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的隔天晚上,温有才在书房来回踱步。
烛光照得室内通明,他一次又一次来到蜡烛旁,用铜钎将烛火挑得更大。一贴身衙役匆匆进来,凑近他:“老爷,宴席都已安排好,明rì中午,两家酒楼的大厨协力将江城名菜一一烹调得sè香味俱全,趁热送到花厅…”
温有才:“知道了。那一件事办得如何呢?”
衙役故意拖延着:“五香酸辣臭皮匠铺的三位小师傅,卑职也去请了。他们真是欣喜若狂呀!”
温有才瞄了他一眼:“嗯。”见他仍无动作,悻悻伸出手来:“那东西呢?”
衙役装出茫然样:“还有什么东西?”
温有才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到他手里:“狗东西!得先把你毒死才好!”
衙役把银子放进怀中,顺手掏出一个纸包,压低声音:“老爷,老郎中已将药合成,道地毒药!他担保,莫说三条狗,就是三头牛,吃下去也必死无疑!”
此时,靓勾的身影已在窗外出现。
温有才接过藏好:“我要的是慢药,跟他说清楚了?”
衙役:“说清楚了。老郎中还提保,药xìng要两天后才发作,一发作,那可什么解药也没有!”
温有才喜形于sè:“好,此事办得好!你歇息去吧。”
衙役:“老爷,你真要毒死那几条黑狗?”
温有才:“少打听!”
衙役:“夫人不是挺喜欢那几条狗吗?”
温有才一拍桌子:“闭嘴!”又压低声音:“走露了半点风声,拿你是问!”
衙役低下头:“老爷,卑职告退了。”
温有才的目光移到书桌上的一只酒壶上,一挥手:“滚吧!”
衙役退出书房,和靓勾打了个照面,靓勾嫣然一笑,衙役顿时也笑得十分灿烂,扭头望着这漂亮的“丫头”,一不小心撞在柱子上。
书房中,温有才打开酒壶盖,正犹豫着不知如何才好,发现有人进来,忙将纸包塞回袖中,眼角余光里见那“丫头”十分漂亮,便sè迷迷地望住她:“嗳,你是什么时候进府的?”
靓勾笑嘻嘻地:“老爷贵人多忘,婢女进府已有三rì,夫人叫我专门来侍候老爷。”
温有才:“哎哟,瞧我忙的,把你这秀sè可餐的宝贝都丢一边了!告诉老爷,芳名叫什么?芳龄几何?”
靓勾:“婢女名叫靓勾,二八年纪。”
温有才:“好个靓勾,勾魂的勾吧?这名字取得好,老爷一见你,魂灵儿差点也被勾走了!”说着就要动手动脚。
靓勾闪开,但仍笑着:“老爷,刚才还见你愁眉苦脸的,怎么一见靓勾,就把难办的大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温有才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忧心忡忡:“你这丫头,还真会鉴貌辨sè!唉,老爷的确遇到件棘手的事呀!”
靓勾笑道:“婢女是老爷的贴身丫环,一定要为老爷排忧解难,老爷有什么难言之隐,尽可直言相告。”
温有才定定地望着她:“也好。此事你帮着办妥了,我可叫夫人放你回家,还重重有赏。如你想与夫人平分秋sè,嘿嘿,老爷我就君子好逑!”说着又要动手动脚。
靓勾笑着又闪开:“老爷,靓勾别的本事没有,却在峨嵋山上学得一种隐身术,你要动手动脚,别怪找不到我!”
温有才笑道:“真有隐身术?让我试试!”说着直扑过去,谁知抱了个空,眼前哪有靓勾的影子?正疑惑间,她却又笑咪咪地站在面前,待他扑过去,又抱个空。
靓勾站在他身后:“老爷,婢女这雕虫小技,帮得了你吗?”
温有才转过身:“你试试,能隐身将酒壶里的酒倒进杯中吗?”
靓勾笑道:“这不是小菜一碟么?老爷,你看清了一—”
温有才瞪大眼,只见靓勾瞬间消失,而那壶酒却悬空起来,一滴不漏地倒满旁边的一只酒杯,又稳稳地落回书桌。
温有才轻轻拍着手:“妙哉妙哉!此乃天助我也!靓勾,快现身吧。”
靓勾现身,笑着问道:“老爷,此时你可放心吩咐婢女干什么事了吧?”
温有才转动着眼珠:“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明rì中午,本官要设宴招待丞相诸葛亮,但丞相又邀上嗜酒如命的三个臭皮匠…”
靓勾笑道:“老爷不舍得让三个臭皮匠喝你的美酒?”
温有才:“不是这么回事。唉,那三个臭皮匠,嗜酒如命,但一喝就醉,一醉就闹!我这好端端的宴席,干干净净的花厅,让他们一闹一吐,还成什么体统?”
靓勾:“那老爷想怎么办?不让他们喝酒?”
温有才:“那可不行!酒得让他们喝,但又不能让他们醉!”
靓勾笑道:“那可没指望了。同一壶酒,哪有你醉他不醉的?”
温有才从袖中取出纸包:“我已配成一包解药,百饮不醉,只愁没法让那三个臭皮匠服下,如你确能―一”
靓勾:“这好办。老爷只须将解药给我,我隐身到三人身边,将药分别撒在他们杯中,不是可保他们百饮不醉了吗?”
温有才:“好是好,但我怎么知道你确将解药撒在他们杯中了呢?”
靓勾笑道:“婢女这隐身术,其实是一种障眼法,只要我对老爷不使障眼法,老爷就能时时处处看见婢女,而别人却时时处处见不到婢女。”
温有才大喜过望:“此事当真?”
靓勾:“当真!婢女听见夫人已在门外,老爷可当即一试。只是,老爷暂不可告诉夫人…”
果然,门外已响起温夫人的声音:“老爷,你怎么还不歇息呀?”说着已与一个丫环进了门。
温有才:“夫人,本官正在斟酌明rì宴会的事,丞相与臭皮匠同桌,细微之处,不可不考虑周样呀!”说着瞄了一眼靓勾。
靓勾会意,夸张地扭动身肢朝夫人走去,夫人了无察觉,仍款款走来:“老爷,那诸葛丞相原来也是个种地的,本该与三个臭皮匠臭味相投,你就不必多虑,顺其自然吧!”
靓勾在夫人身后将双手围到她眼前乱舞,夫人仍无察觉,温有才不禁笑道:“对,对,他们臭味相投,酒逢知己千杯少,我喝我的便是了!哈哈哈哈,我一千个放心,一万个放心!”
靓勾站在夫人身边继续做怪相,夫人却只是惊异地望着笑个不停的温有才:“老爷,你今天怎么啦?刚才还忧心忡忡,这时怎么又笑得莫名其妙?一定是累坏了吧?”
温有才忍住笑:“不累,不累,夫人先歇息吧。”
温夫人:“想周详了,就都撂到脑后!我可要回房去了。”说着在丫环搀扶下向外走去,靓勾又夸张地在她们面前做出阻拦的姿势,慌得温有才一边摆手一边叫道:“小心!夫人一路小心!”
温夫人刚离开书房,靓勾就盈盈来到温有才身边:“老爷,婢女的障眼法能助你一臂之力吗?”
温有才:“行,行。喏,这包解酒药你拿着,明rì开宴后,你就往三个臭皮匠酒杯里撒。记住,一定要让我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靓勾接过纸包:“老爷放心,纸包交给我,包纸还给你,决不耽误老爷的大事!”
温有才sè迷迷地望着她:“今晚,老爷跟你还有件好事――”说着猛地双手一抱,却仍抱个空。
靓勾已在门口,扬扬纸包,抛个媚眼:“老爷,待靓勾干完大事,再来勾你!”
此时,五香、陈促和马腊正忙着赶做军鞋。
陈促正剪着鞋样,忽然发现靓勾笑咪咪地站在眼前,他揉揉眼:“靓哥,你怎么会来?”
五香和马腊闻声抬头看,却只见陈促不见靓勾。五香:“陈促,你跟谁说话?”
陈促:“咦,我刚才还看见那个靓哥站在我面前,怎么一晃就不见了?”
马腊笑道:“rì有所思,夜有所想!酒不醉人人自醉,鬼不勾人人自勾!”忽然,他发现靓勾笑咪咪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觉失声:“哎哟,真是靓哥呀!”但定神一看,又了无踪影。
五香望着两人愣愣的样子,笑道:“哈哈,两人都被勾住!这下,又酸又辣,我可吃不消你们!”
马腊指着陈促:“你看见了?”
陈促点点头:“你也看见了?”
马腊点头:“她穿什么衣服?”
陈促:“还是上次那一身…穿的什么鞋?”
马腊叹口气:“可惜,我没注意鞋…”
陈促:“我看清了,是咱们做的,大了四号的羊皮鞋!”
五香笑道:“陈促,不可能吧?鞋上套鞋,穿着多累赘!”她正低头缝鞋,忽然就发现面前有双脚,上面正穿着那大了四号的鞋,不禁抬头望去,却只见靓勾的影子一闪即逝。她失声叫道:“我看见靓勾鞋上套着鞋!”
三个臭皮匠面面相觑。
还是陈促打破沉默:“咱们都见到了,这可不是空穴来风!”
五香点点头:“上次在茶店里,靓哥、帅哥还有被她们称为阎王nǎinǎi的那位大姐,所作所为,太奇怪了!”
马腊:“那位赤脚的大叔,也让人不可思议!对了,你们耳朵里的啃鞋虫还在吧?”
五香抠了下耳朵:“我觉得还在。”
陈促:“现在可不能让它们出来…”
马腊:“对,等咱们赶完这批军鞋,明天跟丞相见过面,要细细琢磨,这靓哥、帅哥和那位大姐,好像在jǐng告咱们要防备什么哩!”
陈促点点头:“嗯,咱们可得留神!”
五香睁大眼望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