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因昔年周王迁岐“一年成邑,三年成都。”得名。西晋左思曾赋曰:“夫蜀都者,盖兆基于上世,开国于中古。廓灵关以为门,包玉垒而为宇。带二江之双流,抗峨眉之重阻。水陆所凑,兼**而交会焉;丰蔚所盛,茂八区而庵蔼焉。”自十国时,后蜀皇帝孟昶偏爱芙蓉,命百姓在城墙上种植芙蓉树,花开时节,成都“四十里为锦绣”,故成都又被称为芙蓉城,简称“蓉城”。
如今已是宣和元年,成都乃国内最鼎盛兴旺的城市之一,每年上交的丝绸占国内七成以上。在这座富饶的城市里,你也许不知道知府大人是谁,但你一定知道两个人。一个是掌管着蜀中九成以上药材交易的唐二爷唐耀祖,一个是据说城内一半以上丝绸铺子都在名下的幽九爷。当地有谣:“二爷怒,蜀中哭;九爷恼,国库少。”
白云飞现在就站在幽九爷府邸的后门处,这是一条僻静的小巷,这道门平时也就一些府上的丫环仆妇进出,此时已近黄昏,四下无人,自是格外幽静。
白云飞看着眼前紧闭的铁门,心中泛起近乡情怯的感觉,明明触手可及的铁门恍惚间又似乎遥不可及。什么时候起,自己开始有了归宿的情怀呢?白云飞摇头苦笑,思绪飘往那久远的过去。
他并不是这时代的人,而是来自千年之后。当时他有个名字叫李崖,身份是西南某私人企业的销售经理。虽然当时的他算不上事业有成,但也可称得上年轻有为。穿越这个词对他来说,只是偶尔打发时间上网看书时出现得最为频繁的字眼而已。没有情人的背叛,与初恋女友的分手只是好聚好散;没有愤世嫉俗的情怀,rì子过得悠闲滋润。可偏偏就在这样的情形下,他遇上了很多人梦寐以求的穿越。
那天他利用难得的假期外出旅游,为了看到传说中的佛光,他凌晨四点就早早地登上峨眉金顶。看着舍生岩外云海翻腾,他正想感叹下祖国河山的大好风光,哪知道风云突变,一股人力不可抗拒的力量突然将他拉扯到半空,然后随着云海滚动,抛上抛下大惊失sè惊恐万分的他终于昏迷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竟然发现自己成了个衣着破烂病恹恹的小毛孩,还没来得及为这诡异的一幕感叹。他就听见旁边有人喊:“二娃子醒了,二娃子醒了。”迷迷糊糊间,他只看到有几个半大的孩子将一个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半截冷馒头和一碗凉水往自己嘴里灌。
两天之后,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处境,自己竟莫名其妙的穿越到千年之前的宋末,一个名叫二娃子的六岁流浪乞丐身上。那一刻,他差点要跳起来骂娘,谁爱穿谁穿去,偏偏这破事发生在自己身上。躺在冰凉的土地上,仰望着也许比之后世要纯净百倍的蔚蓝天空,他实在有点yù哭无泪。没有其他穿越者大造钢铁、炼制玻璃、发明香水的发财美梦;没有其他穿越者东征西讨,将世界踩在脚下的伟大理想;他心中只有对前途的迷茫与悲凉。
那天他在其他孩子怪异的眼神中,足足在地上躺了三个时辰,终于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总得活下去。前世已远,今生可期,二娃子这诨名着实难听,看着天上的浮动流云,他为自己重新取了个名字叫白云飞。
从此跟着那些半大的孩子,白云飞开始了他的流浪,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岁月。比起物质上的贫苦,更让他受不了的是那些所谓上等人的嘲讽。
“滚,哪里来的小乞丐,莫脏了你家大爷的脚。”
“白云飞?哈,乞丐还取个这么文绉绉的名字,明明是乞丐装什么状元?”
“哎呀,你这赖皮小贼,那双贼兮兮的招子竟敢盯着我家小姐,信不信我将它挖出来?”
伴随着小乞丐的自然是奚落无处不在,试想一个生活在高等文明的人流落到一个低等文明的部落,还被那部落中的人看不起,这种心情是何等无奈。
还好这样的生活并不长久,一年后,白云飞遇到了那个改变他一生的中年男人。在一群小乞丐中如鹤立鸡群的他,被自称迷情宗主的中年男子一眼相中,在其他伙伴羡慕的眼神中,他跟随这个穿着名贵、举止风雅的男人飘然而去。
这个师父教晓他琴棋书画、三教九流、文才武功。白云飞此时才知道,自己原来成为了后世武侠小说经常提到的魔门弟子,自己师父竟是魔门三大宗师、江湖十大高手之一。拥有两世记忆心智早开的他进境神速,被誉为百年来圣门不世出的天才,圣门中兴之希望。
也许这样的身份足以让世间大多数人眼红羡慕不已,但对于白云飞来说,自己却如这个世间的匆匆过客,或许某一天他又鬼使神差地回到自己的时代。这样的信念让他始终溶不进这个时代的生活。没有清新宜人的佳洁士、高露洁,刷牙只能用马尾做成的粗陋牙刷沾着杨枝、槐枝熬成的膏;川菜著名的水煮肉片、夫妻肺片成为梦中的影像,因为这个时代并没有辣椒;身上的绫罗绸缎不比后世的美特斯邦威、高邦来得舒适;大解时竹片代替了柔软的卫生纸;偶尔听见别人把后世早已证明的谬论捧为经典,还得装出副受教模样。比起那些适应能力超强的前辈们,白云飞可以称得上无用之极,他所能做的就是少接触他人,在外人看来他xìng格孤僻,淡然冷漠,他把自己这种状况称之为穿越综合症。
这是一个通讯极不发达,娱乐少之又少的时代,每晚饭后白云飞唯一的节目就是打坐练功。而后世的他,此时应该下班回家在网上逗弄着mm,换来她们发嗲的回上一句:“你这人好讨厌哦!真坏!”然后自己拍着桌子捧腹大笑,偶尔夜深惊动邻里,把头伸出窗外吼上一句:“半夜三更的谁啊?还要人睡觉不?”接着刚亮起灯光再度熄灭,自己再偷笑着与那些寂寞的少女少妇们继续吹牛打发时光。
汲取当前时代的知识,苦练剑术,寄情于琴、棋、书、画成为白云飞生活的全部。这样过了八年,师父带着他参加了圣门五年一度的入宫比武大会。这大会是对圣门年轻弟子武功的考核,参加条件是年龄必须在弱冠以下,获胜者将会进入圣宫学习五年。原本师父只是带他来开开眼界,也让他对自己实力有个清晰的认知,谁知道他竟一鸣惊人的战胜所有对手,以创记录的十五岁之龄进入圣宫。
圣宫是圣门千年历史的见证,里面收藏着圣门千年来各种典籍,惟圣门最出sè的弟子才有机会入内修行。白云飞在里面呆了四年,然后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提前出关,这在圣门历史上也算是史无前例。接着师父将他带到了成都,来到这位幽九爷府上,告诉他迷情宗向来每代只收一名传人,为了避免意外使武学失传,每代都有一位隐秘的护宗使守护着迷情宗绝学,这位幽九爷即是当代护宗使。于是他在这里住了下来,幽九爷的女儿幽幽成了他的炉鼎,也成了他在这个时代的第一个女人。
一年后,白云飞心法大成,对这个时代始终没有认同感的他拜别师父,开始游历天下。也许这个时代比后世唯一好的地方就是那些古迹还没有遭到破坏,能满足他曾经看遍天下景sè的梦想。在游历的过程当中,他结识了那个让他魂牵梦萦的女子,被誉为朝中第一才女的昭华郡主。她用一首曲子轻易地将自己心底十多年来埋藏的感情引发,让他终于对这个时代投入了感情。然而好rì子并不长久,一年后师父遇难,昭华郡主却在他最需要她的时候,悄然而去。
师父的辞世,恋人的远离,让白云飞陷入了走火入魔的境地,幸得师父知交好友蜀山派掌门李神意倾力相救他才保住xìng命。功力大退的白云飞在那座荒谷中呆了足足三年,直到一月前恢复了七成功力的他方才出谷一次,哪知立即引来了圣门玉阁两大高手。
往事如流水般在白云飞脑中走了个过场,他知道只要自己一伸手,今后的生活将就此不同。回到自己的时代已成为一种空想,他也无法再用冷淡的态度来面对这时代的一切,也许这时代对他来说犹如虚幻,但他却没法漠视其中蕴藏的感情。幽幽在自己离开时,那幽怨而殷切的眼神在这一刻是那般分明。记忆中,自己从未如此狠心地去伤害过一个如花少女,白云飞心里暗道:所有欠下债就用自己的下半辈子来偿还吧。
门却在此时从内打开了,开门的人似乎没想到门外竟然有人,连退了几步。那是一个明艳清丽的少女,怔怔地站在那里,微张着小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又似乎什么都不愿意说。半晌之后,少女睫毛轻卷,盈泪yù滴,小嘴嗫嚅着发出哽咽似的颤音:“少……少主!”
白云飞心底暗叹了一声,尽量使自己语音轻柔,叫道:“幽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