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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十四章 魏源进京(二)

书名:华夏大同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九哲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沿着水生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一人刚刚落水,但却并不挣扎也不喊人施救。“船家,快把船摆过去救人。”魏源喊道。

    待船驶到近处,水生一头跳入水中去救那落水之人。可那人竟然摆着手说不要管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不仅是会水之人,而且水xìng还好得很。

    这下,船上的人们就更加奇怪了。而那落水之人眼看着水生不依不饶非要把自己救起来,干脆也就不在分辩,跟着水生游到岸边。船靠岸后,水生带着老汉来到船上。

    这时候,魏源才看清楚,落水之人是一名老汉,年龄怕没有七十也有六十多。待老汉上得船后,魏源不解地问道“老人家既会游泳,为何跳入水中,却不游动,岂不知这样十分危险?”

    魏源没有穿官服,所以老汉不知道魏源是当官的,只当是个读书人,也不多礼,道:“先生有所不知,老汉我得了不治之症,为了不再拖累家人,只好投水了事。先生就当没有看到,速速离开此地吧。”

    “有病可以慢慢治,何必非要寻死呢,你若这样死了,家人恐怕也会十分难过。”魏源道。

    老汉叹了口气,慢慢说道:“也不是我非要寻死,只是眼看为了给老汉我治病,家中钱都花光了,儿子和媳妇孝顺打算把仅有的五亩地典出去。这不是比要我的命还难受吗?那河边的五亩地是老汉我辛苦一辈子换来的,希望能给儿孙们留一块安身之处,也好不再在这运河上继续漂泊下去。”

    “老人家以前莫不是这运河上的漕户?”魏源问道。

    “不是漕户,是渔户,我祖上世代以在大清河上打鱼为生,到我这里已经五代了。渔户的生活先生有所不知,风吹浪打,终身居无定所,即便死后想找个坟头都要花高价买。三年前,我们全家商量后决定把船卖掉,添了些钱,在江边买一块地,打算rì后不再以打鱼为生,而靠在土里刨食。”老汉道。

    “那不是挺好吗,怎么就突然得了不治之症呢?”

    “其实也不是不治之症,只不过郎中开的药实在太贵,吃不起。加上去年收成又不好,我整rì什么活也干不了,还和儿孙们抢饭吃,于心不安啊。”

    魏源一看老汉的相貌就知道是个仁义之人,又听了这一番话更觉得可敬可爱。“敢问老人家,治好你这病需要花多少银子,难道非要卖地不可?”

    “听郎中说要治好我身上的病需要两种很贵的药材,大约得花六十两银子。五亩地即便全典出去也不过换回来六十多两,恰好刚刚够。可典出去容易,以后再拿什么赎回来呢!典期一到,若赎不回来就得佃田度rì,可佃田所得粮食至少三成要交给田主。加上银子越来越贵,以前每亩交二斗半的皇粮,现在要交三斗。更难办的是,这一带人多地少,争佃的事情年年发生,俺们一家五口,若佃不到十亩地,每年所收粮食根本不够吃的。若真到了佃田度rì的光景,怕还不如在河上漂泊的rì子好过。”老汉有些伤心地说道。

    老汉的一席话让魏源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因为这段话里所反映出的两大问题,已经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一个是银贵钱贱,一个是人多地少。

    银贵钱贱的表现在于大清朝虽然定下永不加赋的制度,但赋税是以白银征收,银子一贵,同等的田赋折合成粮食就要增加。乾隆年间一斗米能折成二钱银子,可现在只能折一钱银子不到。以一亩地按田赋三钱计算,乾隆年间上交一斗半米就够了,可现在就要交三斗米还不够。

    相对而言,农民向地主缴纳的地租都是实物为主,并没有什么大的变动。而且由于农民生活艰难,实际缴纳的地租还有减少的趋势。到咸丰年间,地租一般相当于收获量的四成以内。(在古代中国,农民和地主之间其实从来都不是苦大仇深的关系,这个话题以后章节详谈)

    人多地少的直观表现之一便是争佃。清朝承平rì久,人口不断增加,但新增土地的数量十分有限。佃户们为了能吃饱饭就要争取多种些地,随即对“田面权”的争夺就愈演愈烈,有时候甚至会酿成不同宗族之间大规模的械斗。伴随着争佃,向非传统汉人聚居区和边远地区的拓荒行动也在不间断地进行,由此引发的一系列社会动荡酿成为晚清乱局的直观表现。比如,道咸年间的苗乱、同治回乱、甚至太平天国运动的爆发均是由于当地人和“客家人”争夺土地或者争夺水源造成的。

    这时候,远处开始断断续续传来呼喊声,老汉知道是家里人找过来了,心道,既然今天死不成,那就改天吧。于是向魏源等人作揖告别。

    魏源也感觉到可能是老汉的家人来了,便刻意挽留了一下,想将时间探个究竟。于是道:“方正风向不好,我们也不着急赶路,老人家还是喝完这杯茶在上岸吧。另外关于沿河的一些风土人情,在下还想向老人家请教一二。”

    那老汉是个非常老实之人,见魏源有求于自己,竟然不好开口拒绝,于是便不再提下船之事。说话间,只见一个年轻人一路呼喊着找了过来,看到老汉正在船上和众人攀谈,方才放了心。

    老汉见儿子来找自己,想嘱咐魏源等人不要将刚才寻死之事说破,可这样的话他竟没好意思说出口。

    年轻人上得船来,只见他皮肤黝黑,臂膀厚实,手掌宽阔,一看就是长期下地种田的农民。

    他上船后先对魏源施了个礼,便转过头去笑着说道:“爹你咋在人家船上呢?”

    老汉说了句:“没啥,咱们回去吧”。说着就要告辞下船往回走,却又被魏源拦住。

    魏源迅速对着年轻人,把刚才的情景和盘托出:“令尊为了不拖累你们全家,决定投水一死,还好我们路过此地,将他救起。”

    话音还未落,只见年轻人眼圈一红,一个健步跨到老汉的身边,抱住老汉的腿跪下,呼喊道:“爹,你咋怎么想不开呢。地典出去还能赎回来,可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叫俺还咋活下去啊!”说着就哭了出来。

    老汉也不答话。

    这时年轻人回头走到魏源面前,跪下道:“老先生救我爹一命,我刘保船今生今世愿以死想报,但凡再走到大清河上,若遇到什么难处一定要来找我。我们就住在那边的村子里。”说着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小村落。

    “快快起来,这不过是举手之劳,何须言谢。”魏源一边把刘保船扶起来,一边打量着他。

    只见此人五官端正,眉宇宽阔,长相虽然算不上十分英俊,但却有一副男子汉的味道。魏源从刘保船刚才的话语中,便听出他是个忠厚孝顺之人,再一看面相周正绝非歹人,便决定帮他们一把。

    遂吩咐道:“水生,快去找夫人取六十两银子来。”

    接着对老汉说道:“老人家别难过了,我魏某虽不是有钱人,但rì子总是比你们好过。能在这大运河上相逢也是缘分,我先借给你们六十两银子,治病用,以后你们有钱了再还给我就是。”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父子俩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老汉见魏源确是诚心相助,但萍水相逢怎么好收人家这么多钱呢,说是借,其实一看就知道没打算让自己还。于是说道:“这位先生真是好人,可怎么说以前都不认识,更何况六十两银子也不是小数目,还是不麻烦先生了,我们回去自己想办法吧。”

    儿子也跟着说道:“谢谢老先生好心,还是我们自己想办法吧。”

    “年轻人,我看你也是忠厚勤快之人,他rì必能挣到这笔银子,所以才借给你们。你若出典田地,怕是利息也不低,我把这笔暂时用不着的闲钱借给你,也收些利息,这样我们两相合适,怎么能说是麻烦呢?”魏源解释道。

    魏源这么一说,刘保船有些心动了。典地其实就是以田地抵押,借高利贷,年利至少要一分。而那五亩水田实际价值至少能值一百多两,到时若不能赎回来,就是真的亏大了。

    “那你就不担心我们不还吗?”刘保船耿直地说道。

    “我看二位都是忠厚良善之人,才有此意,若二位是jiān诈虚伪之人怕是求我借,我都不会借的。”说完,魏源哈哈大笑起来。

    老汉一听这话也有些动心,刘保船趁机说道:“爹,这位老夫子是诚心帮我们度过难关,咱们先谢谢他吧。”

    说着两人就给魏源跪下了。刘保船道:“老先生先救我爹,如今又帮我们全家人度过难关,请受保船一拜。”

    老汉也跟着说道,“先生大恩大德小老儿永世难忘。”

    魏源赶忙一边口里说着使不得,一边把正要下跪的老汉扶了起来。

    这时水生已经取了银子过来,魏源吩咐直接交给刘保船。接着魏源说道:“这银子借给你们,每年的利息按五厘收取,时间不限,什么时候钱够了就还,你们看这样行不行。”

    “行,等我爹的病好了,我就到码头上干活,我有的是力气,不出三年准能连本带利一起还上。”刘保船一边笑着,一边拍着胸脯说道。

    接着魏源亲手写了一张借条,让刘保船按上手印。刘保船不识字,但毫不犹豫的就按了手印。事毕,魏源又和父子两人聊了一些附近村庄和民风。

    眼看南风又起,船家来催,便和父子二人告辞继续北上了。

    魏源站在船头,低头望一望自己映在大清河里的倒影,抬头望一望两岸的村庄,再仰头望一望浩瀚的蓝天,不禁思绪万千。

    皇上知道天下百姓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吗?皇上真的有决心革新朝政、禁除鸦片吗?此番进京,自己又能得到怎样的重用呢?如果真的被重用,自己又能为天下百姓和国朝社稷做些什么呢?

    怀着极其复杂的心情,魏源终于来到了京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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