海帮常云起他们之所以有嫌隙,还是拜你流星尊者所赐。”
安萨里断言道:“事情恐怕未必如此。”
曲子肃道:“流星尊者,有何高见?一群醉汉斗不过一个清醒的人,亦是正常,难道有什么不明白之处?再者,醉汉们在沉醉中的见闻,谁会尽信?”
安萨里道:“就算原渤海帮这十五位弟子喝得大醉,单凭胡望曦这种才入门的河洛弟子,孤身一人,要想取得速胜,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若非习得其他武功,便是他原本就是行走江湖经年的人。更何况,这十五人都亲眼目睹胡望曦身形迅捷,大异于常。”
曲子肃道:“这些疑点,流星尊者以为我们河洛剑派当时处理他们斗殴之事时,就没有想过?那天,我还有意试验了一下胡望曦的武功,没有任何异常之处。”
一旁的卢山夏师叔,忍不住发表起自己的见解来,道:“诸位,且听我一言。我认为整个事情的原委,乃是流星尊者先迫使胡望曦学了一点吸星移气术。再令人假扮我曲掌门的女儿,让胡望曦刚到洛阳城就去找常云起的麻烦。结果,成功使他们之间产生了矛盾。然后,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让常云起他们再说些怨言,于是你们就顺理成章的来我河洛剑派讨一个谁也没见过的东西。”
我心想:“刚才师父说的试验我的武功,应当就是那天他假意搀扶我,突然向我双掌拍来,见我没有反应,便及时收手的情景。幸好自己反应快,悟出了师父彼时的用意,才没有露馅。”心下多少有些暗自得意。
安萨里信心满怀的道:“曲掌门就如此确信你在试他武功时,你的爱徒没有任何掩饰?此外,很重要的一点,这十五位弟子都说过胡望曦曾经因疗治异种内伤在剑冢中呆过一段时间。综合所有这一切,老夫判定:胡望曦必然在剑冢中得到了我圣教的失物,并暗中私下修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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