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台上正在上演《白蛇传#8226;水漫金山》,唐耀祖与唐显祖坐在台下悠然自得的听着,听到动情之处,甚至还跟着哼上两句。唐烟坐在父亲身旁,表情淡如烟水,她并不喜欢听戏,如果可以,她宁愿在淡烟楼上静坐冥想。
台上的法海唱:“岂不知老僧有青龙禅杖,怎能让妖魔们妄逞刁强?”
接着白素贞唱:“老禅师纵有那青龙禅杖,敌不过宇宙间情理昭彰!”
听到这两句,唐耀祖有些想发笑,情理昭彰?这世间哪来什么情理,强者说的话就是情理。为了这情理,他十六岁那年就开始走上强者之路,这一路走来,他手上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些死在他手里的人,有他的敌人,也有他的朋友,有他的八拜之交,也有他的亲生兄弟。这些人他甚至有些连相貌都记不起来了,江湖无情,有一天自己是否也会葬身在这茫茫江湖之中。
这样想着的时候,唐耀祖才发觉自己有些老了,连身边的女儿也快出嫁。让人安心的是,自己有一个好儿子唐惊,一个好女婿白云飞,或许此间事了,自己真的该退隐江湖享享清福,江湖还是留给年轻人去闯吧。
台上的白素贞继续唱:“却、却、却、却为何听信那谗言诬告?将、将、将、将一个红粉妻轻易相抛!”
唐耀祖听到此处,心神有些恍惚,不期然的就想起了唐惊与唐烟的母亲。那一rì,他听闻妻子背着自己与人偷情,于是立即赶到事发地点。果然当他一掌拍碎房门,就看见自己的妻子与一个陌生汉子赤条条的纠缠在床上,他一怒之下将两人两掌拍死。唐耀祖永远都记得,当自己一掌拍下之时,妻子那张无助而又带着解脱的面容。后来他才知道,这是有心人的yīn谋,妻子是中了别人的暗算,但却悔之晚矣。那时候唐惊在外面学武,唐烟也才一岁半,当唐惊回来的时候,他给的解释是:你母亲得了暴病,不治而亡。自此之后,他就再没有正妻。
就在此时,台上的法海动了,手中禅杖化为一道乌芒,直shè分神的唐耀祖。
唐耀祖双目猛地回复清明,座下的椅子瞬间来到他的手中,掷往飞来的禅杖。椅子与禅杖在空中碰撞,跌落,唐耀祖已直扑台上的法海。
法海一击不中,立即飞逃,戏服罩向扑来的唐耀祖,足一点地,人已离台三丈之远。可惜他逃得再快,也没有唐耀祖快,一个暗器高手本身一定轻功也不差。法海忽然发觉面前出现了一双手,任他变换身形,这双手始终封住了他所有路线,而后这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他立即就听到了自己骨头碎裂的声音。
唐耀祖冷面而立,他那双天下无双的手正捏住法海的肩膀,他道:“你是十年前唐门叛乱时逃走的唐标,说吧,这次又是谁安排你进来的?”
“你这个残杀兄弟的魔头,此事你永远也别想知道!”唐标怒目而视,等到他说完,嘴角溢出一丝黑血,面sè青灰,却是咬破嘴中预先藏好的毒药。
唐耀祖一松手,唐标的尸首坠到地上。这几下如兔起鹞落,等到唐标刺杀失败,唐显祖、唐烟才跑到他身边。唐显祖问道:“老二,你没事吧?”
唐耀祖冷冷道:“一个跳梁小丑,能让我有什么事?”
台上的戏子们马上被场中反应过来的唐门弟子控制起来,唐显祖继续问:“老二,要不要把这些人统统杀掉?”
唐耀祖的声音依旧冷如冰霜:“不用,杀掉岂不辜负某些有心人的苦心安排。先是故意唱这出戏来分我心神,趁此机会突施暗杀,哪知我并没有入彀。一看我瞬间制住唐标,这些有心人后面的杀着就没再继续。大哥,你看那个扮白娘子的花旦是不是唐诗的内侄,当年参与叛乱的唐离。你说他袖中是否藏有黄泉离魂水,等我自以为控制局面的时候,就突然给我一招唐诗的绝技: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还有那个擒住他的唐门弟子,我看怎么好像是现在正应该在外地的宋长老。”
一听完唐耀祖这番话,唐显祖瞬间退了数丈,惊疑不定地道:“老二,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长期处于唐耀祖积威之下的他不敢有丝毫大意。
唐耀祖面无表情地看着小心戒备的唐显祖,道:“大哥何必紧张,难道我对你还会突下杀手不成。”
扮做唐门普通弟子的宋词放开扮做白娘子的唐离,站直身躯,哈哈笑道:“唐老二果然厉害,这样也瞒你不过,唐诗你也出来吧。”
墙头落下一灰袍老人,身后跟着个手持弓箭中年汉子,唐诗目光冰冷地看着唐耀祖道:“唐老二,你既然知道我们此来不怀好意,为何不假装中计暗地下手,反而把我们逼得现身?”
唐耀祖面sè平静无波,淡淡道:“与其搜集你们背叛唐门的证据,一个一个地去找你们,何不让你们全都出来,叫唐门众人看到你们的真面目,我好一次解决。”
宋词闻言笑得更离谱,以手捧腹道:“唐老二你是太自信呢还是太猖狂,哪怕你是当世十大高手,你认为你一人就能把我们所有人都杀光吗?还是你觉得这些唐门的普通弟子有留下我们的实力?”
场中所有的唐门弟子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应付这突发的情势。怎么两位长老突然联合唐显祖逼宫,而且看来门主势单力薄,四少中最厉害的唐惊也不知身在何处。
唐耀祖并没有回答宋词的话,反而是扬声道:“不相干的唐门弟子都给我出去,此事与你们无关,别枉自送了xìng命。”
听到门主发话,唐门弟子互相望了一眼,却没人踏动脚步。
唐耀祖又大喝一声:“还不出去,难道要我唐门所有jīng英损失于唐门内斗?”
这下众弟子再不犹豫,纷纷收起武器,鱼贯而出。宋词等人也不阻拦,一是唐耀祖并无什么得力援军,不怕这些弟子去叫人;二是谁也不想接手的唐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
见场中不到片刻只剩下唐耀祖父女二人,唐显祖胆气顿壮,他道:“老二,你果然够豪气,居然真敢让所有人出去。”
唐耀祖目光环视宋词等人,先一指那个随唐诗出现的中年汉子,道:“你是与山东花荣、江南庞万chūn并称当世三大箭手的‘穿云箭’唐放,十年前就shè杀过我唐门数位高手。”接着他又一指刚才戏台上的许仙道:“你是两年前老太太寿宴上,前来刺杀的人中唯一全身而退的唐别,据说你功夫已能与唐门四少相提并论。”
唐诗接道:“难得唐老二了解得如此清楚,你认为自己还有机会吗?”
唐显祖继续道:“老二,若不是你为唐门门主之位太过不择手段,今rì又何来这么多人杀你。当初是我最先生下儿子,你为让rì后你儿子能顺利接掌唐门,竟制造意外溺死我儿子;十年前,老爷子遇袭身故,为争门主一位,你不惜暗中挑拨,让五弟杀死支持我当门主的四弟,后来你怕此事暴露,又以残害兄弟之罪将五弟处死,亏得我主动放手才逃过此劫。虽然你做下这许多恶事,不过念在你接管唐门以来,唐门确实发展迅猛实力大增,我也不与你计较杀子之仇,只要你今rì交出门主之位,自废武功,我就放你一条生路,至于你的一对儿女,我也可以让他们远离唐门。”
唐耀祖冷冷一笑:“我真自废武功,恐怕你第一个要杀的就是我。”
没等唐显祖继续说下去,宋词对一直静立在父亲身边的唐烟道:“烟儿,你这父亲可不是什么好东西,把你的婚事拿来做交易不说,恐怕有一事你还不知道。你母亲并非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暴病身亡,而是死在你这禽兽不如的父亲手里。”
本是静立的唐烟闻听此事娇躯一震,用一种难以置信地目光盯着自己的父亲。
唐耀祖避开唐烟的目光,对宋词冷哼一声,道:“你真以为这挑拨离间之计有用吗?”
唐显祖黯然叹了一口气,道:“烟儿侄女,此事确实不是我们胡说,你母亲向来身体很好,又怎么会突染暴病。那时你年纪小,不懂事,等你去问你哥就知道此事疑点重重,若你母亲真是病死,怎么不等你哥回来见上最后一面,立即草草收葬。烟儿,你是明事理的人,难道真要与你这禽兽不如的父亲站在同一条阵线,何不与我们一起大义灭亲,事后我们不会为难你,你甚至还可以重新去找个你自己满意的如意郎君。”
唐耀祖踏前一步,冷然道:“难道你们真以为这样就能打动我女儿,我劝你们还是放下痴心妄想,大家凭手上的真功夫说话。”
唐耀祖话音刚落,唐烟就是一掌击出,夹带着粉sè轻烟打在他背上。
唐耀祖面sè瞬间变得赤红,愕然回首望着唐烟,用一种痛心的语气道:“烟儿,连你也来算计父亲,还用上七sè断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