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支沉默的队伍,沿着绵延起伏的山地攀行,两翼的山势皆陡峭嶙峋,唯中间一段地势较低,可以供人勉强行走。但仅仅这较低的狭道,所处的海拔也远高于平原。
四万多人的队伍,如同一只巨大的长蛇一般在山岭间穿行,举目远望,蛇头已入云端,回目而视,蛇尾尚在山脚徘徊。没办法,谁叫山道狭窄,也只能将队伍拉成这么长才能勉强行进。
在登上一道岭之后,曹真打马而立一跃而起跳下马来,紧接着一屁股坐在了山头的草地上,喘着气极目远眺,只见西北方向,两道山岭之间隐约可见一座关城若隐若现,那便是箕关了,而他们所攀爬的这道雄奇险峻的山脉,便叫做王屋山。
这王屋山东依太行山,西接中条山,北连太岳山脉,南临黄河,号为天下九大名山,愚公移山里指的那座山,正是这王屋山。据说为轩辕黄帝祭天之所,“黄帝于此告天,遂感九天玄女、西王母降授《九鼎神丹经》《阴符策》,遂乃克伏蚩尤之党,自此天坛之始也”。故又称天坛山。
这王屋山位于河内郡的极西,是该郡与西面河东郡的天然分界线,两郡之间唯一连通的通道,就是位于王屋山中部低地的箕关。
至于西面的河东郡,战略意义则极为重大,其郡南临黄河,与弘农郡隔河相望,北临平阳,西通关中,蒲坂津就位于该郡,可以说,河东郡是连接关西各州与河北诸州的枢纽之地。这已经是东汉的司隶地区了,东汉之三河如同西汉之三辅。护卫洛阳,三辅有三辅车骑,而三河也有三河骑士营,但是如今河东可没有魏军的一兵一卒。
王平强渡黄河袭击蒲津之后,徐庶又加派了五千士卒归于王平指挥,王平得此援军大举进攻,一连夺下关羽的老家解县和徐晃的老家杨县。由于河东处于曹魏腹心,三河骑士大营又被抽调至并州北部防御蠢蠢欲动的鲜卑,故而王平可以直指河东治所安邑,但也仅是直指而已。王平可不敢去攻击安邑。那里濒临河内和并州,有大量的曹魏骑士营,并州狼骑之威,即使吕布已故王平也不敢去尝试,而且作为徐庶的心腹。王平也不会傻到去打魏国重兵防御的地方。
故而十日前,解决掉刘琰的魏军强渡黄河之后。王平就放弃了蒲津渡口。将兵力收缩至靠北边的解县,任由这苟延残喘的四万魏军直奔河内而去。不过曹真也没有去管河东安邑,而是沿着黄河沿岸一路通过大阳、东桓就往王屋山而去,一门心思想要逃回河内,据箕关而守。
此时王屋山上这只沉默不语的部队,正是曹真所率的残军。曹魏整个雍凉之战。不仅丢掉二州十多郡的土地城池,还赔进去了五万军队。最重要的是他们的首都洛阳,完全暴露在了汉吴的兵锋之下。
固然洛阳东还有汜水关、虎牢关,西还有函谷关。足以抵抗汉吴军队,但是作为一座首都如果时时刻刻都有被敌人攻击的危险,似乎不太合适。故而曹睿留下五千士卒交给费曜镇守函谷而自己回到洛阳之后,就有不少大臣请求迁都邺城。但是都被曹睿给压下去了,外臣都是信不过的,曹睿还需要曹真的意见。
曹真比起曹休来,虽然丢的土地更多,但是那也怪不得他。蜀汉出击之时,曹真还在长安养病,是满朝的魏国大臣中了徐庶的计谋被汉军牵着鼻子走,顾此失彼,就算曹真有天大的能耐也不能起死回生,但别人至少还是带回来了五万百战余生的精锐士卒,只要人在就有夺回关陇的希望。
一片绿油油的坡地上,曹真带着一众将领、幕僚、官员,就大喇喇的坐在草地上休息。时值七月,走山路是很费体力的,再说已经都到了王屋山了,相对而言都算是跨入了安全地带,曹真也就不怎么着急了。
喝过几口凉水,嚼过几口肉干,曹真的心神渐渐平静下来,看了一眼周围如同乞丐一般的士卒,还有垂头丧气的将领、幕僚,曹真心里不是滋味啊,禁不住长叹一声。
身边的军师辛毘宽慰道:“大司马无需灰心丧气,胜负乃兵家常事而已,想当初先帝不也在宛城和赤壁险遭不测的么,到最后还不是创下我大魏国的江山社稷。只要当今陛下能振作精神,励精图志,大司马能够整顿士气,以我大魏地广人多的优势,早晚能一雪今日之耻。”
辛毘的鼓励多少令曹真恢复了几分信心,他咬牙切齿说道:“军师有言有理,汉国横跨汉中交通不便,只要能夺回河东,我大军随时可以再入关中。只可惜郭淮和夏侯霸两位将军没有逃出来。”
话音未落,忽见山下尘雾又起,曹真的刚刚振作神色,立时又立刻陷入狰狞,过不多时,就有探马回报,言是有大批军队往他们而来了。
曹真闻言是大吃一惊,就他所知河东郡内就只有王平的数千人,怎么真当他曹真是落水狗了,一个个都跑上来要痛打。曹真当下赶紧上马,抽出宝剑大喝一声就准备讨贼迎敌了。
曹真料想即使汉军追击按照王平的兵力最多也就八千左右,即使他倾巢而出魏军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虽然多日的逃亡和节衣缩食让魏军的战力锐减,但是许仪率领的武卫部队仍旧具备很强的战斗力。
“各部准备,我堂堂大魏之军,岂能被区区几千汉军掩杀!许仪听命,着你率领武卫军为先锋,先行冲杀。而后本督亲率中军接应。”
“喏!!!”一个虎背熊腰的将领应声出列抱拳稽首,鄂下三缕短须如同铁针一样,虽然脸上多是灰土,但难掩其英武。
就在许仪领命就要整顿兵马出击的时候,一员老将在几个亲卫的掺扶下大吼着向曹真靠拢。“大司马且慢,且慢!!”
“张老将军!!”曹真急忙一个跨步,来到张颌身前,扶着他慢慢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来,老将军,为何要等!!”
张颌在突袭李严时,受了数处箭伤,以他的年龄恢复得可不怎么快,这下又是十多天的跋涉,又是强渡黄河、又是走王屋山。张颌此时怕是只剩下半条命了,听得曹真发问虽然真的很想回答,却也得喘个半天气。好的他还知道眼下是危急时刻,强忍这胸腔的疼痛,说道:“咳咳!!王平部汉军人少,如何敢来追击,大都督还是先行遣斥候再去打探一下。”
曹真闻言稍一错愕,也觉得奇怪,就遣了几个斥候再去打探一下。不出一刻钟的等待,斥候不仅回来了,还带了了一名魏军将领。
这个魏军将领,明光铠映日发光,面色白皙,一看就和曹真部有天壤之别,用小脚趾想都知道是魏国在并州或是河东的将官。
“末将并州梁使君麾下校尉牵嘉拜见大司马!!”那小将直对曹真拱手拜见。
牵嘉?曹真作为魏国的大司马对于大魏的各级武将都很熟悉,眼前这个小将年纪轻轻就是校尉又穿着和身份不符合的明光铠,必是名将之子,而魏国名将之中姓牵只有一个。“可是护鲜卑校尉牵招将军之子!”
“正是末将!!!”
曹真闻言大喜过望,牵招是魏国北线的名将,有他这只生力军就可以做很多事情。“张老将,咱们该夺回河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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