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今rì罗府待客,厨房内忙得是热火朝天。
“加火!加火!”
掌勺的王胖子大声喊道。
“剪菜的洗好没?我这边油都熬干了!”
“打荷的他娘滴都给我快点儿!副勺那边都翘锅了你们菜品还没排出来!”
“好勒好勒!王哥您别催!”
打荷官王刚急忙回应了句,然后对着站他身旁的一个人说:“黑柱,把鲜汤给浇上,端到出菜口去。”
见他没反应,王刚又喊了声:“黑柱,黑柱?刘柱!你听到没??”
“啊?....哦!咳咳...我马上就好!”
步浩对于“刘柱”这个新名字还没完全适应,别人喊他黑柱就更意识不到了。但手底下可不能慢,赶紧配好菜端了出去。
步浩端完菜回来,王刚小声问道:“黑柱,看你干活手也不慢,人咋那么呆笨哩!”
步浩抬头冲他笑笑:“呵呵...王哥,我这人脑子比较慢!平时也没啥朋友跟我说话,您多担待一下...咳咳。”
王刚也报以微笑,用胳膊肘捅了捅他:“没事,哥喜欢你这样的,以后我罩着你!”
“谢谢王哥!”
“嗨,甭客气!哎,把这菜也送走。”
“好好...咳咳。”
…………
午头一过,厨房才慢慢歇了工。厨子们一个个累得满头大汗,撂下家伙冲澡吃饭去了。
步浩微微欠了个懒腰,也准备出去,却被后面的声音叫停了脚步。
“喂!黑柱!你过来...”
步浩扭头一看,见那打荷官躲在一角落里,朝自己招手。
“王哥...有什么事吗?”
王刚猫着腰走过来,四下张望一番不见旁人,这才悄悄的从厨台底下掏出一油包,塞进步浩手里。
“肘...肘子?”
“嘿嘿!花蹄肘,贵着哩!”
步浩看着油包里的两个大家伙,嘴里馋劲一下就上来了。也学着贼瞄了周围一眼,将熟食包好,迅速揣进怀里:“那赶紧的!王哥咱找个地方消灭它...”
王刚“哈哈”一笑拉住了他,拍拍他肩膀:“逗你玩呢!别害怕,这会儿没有人会来,到外面去反而不安全。就在这吃吧!哥给你把风。”
步浩心喜,又将油包掏出打开,先捏了一个给递给王刚:“哥,你也来个!”
王刚用手挡挡他:“嗨!你吃吧,这东西我吃多了!”
步浩执意硬塞在他手中,说:“不行!我有个习惯,好东西...咳咳!好东西一定要与人分享才会快乐,咱一起吃好不?”
王刚推辞不过,接过肘子率先咬了一口,拍拍步浩说:“你,够仗义!”
步浩呵呵地傻笑了笑,大口大口地啃了起来。
“嗯!好...好吃...真好吃!我从没吃过这么美的...”“咳咳!噎死我了...”
王刚拍拍他的背,帮他顺气:“你吃慢点儿!以后这些多的事!...好点没?”
“咳咳!不行...噎得慌...”
见步浩挠着喉咙,王刚站起身来:“你等会儿。”
说着转身去了外厨,不消时刻就拐了回来,手里端着个大碗:“来!喝口酒顺顺气!”
步浩听了摆摆手:“不喝酒!不喝酒!喝完就醉了...”
王刚硬端到他嘴边:“不妨事,这是糯米酒啊傻蛋!不醉的。”
步浩这才接过,仰起脖子“咕嘟”“咕嘟”大口灌了下去。
“怎么样,现在感觉如何?”
“爽...”
“哈哈!我的傻老弟!”
王刚大笑起来,步浩也跟着他开怀一笑,吃得起劲。
吃着吃着他忽然想起了正事,于是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打探起来。
“王哥,你说咱这罗府那么大,听说有一百五十几口子呢,这饭都是怎么个分法儿?”
“不,你说错了。”
“嗯?错了?”
王刚抹了抹嘴上的油水,伸了胳膊说道:“一百五十口人是没错,但你以为他罗万财都给管饭?哼,你太看得起他这个守财奴了。”
“咳咳!那怎么说?”
王刚指了指不远处一个案台,问道:“你看见那长桌上的木牌没?”
步浩点点头:“嗯,早就看到了,咳咳!写着什么东院西院、男仆女婢的,啥意思?”
“在咱罗府,只管三种人的饭。一是家丁跟女仆,他们是傍着老爷的人,卖身契画的都是十年以上,自然有饭吃;二是炼武堂的打手,老爷平时横行乡里,靠的就是这群杂种,伙食也算不差;第三种就是咱们这些厨子了,如果不管饭,平时也防不住偷吃,再说就这十几号人,所以饭也是管的。”
说着打了个嗝,继续讲了下去:“至于那些七八十个长短工,每天都是要自己带饭来的,罗府一丁点儿也不招呼。”
“哦,我明白了。对了,那老爷呢?还有的家眷再哪吃的,咳咳!我来几天了也没见往他那送过...”
“老爷有自己的厨子。”
“自己的厨子?”
“没错,不但是私灶,恐怕也是咱整个江塘郡最好的灶子喽!”
“这样...那就不好下手了...”
“下手?下什么手?”
步浩一听,小心脏“咯噔”跳了一下!知道说漏嘴了,有些慌神,也幸亏他机灵,马上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唉!你说呢,我本来还想尝尝老爷吃得啥菜...”
“哈哈哈哈!”
王刚听他这样一说,顿时就笑出了声,伸手推搡了他一把:“你还真是够有种的!敢偷吃老爷的饭!”
“呵呵!我就是那孙悟空,还想尝尝太上老君的...咳咳,太上老君的金丹呢!”
看着远处的案台,步浩若有所思,又问了句:“那胡管家呢?胡管家在哪吃的饭?咳咳,他不会也有小灶吧?”
王刚摇摇头:“小灶倒是没有,不过他经常去老爷那蹭吃的,但大部分时间还是来伙房膳食。你看见案台最后面挂的那个木牌没?”
步浩站身起来过去,翻动了下那个牌子,疑惑地说:“什么都没写啊?”
“嗯,那就是胡海的牌子。”
“他的伙食怎么样?”
王刚冷哼一声:“即便是在这儿,可每天吃的一点也不差,甚至比老爷都要好!他娘的狗腿子,权贵一餐谱,百人数rì粮啊...”
步浩走回他身边蹲了下来:“哦,那自是可恶了。”“咳咳,那每天都谁给他端送?”
“大部分是豁牙蔡,他是厨官儿嘛,喜欢讨好管家,不过有时候我也给送。”
“哦...”
王刚瞅瞅他,眼神有些复杂,叹了口气:“唉!要说你命可真够好的,一来就能干配菜的活儿。你不知道王哥我刚来时打水劈柴了三年!才熬到你这步,直到了今天,才算混上个打荷官儿!唉,命喽!”
他靠在灶台旁,见步浩也没说话,便极力伸了个懒腰,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起来:“哎!我嘛,就是希望在这里学几年厨艺,等差不多了就回我们那镇上去,开个自己的小餐馆儿!自己当掌勺的,那该有多自在!一人巧作千人食,五味调和百味香!哈哈...”
至于他口中所说的一大堆理想抱负,步浩是半点听下去的兴趣都欠奉,脑子里一直在思考着胡海的事。
两人又呆了少许时间,才起身离开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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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六rì过去,步浩在厨房已经混得厮熟。对于每rì送往各院饭菜的饭量多少、人口几何等都铭记于心。
期间为了做到万无一失,他还偷偷进行了一次演习。
在胸口藏了一小包细盐,在自己认为最恰当的时候往各个饭菜里加了少许,结果并没人能发现。随即心中坦然,那换成下药也就不会让人发觉了。
…………
傍晚十分,rì渐西斜。厨房的伙计开始慢慢忙碌起来。
此时步浩手头上也没啥活儿,就跑到院子帮衬着打水劈柴。
到了快上工的时候,王刚才晃晃悠悠地走来,站在院子里跟步浩闲聊天。
这时从院门处推进来一架板车,王刚看见喊了一声:“青子,今天怎么你来送菜啊?”
步浩抬头望去,来了两人,其中一个正是李青。心底有些欢喜,差点喊了他名字,但怕被人识破,赶紧低头劈柴,时不时地偷瞄几眼。
李青呵呵一笑:“菜圃今天特忙!我宗弟一时脱不开身就差我来了,以前我不也送过嘛!”
王刚点点头:“那是那是,来,我给你搭把手!”
“那怎么好意思!承谢啦!”
李青将板车推到厨房门口放下,指了指院中劈柴的步浩,对后面一个带斗笠的男子说道:“行了,这里不用你了,去帮那个小哥劈柴吧。”
“哦。”
斗笠男子将刚抬起的一筐菜搁在板车上,朝步浩走去。
“小哥,我来帮你劈柴了。”
步浩眼睛一直瞄着李青那边,对此人也没注意,心不在焉地回了句:“不用,你去忙你的,咳咳!我自己就行。”
“驴子的力气可比耗子的大,劈起柴火来不就更快了,小哥你说是不是?”
眼前男子说完便将斗笠往上推了推,清秀脸庞上露出一丝黠笑。步浩惊讶地失声喊道:“倔驴!你...”
“嘘!”
罗子义比了个禁声的手势,低头拿起一根柴火递到他手边,不曾与他对视,小声说了句:“一切都准备好了,明天是咱娘的回魂之夜,就在明晚动手!”
步浩扶住柴火,奋力一刀劈下:“好!”
罗子义又拿来一根递了过去:“你这边准备的怎么样?听说干上配菜的了。”
“没问题。这还应该谢谢那畜生!咳咳...要不是他,我岂能如此轻易的接触到食物!现在投药,保证让他神不知鬼不觉!”“对了,药带来没?”
罗子义听完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再蹲下时手中已有了一个小布囊。
“总共五小包药,明rì三顿饭,每顿各撒一整包。”
步浩有疑问:“那还多出两包呢?”
“一包备用,还有一包...”
罗子义缓缓抬起头,两人视线直接有了个交接,步浩看见他的眼神满带杀气:“晚饭时全倒给那畜生!”
…………
“豁牙子!豁牙子!”
此时胡海来到院中,王刚听到呼喊赶紧跑了出来:“胡爷!您来啦!呵呵...”
胡海伸长脖子往厨房里瞅了瞅,王刚赶紧说道:“我说您甭别找了!下午蔡哥他媳妇儿来了,说不定两人还在...嘿嘿!”
“娘的,现在都什么时候了!肚皮都擦烂了吧?”
“哈哈!擦烂了!擦烂了!”
两人yín笑一阵,胡海才转到正事:“回头告诉他一声,老爷明晚在醉月阁摆宴,我就不在府中用膳了,昨天刚抓到的那几只野兔等后天再杀。”
王刚赶紧点头哈腰的应道:“成!胡爷您放心!我绝对将您的话一字不漏的转达给他!”
胡海瞅了瞅他,歪嘴笑笑:“哼,小子还不错!好好干,有步!”
“谢谢您勒!给胡爷办事,我祖上荣幸!”
“哈哈!好,去忙吧。”
“哎,您好走!您好走...”
转身掸了掸衣袖,胡海就准备回去,可眼角余光一扫,看见了院中劈柴的两个少年,随即顿下脚步,朝两人走了过来。
罗子义心头一紧,赶忙压低了帽沿儿,沉下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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