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出行
万剑金顶，一处隐蔽的密室内，一老一少，前者背手而立，后者盘腿而坐，双目紧闭，两手握诀，口中喃喃低语，而其四周，则有三个白影四处游荡，丝丝呜咽，若有若无。
半柱香的时间过去，那呜咽声也停了下来，白影渐渐散去，露出其中略显稚嫩的脸庞，少年睁开眼，望向面前的老者。
“不错不错，短短五rì，你已将‘幽魂赋’悟出些门道，rì后勤加联系，定可掌握。”陈逸然点点头，又道：“这《六河图》也是为师偶然所得，随说算不得是道中佳卷，但也算得上是小有名气，你定要收好，若是时候有幸寻得其他yīn阳之法，待那时，这《六河图》或传与他人，或将之销毁，便由你了。”
闻言，林振大喜，陈逸然的意思，虽然yīn阳师这行的修炼之法中，《六河图》算不上顶尖，但也是个中佳品，中上之选，对于他这么一个无名弟子，已是莫大的恩赐，不敢再有所奢求。连忙起身行大礼，报答陈逸然的授业之恩。
陈逸然也是高人，不重礼节，摆了摆手道：“自你开眼以来五rì已过，明rì便是金顶会试的最后一天，到时也会角逐出最优秀的四位弟子，共同下山历练。掌门有令，今rì你暂且回趟玄武峰，与你娘亲知会一声，待得会试落幕，你再前来金顶，与那四位优秀弟子共同下山历练。”
林振一惊：“掌门为何要让弟子和那几位优秀弟子共同下山历练，我道行低微，万一丢了万剑门的脸那该如何是好。”
陈逸然不以为然，随意的道：“你尚且年幼，明rì角逐出的四位优秀弟子肯定比你年长许多，你心里不比有什么疙瘩，再者，身怀剑灵与yīn阳眼，你的能耐不定比那四位弟子差，只是头次出远门，好生听师兄师姐的话便是了。”
闻言，林振也只好点了点头，不再多问。出生到现在，林振去过的最远的地方也就是万剑门山脚下的集镇，曾经与娘亲一起去那里置办一些生活物资，别处也再也没去过。偶尔听得几位师兄在一起侃天侃地，对那神秘的神州大陆也甚是向往，如今即将出远门，心里也是十分的忐忑与激动。
这几rì里，林振几乎寸步不离这间巴掌大的密室，完全沉浸在《六河图》中，偶尔累了，出去透个气，连平rì的饭菜饮食都是陈逸然提着个竹篮子送过来，今rì总算是要离开此处，若要是再在这幽暗的密室中身处几rì，保不准林振就召出个小鬼出来一把把自己掐死。
回到了弟子宿处，几位师兄见到林振回来，一个个都激动的上前嘘寒问暖，把林振从头到脚摸了个遍，生怕这几rì里，林振缺胳膊少腿的成了个废人。见到几位活蹦乱跳的师兄，林振的心头也是暖洋洋的。
师兄弟几人勾肩搭背的又去了膳堂，好好吃了顿。饭时，林振得知，几位师兄都在后来的比试中败了，只有大师兄，不仅在同峰比试中脱颖而出，而且在四峰会试中也向前走了很长一段路，李疆的名号也在万剑门的弟子中打出了名头，但最终却败在了白虎峰一位师兄的手里，不甚可惜。
虽然如此，陈逸然对师兄弟几人的表现都是颇为满意，难得的应允了李疆等人三rì的空闲，李疆也正盘算着下趟玄武峰，去最近的一个城里好好游玩游玩。问及林振，得知林振要随四位优秀弟子共同下山历练后，三人皆是遗憾却替林振感到无比高兴。
陈逸然座下弟子已无人继续参与会试，大家倒也变得悠闲起来，但大部分弟子还是决定留在金顶观看明rì的最后几场比试，那一定是整个金顶会试最jīng彩的几场，传言几位弟子的道行都不下于普通的长老，甚至更有过之，比试之激烈，可见一斑。
饭后，因陈逸然交代李疆送林振回玄武峰，两人便回到弟子宿处收拾衣物，其他弟子也是三三两两的散了开去。
晌午过后，李疆便御剑载林振回了玄武峰，见到熟悉的院舍，林振顿时觉得舒服了许多，十几年生活的地方虽然单调，但也是最让人留恋之处。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从屋后传来，闻声望去，这分明是砍柴的声音。忙不迭的向屋后跑去，之间一身素衣的林夫人，略显吃力的挥舞着斧子，把一截木柴砍了大半，却因为力道不够，斧子深深的嵌在木柴中，俏丽的脸上挂着丝丝汗水，略显焦急与无奈。
“娘，我来帮您吧。”林振轻声道。
闻声，林夫人诧异的回过头，看到自己的孩子，满脸笑容。脸上的劳累也立刻烟消云散，抹了抹额头的汗水，柔声道：“是振儿啊，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都不跟娘说一声。”
挠了挠头，林振尴尬的笑了笑。这几rì的事情也不知从何说起，只得慢条斯理的道了一遍，期间，林夫人放下手中的活，静静的听林振说着。而当林振说起偶然得知的yīn阳之体时，林夫人也并未表现的太过差异，只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神情一闪而过，林振也是颇为的纳闷，但并未多想，只是慢慢的说着。
说罢，林夫人只是笑着摸了摸林振的脸庞，柔声道：“振儿都这么大了呢，也是该出去走走了，男子汉是不能整天待在娘身边的，这样没出息。”
林振笑了笑，虽然这次出远门并不会耗费太多时rì，但也颇为不舍，只是点了点头。
之后，林夫人便招呼着几个弟子，说是要做一桌丰盛的菜肴来犒劳一下他们，弟子们自然乐意，一个个的争着去给林夫人打下手，而林振，则是笑着揽下了砍柴的活儿。
修炼至今，砍柴早已不费吹灰之力，林振甚至觉得那把沉甸甸的柴刀握在手中已经感觉不到了半点分量。
就这样，林振和其他弟子们悠闲的度过了两rì光景。两rì里，大家在一起玩玩闹闹，猜谜下棋的什么都有，别提多惬意了。
两rì后的清晨，林振穿戴整齐，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静静的等候在静心堂中。
片刻后，破空声响起，一道金sè光芒从天际边掠来，只一瞬便落在了堂中，金光散去，现出了陈逸然的身形。
林振向师傅行了个礼，陈逸然点了点头，道：“此番下山，万事小心为上，任何事都得听师兄师姐的，切莫胡来。”
林振点头应下，心里也不免有几分激动与紧张。这时，忽然看见一物朝自己抛来，林振下意识的接住，定睛一看，手中之物是一块略显丑陋的黑sè石头，若是仔细点看，便能看出黑sè的石头表面，若隐若现的盘绕着一些墨绿sè花纹，却看不出是何物。
正要询问，陈逸然开口道：“此物你也无需过问，与那《六河图》一起，贴身藏好，万万不得示与他人，也不得与他人提及此事。”
林振一惊，陈逸然这番话下来，这块丑陋的石头又变得神秘了许多，虽然心中一千个一万个疑惑，林振自然也不敢询问。
将那石头贴身收好，陈逸然淡了点头，御出了自己的仙剑，带着林振向金顶飞去。
第二次登上金顶，林振平静了许多，也不知是故地重游还是对此次下山有莫大的期盼，总之没心中对此处的震撼淡了许多。
规矩还是不能破的，师徒二人落在了广场上，便又侍童接引着向山顶的大殿走去，一路疾步，一路无话。
这座大殿，却是林振先前没有来过的，一样的雕梁画栋，此处便不再耗费笔墨。此时的殿堂里，已有六人早早的等候于此。
其中一人林振早就见过，便是万剑门掌门陆云。陆云身旁还站着一位老者，林振并不认识，但此人之前也有露面，便是那四大长老之中的二长老了。
师徒二人一出现，所有的目光便聚集过来，但大多数的，还是停留在林振身上，看的林振有些不知所措。
陈逸然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带着林振径直走进堂内，拱手道：“见过掌门、二长老，这便是我座下弟子林振。”
林振也赶忙拱手行礼，恭敬道：“弟子林振，见过掌门、二长老，各位师兄师姐。”
陆云微笑着点了点头，那二长老虽然面无表情，但也不会在此处发难，微微的点了点头，显然林振的礼节还是无可挑剔的。而另外四位弟子则没那么大架子了，都显得对林振这么个小师弟颇为感兴趣，有的朝他笑笑，有的则向他眨了眨眼睛。
“所有弟子们都来齐了，如此甚好。你们都是我万剑门的优秀弟子，在如今正道各大门派的同辈中也算是出类拔萃，此番下山，重在历练，但也不要忘了正道门派的规矩：济世救人。万万不得做行凶害人之事，有损我万剑门名声，知否？”陆云道。
“是！弟子谨遵掌门教诲！”所有弟子齐声喝道。
陆云点了点头，又道：“此次你们要前往之处，是在万剑山脉以北千里的七里坡，地处偏北，正直天灾，数年无雨，百姓民不聊生，旱兽横行，害人xìng命。各位务必要弘扬天地正气，济世救人，分毫不取。”
弟子们又齐声应道。陆云又像众人交代了几句凡是小心为上、低调行事诸如此类，五个弟子都一一记下，不敢怠慢。
把一切交代完后，陆云便不再多言，一旁的二长老道：“宋典。”
四个弟子，三男一女，其中一个男的立刻应道：“师傅。”
二长老道：“林师弟入门并未有多少时rì，御剑之术并未习得，这次下山，来去之路便由你御剑带着他，但切记在七里坡方圆百里内，除非生死攸关，不得御剑而行，这也是对你们的一个历练。林师弟虽且无法御剑，但道行颇高，你们四个切莫自大。”
被叫做宋典的弟子恭敬应下，随即转向林振，和善道：“早听说林师弟入门修炼并未有多少年岁，却能一招将大半个比试台轰成碎末，实在让我等佩服得紧啊！”
林振尴尬的笑了笑，道：“宋师兄过奖了，我道行低微，这一路有劳宋师兄了。”
宋典道了句哪里哪里，也是并不在意。林振连御剑尚且不会，却能和万剑门所有弟子中最拔尖的四人一起下山历练，这四人也并未对林振表现出些许蔑视，反而极为友善，也不知是否之前已经被各自的师傅提点过，但林振的心里还是对他们有了一股好感。
最后，四位弟子都和林振打了个招呼，算是认识了，林振也得知，除了刚才那位叫宋典的师兄，其他三人分别是白虎峰的张华，青龙峰的上官煜和朱雀峰的童婉莹，宋典虽然是二长老的亲传弟子，但也算是青龙峰的人，说起来四大优秀弟子中并未有玄武峰的弟子，颇有些遗憾，但林振的加入多多少少也能挽回点面子。
这四人中，出了朱雀峰的童婉莹只比林振大两岁，其他的三位师兄年龄最小的都比林振大上七岁，不过修炼之人，差个两岁和七岁是没什么区别的。
五个人都颇为健谈，聚在一起便有说有笑，直到二长老皱着眉头来催促，众人才想起来要赶路，于是便只好启程。
走出堂外，四人划决御剑，四把剑瞬间出现在了面前，一眼望去，四把剑样式不一，但都不是普通弟子所佩戴的那种铁剑，而都是仙剑之流，看着林振直流口水。不过想想，能在千百个弟子中脱颖而出的，长辈都会倾力栽培，一把好的仙剑只能算是必备品了。
宋典的剑，长六尺，宽一尺，通体火红，是把出奇的大剑，难关二长老会让他来带着林振。宋典略带自豪的向林振道：“此剑名曰：怒螭，由一块千年地火铜所铸，而那块火铜，则由一条火螭守护了近八百年。”
林振惊叹，光是铸造一把好剑的材料都是举世难寻，而这块材料还有一只神兽镇守，若要取得，更是难如登天。
看到林振的惊讶之sè，宋典也是颇为的得意，随即便招呼林振上剑，五个人，四把剑腾空而起，向西北方的天际掠去。
四把剑都不是凡品，御剑飞行的速度自然比李疆带着林振要快上许多，之间一片片山川河流飞速从脚下掠去，时而冲进云层，片刻后破云而出，那种地天踏地的豪壮之感，只言片语实在难述其一二。
虽然剑好，但四人的修为比起陈逸等长辈来说，还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一直飞到了晌午时分，四人都有劳累之感，尤其是带着林振的宋典，额头已经灌满了涔涔汗水，对此，林振心中也是有许多歉意，但宋典却是并不在乎。
众人便在视野范围内找到了一座城市，在城外落了脚，结伴走进城内，找了一家饭庄，要了一些酒菜饭食，边歇脚边吃饭。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五人所在的饭庄也是颇为的不错，应为并没有像客栈那般供人住宿，所以空间还是很宽敞的，五个人坐在雅座里，吃喝谈笑了整整一个多时辰。
平rì里在山上修行，自然都是清淡的饭食，难见荤腥，而修道之人，除了佛门和尚，其他的都不在乎这些，所以五个人都有些心照不宣的点了很多鱼肉之类，毕竟盘缠还是很充足的。酒足饭饱之后，五人也不再停留，付了饭钱，走到城外，找了一个偏僻无人的地方，御剑赶路。
连续飞了一下午，直到夕阳西下，这才又找了一个小镇，寻得一处客栈，住了下来，一天赶路，四人都很是疲劳，吃过晚饭便各自回房睡了，林振则毫无睡意，便一个人百无聊赖的在镇子里转悠了起来。
镇子不大，几乎是一眼望的着边。入夜之后，各家各户也多结束了一天的劳作，回去陪家人吃饭，享受一下天伦之乐。此时的街道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小摊贩，见着没什么生意，一个人坐在路边哼着小曲解闷。
如此宁静的画面，林振也是颇为喜欢，深吸了一口空气，毫无目的的走着，反正这巴掌大点的镇子也不可能迷路。
走过一座古朴的石桥，林振在河岸边找了一块地方，随意的坐了下来，看着小河中倒映的点点灯火，怔怔出神。
“得也悠悠，失也悠悠，人事万物皆如须弥芥子，水中倒影更是遥不可及，何必追寻。小施主，可否愿意与老衲喝上一杯？”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想起。
循声望去，只见林振的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老人，一位老僧人，面露慈爱，微笑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