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意之站在土丘之上,眺望着远方的成都城门。土丘不高,但已可以让他在这成都平原上望得很远,就像他在圣门的位置,虽不是至高无上,却足够俯视众生。丘下是锐骁营整装待发的五百勇士,人不算太多,在他陈意之手上剿灭几个江湖门派也绰绰有余。
军队的战法不同于江湖争斗,不需要什么所谓的单打独斗。在这一望无际的平原之上,铁骑加强弩冲锋,武功差点的江湖人休想逃生。
陈意之一直觉得河图派在圣门中的地位过低,奈何门下多jīng先天五行之数,在武功方面始终无法与三宗比肩。如今机会终于来了,圣门高手数不胜数,但论到争天下,圣门有谁能比得过他河图一派。
河图派传自陈抟老祖,老祖生平颇多异事,修为绝高,著有《易龙图序》。奈何本朝刘牧将龙图发展为河图、洛书两种图式,使天下人多知刘氏,而忘本源。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从今天开始,陈氏大名将重新传遍天下,让世人知道谁才是玄门正宗。陈意之惬意的张开双臂,让清风灌注于袖,体会这天地最真实的一面。
“父亲,军士们都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发。”陈河洛来到陈意之身后,垂首恭敬道。
“洛儿,你从丘下上来共走了一百六十七步,前三十四步因情势大好而轻浅,中间九十六步回复正常,最后这几步因为你要见我而凝重。要做大事,需要沉得住气,一时一地的得失都让你萦绕于怀,又怎么着眼于一族一国?”
“是,孩儿受教!”陈河洛答道。
“唔!”陈意之应了一声,突开口问道:“何为先天?”
陈河洛虽不知父亲怎会在此刻问这个与大局无关的问题,但还是正sè答道:“人以天为天,天以人为天,人被天制之时,人是天之属,人同于一天,无所谓人,此时之天为先天。”
“先天说穿了无外乎人与天合四字,你少年得志,xìng颇轻狂,此为大忌。刚才短短百步就将你心思暴露无疑,这也是为何白云飞、萧玉雪在这个年纪就踏入先天之境,你却始终徘徊在外的原因。”
陈意之几句话就将陈河洛xìng子说得分毫不错,对这个儿子,他寄予厚望,若不是圣门出了白云飞这个怪胎,当年进入圣宫的当是他儿子无疑。可惜儿子自败于白云飞之手后心中始终觉得白云飞赢得侥幸,心境因此落了下乘,否则今rì修为又怎止于此。还好白云飞因情匿迹,只要儿子能走出心魔,他rì成就未必在萧玉雪之下。
陈河洛表面应是,心下却颇有不服,输给白云飞一剑被他认为是生平之大辱。而白云飞进境如此之快,无非是他得到了本属于自己的进入圣宫的机会。现在白云飞既已动情,他不信自己还不是白云飞对手。
陈意之知道自己儿子心里不服,低叹了口气,道:“若不是老祖《指玄篇》、《观空篇》、《胎息诀》中部分内容失传,你进不进圣宫又有何妨。”
陈河洛不yù在这个问题上与父亲继续讨论下去,转换话题道:“父亲,其实蜀中多半已是囊中之物,为了截杀这些无关紧要的江湖各派,我们把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军队全部投入进去,是否值得?”
“洛儿,你目光终究是短浅了些,以朝廷军队袭杀江湖各派,此役之后,天下必定大乱,正是我父子施展抱负的大好时刻。圣门将这万里江山化做一局棋,此役正是这局棋的第一手杀着,下好了就是你名扬天下的开始。”
“可若有损伤,损失的是我河图一派,获得最大利益的是逆天、红莲二宗,父亲,我们是在为他人做嫁裳啊。”陈河洛反驳道。
陈意之洒然一笑,目光投往远处,道:“他逆天、红莲二宗武功是高,可这争天下靠的可不是武功,否则也轮不到赵匡胤来做皇帝。他们能扶植一个方腊出来,我们就不能扶植第二个方腊吗?争天下不是朝夕之间的事,其中变数颇多,只要我们抓住机会,以后这天下究竟姓什么还难说得很。”
陈河洛悠然神往,顺着父亲目光望去,但觉天阔地遥,平生意气,莫过于斯。
……
马钟跟在白云飞、李宛儿身后,内心恍惚。刚才他见事已成定局,只好将计就计随白云飞他们一起出来。他本打算找个机会引开白云飞,然后出其不意擒住李宛儿,发出消息引蜀山派倾力来追。哪知白、李二人就如粘在一起般,片刻也不分离,叫他无从下手。
看着白云飞与李宛儿亲密无间,语笑晏晏,马钟心中不无恶意的揣想,这李崖不会是师父的私生子吧,否则小师妹知道他要娶唐烟后怎么还若无其事。
其实这是马钟误会李宛儿了,李宛儿情窦初开,暂时还没有争宠之类的想法,只要这五哥能时时陪着自己,她就心满意足了。
此时与白云飞第一次并肩策马的李宛儿正兴奋无比,她自小就有个愿望做一个江湖闻名的女侠,像自己父亲那样名扬天下。今天她终于要如愿了,而且还是和这个风liu倜傥的五哥一起,做的又是那些传奇故事中打倒大反派的事。
白云飞饶有兴致给李宛儿指点路上风景,仿佛骑马踏青般的闲情逸致。
马钟眼见时间慢慢流逝,圣门发动在即,心里有如火烧。若是圣门这次行动因为他未完成任务,而出现偏差,圣门会怎样对他?想到圣门整治犯错弟子的手段,他不寒而颤,忍不住策马来白云飞身边道:“五师弟,我们是不是加速前进,万一各派有所损失可不太好吧。”
白云飞淡笑道:“四师兄不用着急,如今各派恐怕还在整理行装,我们只需要赶在敌人动手之前知会各派就可以了。”
“那我们何不在成都城内通知各派,何必跑到城外来?”马钟心有疑惑的问。
白云飞答道:“我是怕各派中有内jiān,将此事通知同伙,万一他们的同伙知道后不发动袭击,各派还不认为我们蜀山假传情报,别有居心。”
这样的回答当然不能令马钟满意,他猜想是不是大师兄与唐门背地里有什么协议,趁此机会削弱下各派实力,又施恩于各派。
白云飞自然懒得去理马钟心里有什么想法,只要稳住他片刻,等会自有手段对付他。白云飞转过身子继续与李宛儿有说有笑。
三人策马沿官道前行了片刻,前面突然出现一人挡住三人去路。
那人背身而立,身着一袭白衣,肩若刀削,腰如绢束,却是一身材曼妙的女子。
马钟皱了皱眉,喝道:“你是何人?为何挡住我蜀山派去路?”要不是对面女子没有那深不可测的气质,没准他以为是萧玉雪又或楚明月亲临。
那女子转过身来,面覆轻纱,只露出一双剪水明眸,手执两柄短刀,一言不发,冷冷地盯住三人。
马钟目光在那对亮如明月的短刀上一扫而过,似有所悟,瞳孔放大,惊道:“*?你是迷情宗的人?”随即想起了什么,又道:“白云飞是不是就在左近?”
李宛儿大惑不解,对面明明是五哥的婢女幽幽,怎么成了迷情宗的人了?
幽幽闻而不答,手中短刀轻轻画了个圈子,仿佛就要出手。
马钟心念电闪,此时不能承认自己也是圣门弟子,首先他不确定迷情宗态度,其次万一被师弟两人逃走,他的身份就一定曝光。马钟现在也不想擒什么李宛儿,他认定白云飞必在左近,自己最佳的策略就是出手挡住这面前的女子,然后白云飞出现的话,自有师弟、妹去应付,他就能找机会逃跑。
想到这里,马钟下马踏前一步,道:“好妖女,就让我蜀山派来领教领教你魔门绝学。”其实马钟当rì曾在唐门夜宴上见过幽幽,不过那时幽幽女扮男装,他没大注意,而今rì幽幽又遮住了容颜,故他并没有认出来。
白云飞也下马来到马钟身侧,道:“四师兄,就让我们一起来对付这妖女。”
马钟还想利用他来牵制白云飞,于是故做大方道:“不用,这妖女我一人应付足可,你保护好师妹,小心……”话还没说完,马钟突然感到身旁一股大力涌到,瞬息之间就封住了自己半身经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