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飞当然不敢顺势搂住佳人,圣门弟子最擅长的莫过于谈笑杀人。白云飞伸出右臂一格,两臂相交的瞬间,他只觉得一股诡异莫名的真气自对方藕臂传来,沿着手厥yīn心包经直攻而上。
白云飞足下微退了一步,才将这股yīn寒怪异的真气化解于无形。
萧玉雪上身轻轻一晃,忽尔捂嘴娇笑道:“原来白师兄比之小妹仍是差上那么一线,不知是否昭华郡主让师兄武功有所倒退,否则根据当rì师兄在入宫比武大会上的表现推断武功进境,功夫当与小妹应在伯仲之间才对。”
白云飞冷冷一笑,道:“若萧师妹认为师兄技仅于此,大可以放手一试。”
萧玉雪眸光流转,巧笑倩兮,似乎在判断白云飞这话的真伪。过了片刻,她道:“白师兄相信吗,若玉雪不计后果拼着受伤,今夜想留下师兄一命,也非难事。”
白云飞闻言失笑道:“难道萧师妹忘了就在这船舱之中,还有师兄两位娇妻,她们一个是迷情宗当代护宗使,一个是唐门大小姐,怎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夫君与人拼命。莫非萧师妹认为她们会如同那些名门正派弟子一样,喜欢什么单打独斗。”
萧玉雪恨得银牙痒痒,她迟迟不动手就是顾忌舱中那两个武功不弱的丫头,特别唐门暗器毒药防不胜防,让她没把握能全身而退。萧玉雪莲步轻移,来到白云飞身边站定,她面对着江水闭上美眸,仿佛在感受夜风的轻柔。良久,她睁开美眸道:“明月如霜,好风如水,这样一个夜晚来谈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岂不大煞风景,不如我们聊些平常话题吧。”
白云飞微笑道:“若是师妹有此雅兴,师兄敢不奉陪。”
萧玉雪抬首仰望着碧空那一轮明月,幽幽道:“自从小妹在江南接到消息说蜀中突然冒出一个李神意的秘传弟子,而且成了唐耀祖的准女婿,就大感不妥。我心中怀疑此事与师兄有些关系,一边往蜀中发送情报要求他们密切关注此人,一边立即自江南动身赶来,哪知还是迟了一步。如今想来,哪些情报最终也没传到圣门手里。”
白云飞点点头道:“不错,是我叫幽九叔封锁了川中的情报线路,任何圣门情报入川出川都必定经过他老人家手里。”
萧玉雪悠悠一叹,道:“圣门都知道迷情宗有个神秘的护宗使,但谁都没想到幽九那人会是平生低调行事的任师伯的护宗使。不过经此一役,师兄将护宗使暴露出来,使其再无身在暗处的优势,可谓得不偿失啊。”
白云飞有些惊诧于萧玉雪真的再无一丝杀气,反而如拉家常一般谈起这些事情,不过他仍是答道:“得得失失也不是朝夕就能定论,至少幽九叔在川中并无危险。”
萧玉雪把目光转往白云飞面上,浅笑道:“可惜师兄并不安于川中,说不得出尘如迷情宗也会踏足于这万里河山。”她此次匆匆而来,尚未安排好人手就来见白云飞,此时见无法用武力使之屈服,便换了一种方式。
白云飞长吐了一口气道:“我本无意插手此事,奈何圣门咄咄逼人,非要将我拉扯到此事当中,我也只好为命运一搏。”
萧玉雪螓首微摇,反对道:“师兄此言差矣,当你成为圣门弟子那一刻起,就注定身在其中。何况以师兄人才武功,谁也不敢放任不理,否则玉阁何必破例派出个楚明月前来对师兄示好。
白云飞将手放在船弦之上,没有答话。在后世他就听到过一句话,能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奈何两世为人的经历,让他不想再处于利益纷争之中,只想与高山流水为伴过一种悠然自得的生活。对于政治与现实的肮脏黑暗之处,他有过最直接深刻的认识,后世在他身边就有着许多这样的例子,为一个职位送礼走后门那是稀松平常,甚至有人为升职不惜将老婆送人。回到古代后,他对这一切犹为厌倦,能避则避,哪知最后还是天不从人愿,被迫投身于这利益场中。
萧玉雪见白云飞没说话,又道:“其实师兄为一个昭华郡主大可不必如此辛苦,如今师兄掌控蜀中,若与我圣门联手,逼迫皇帝老儿就范是轻而易举,何苦搞得圣门自相残杀,徒让琼楼玉阁那群女人笑话。”
白云飞回首轻笑道:“有些事说来,你未必会信,也未必会懂。萧师妹不必相劝,我要走的路只能自己控制。”
萧玉雪眸光转冷,真气一运即收,她稳了稳心神才转换话题道:“今夜我们也不来谈论此事,我想请问下白师兄,当你身在圣宫里那块上古遗壁之前,有何感受?”
白云飞听到萧玉雪这句话,脑海中自然而然流过当rì在圣宫中的情景。那块上古遗壁,不知是何物制造,光滑透明,坚固无比。人站在前面凝神望去,里面的景sè是瞬息万变,上至星辰毁灭,下至花谢花开,应有尽有,若不是心志坚定之人,必定沉迷其中不可自拔。
白云飞眼中流露出追忆的神sè,缓缓道:“那是一种奇妙的感受,佛家说的纳须弥于芥子也就是如此吧,人在其中仿佛瞬息之间就看到宇宙起灭,生死轮回。回头再来看我们的人生种种,就清晰明白了许多。”
“不错,我与师兄的感受大同小异,如此玉雪才更佩服师兄哩!”
“佩服我什么?”白云飞好奇的问道,若真说资质,这位小师妹可比他出sè了许多。
萧玉雪微微轻笑,似乎在责怪白云飞的明知故问,她道:“在圣宫里的最后一年,小妹几乎天天都是到遗壁前参悟,若不是师父用秘法令我立即出来,我想从那刻起到五年期满小妹都会在那块壁前度过。等小妹出了圣宫之后,才明白我若真是如此,最后难免会因过度沉迷遗壁之谜,而忘却入宫的本意。所以小妹才佩服师兄,居然在无人相助的情况下,能有如此大智慧割断妄念,先行出宫。说实话,当把圣宫内一切都看过学过之后,呆在里面已不可能再有寸进,只有从中脱出才能看见更远的前方。想当年的万无一恐怕也是执著于此,出来后才变得疯癫的吧。”
白云飞心里苦笑,这不是他的大智慧,只因他有着别人没有的经验,故才能清楚的感觉此点。身在后世的他,对宇宙生灭的原理奥秘,自然比如今这个世代的人接触得多,各类科教片他看得并不少。而且后世电视的出现,让他看到那奇异石壁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人那么震撼,弄至不可自拨。最关键的一点是,圣宫里许多学说在后世已有了答案,或者已被证明是谬论,他不用像其他人一样再去钻研思考。
这些事情,白云飞自然不会对萧玉雪说起,他道:“其实我这个人比较耐不住寂寞,并非什么大智大慧。知道从圣宫出去可以不必等着五年期满,石壁重开,我就忍不住靠那地下水流冲出圣宫。”
萧玉雪美眸轻轻白了他一眼,显然并不满意这个答案,她道:“时间已然不早,小妹也就不打搅师兄与师嫂们安寝。不过师兄可要小心前路,师兄对圣门的举动已然引起公愤,哪怕师妹有心不计较,其他圣门弟子恐怕也不会放任师兄。”
白云飞微一拱手,道:“有劳萧师妹费心,就恕师兄不再远送,希望下次与师妹会晤能谈些风花雪月,非是弄得剑拔弩张。”他知道萧玉雪嘴上说得漂亮,接下来杀着最狠的恐怕就是这看似人畜无害的丫头。
萧玉雪噗嗤娇笑道:“小妹本身就希望与师兄吟赏风月,可惜师兄明明是风liu人物却偏偏装什么正人君子,现在却还来怪罪小妹。不过看在师兄肯陪小妹聊上这许久时间的份上,小妹再问师兄一个问题,难道白师兄真的认为当rì与昭华郡主的初见是巧遇不成?”说完,她也不等白云飞回答,莲足轻点船首,身子跃起,投往岸上的幽深丛林之中。
等萧玉雪走后,幽幽从舱内钻出,来到白云飞身旁道:“我们行踪已露,是否改道而行。”
白云飞明知萧玉雪最后一句话是不怀好意,他心中依然泛起一丝不舒服的感觉。这个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只是每每想及他就强迫自己思想转往他处。此刻听闻幽幽的话,他正好借机脱出这问题,白云飞道:“明天我们弃船登岸,这条到江南的路恐怕越来越不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