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兰的眼睛瞬间噙满了泪水。
但是陈英浩却不为所动：“怎么，你只是一个智能系统而已，渗入式的，不是吗？”
白房间消失了，小兰也消失了。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陈英浩发现，自己仍然站在泥地里，满头满脸的泥水。
他闷闷的甩了甩手，跌跌撞撞的从泥地里挣扎着回到路上，在车里找了一根毛巾，将自己抹了抹。
四周非常安静，一人一车，夜，孤寂的可怕。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些后悔。相比这个冰冷的世界，白房子似乎更加温暖，即使那也许只是一种虚拟的空间。
“好吧，我道歉，”停了半晌，眼看没有什么动静，他又呐呐说道：“我说，你听得见的，是吧。你知道我的名字，连小雅你都知道，我说了什么想了什么，你应该很清楚吧？”
可是，回答他的只有夜风吹过芦苇丛时发出的猎猎声响，似乎是在嘲笑他的自言自语。以致于他自己都怀疑，刚才不过是他jīng神恍惚中产生的幻觉。
“好吧，好吧。”他又呐呐数声。无可奈何的，他坐上汽车发动了引擎。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由于刚才他情绪激动，车子开入田地太深，车轮子居然陷在了泥地里无法开动。陈英浩猛踩油门，咆哮的汽车引擎都发出了一股焦味，打滑的车轮却越陷越深。
“混蛋！”陈英浩一拍方向盘，他气冲冲地从车上下来，甩上车门步行离去。
从葡草田回到医院的路不能算遥远，不过还没走多久，脚步浮动，从中午到晚上一直没吃饭的的陈英浩已经累得不行。看到一家小点心店透着灯光，他决定进去坐一坐。这种不甚干净的小店，平时他都不会进去，作为一名医生，他对洁净有着职业xìng的偏好。
可是，他刚要坐下来，小店的男主人却拦住了他：“这个，你，给我出去。”
“嗯？”陈英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在泥地里打滚了几百米，形象是如何的不堪了。
“好吧。”他咬咬牙，费力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卷纸币，他从当中抽了一张十块的：“给我几个馒头，我坐在门外吃，这样总可以吧。”
一卷百圆的大钞，男主人拿眼睛看了陈英浩一眼，用塑料袋包了三个馒头给他。
“这多少钱一个？”看着三个馒头，陈英浩有一种被欺负的感觉。
“要就要，不要走人。”
“呵呵，”陈英浩冷笑，却是接过了塑料袋，今晚他是彻底没脾气了。事实上，三个馒头他都赚多，他只需要一个，然后啃上几口——饿不死就行了。
你小子，都混到这副样子了，还装什么逼。陈英浩的这声冷笑，和不屑争辩的神态让店主人十分不爽。
“老五，弄上一箱啤酒，妈的，这大晚上的还让老子找人，有病。”店门外来个了五个年轻人，为首的穿着黑花衬衫，两只手臂上一对龙凤图案的刺青，没进店门，已经扯起嗓子。
“就是，”旁边一个瘦个接口说道：“西城这么大，找个鸟蛋。”
这一群人坐下来，黑花衬衫才发现了门外坐着的陈英浩。几个人交换了一下眼神，边上的瘦个冲着陈英浩喊了一嗓子：“我说小子，你这造型不错啊。”
“嗯。”陈英浩都懒得嗯一声，不过，目前这种情形有些不妙。若在平时，他还真不怕这些混混，在华医大学，他好歹也是一名的业余田径运动员，就算打不过，跑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好死不死的，这时候那个叫老五的店主人yīn阳怪气的发话了：“别看这小子灰头土脸的，口袋里钱可是不少。”
“真的？”桌子上五个人又是交换了一个眼神。
“嗯，一大卷，少说有四五千。”
我好象和你没仇吧。陈英浩听得心里暗骂。
黑花衬衫使了一个眼sè。那四个人站起来，分左右两边围了上来。
“嗳，我说，你们要办事，离这儿远一啊，我这儿还要做生意呢。”老五说道。
“做你个头生意。”黑花衬衫笑骂一句，从桌子上cāo起啤酒瓶子，晃着脑袋，迈着方步子走来：“什么叫要办事，咱就是跟这位小兄弟交个朋友。”
说着话，他来到陈英浩面前，叉开腿站定，将手中的啤酒瓶子在空中扔了一圈接住：“怎么样，这个面子得给我吧？”
陈英浩忍不住暗暗扭了自己一把，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一个奇怪的噩梦。从早上以来他还是一个受人尊重的附属医院医生，一个受人仰慕的华医大在读研究生。一连串的恶运，怎么就将他推到眼前这步田地。
“你看，这小兄弟是个明白人，哈哈。”黑花衬衫四下看一看：“走，既然做了朋友，兄弟我的码头就离这儿不远，这位小兄弟要是看得起我，就来玩玩。”
“等等。”陈英浩说话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圈大钞：“贵地我就不去了，几位，钱在这儿，拿走吧。”
“你这叫什么话。”黑花衬衫两眼一瞪：“你这是看不起人啊，怎么，哥儿几个不配和你做朋友？”
“走你！废话这么多。”瘦个在后面搡了陈英浩一把。陈英浩没奈何，被五个人夹缠着向前走去。
“酒一会来吃，先留着。”黑花衬衫冲着老五说道。
“大哥，”走了没几步，瘦个说话了：“不行拿了钱咱就回吧，这噜里巴嗦的，菜上来，都还没来得及捞一口到肚子里呢。”
黑花衬衫闻言，一抬头就狠狠拍了瘦个后脑勺一记：“你nǎi就你这鱼木脑子，有你说话的份吗？”
约摸又向西走了百来步，拐过一个破落工厂，进了一家立地式建筑，门口积满灰尘的玻璃幕墙招牌上写着不大几个字：美琪夜总会。
夜总会的前堂半掩着玻璃门，粉紫sè的灯光里，弥漫着一种很难说是香还是臭的cháo湿的气味。夜总会开在这种城际僻壤之中，个中猫腻用脚指头也想得到。黑花衬衫见到了地头，猛地一拍陈英浩的肩头：“老弟，看你也是个文明人，怎么弄得这么灰头土脸的。”
“我看是摸牌输光了，被扔到泥里了吧，你看连鞋子都输了。”一边的小弟说，随即又一摸头：“也不对啊，老五说他还有钱来的。”
“来了我的地头，就不用客气了，咱这地方别的没有，女人管够。”黑花衬衫发话了：“皮猴，叫英子来，陪这位老弟去洗洗。”
“好勒。”叫皮猴的那个瘦子应声去了，不一会领了一个女人出来，约摸二十五六的年纪，模样到还不错。齐耳的棕sè头发，略带点波浪，显得活泼干练。那女人似乎还不怎么情愿，说了一句：“什么人，还要老娘来接待？”
皮猴凑到她跟前跟她耳语了几句，英子听了瞟了黑花衬衫一眼：“哼，知道就不是什么好事。”
说着话，她抬眼打量了陈英浩一眼：“来吧，难不成还要老娘牵着你？”
“不用。”陈英浩说道，他好歹脑子也是够使的，一看这架式，已经基本上明白对方打得什么算盘了。他更是明白，但凡自己稍有异动，招呼自己的就不是这个看着还算是清爽的小娘们了。
英子将陈英浩领进了二楼一个房间。房间里分两个小隔间，外间只有一张小床和一张桌子一张椅子，
“坐下，嗯，脱衣服吧。”英子说道。
“嗯？”陈英浩可怜巴巴的看了她一眼，将口袋里的钱递了上去：“这个服务费，我自愿付的，衣服就不脱了吧。”
“看你这乞丐样儿，老娘还不愿意呢。”英子一副气恼的样子，她接过那卷钱往桌上一丢：“快点，要不你自己脱，要不，一会儿有人来帮你脱。去洗洗干净，鬼一样的，脏得连脸都看不见。”
娘的，事儿看来要比想象的还糟，陈英浩心里暗骂，他解开外套，往里间指了指：“那我先去洗洗。”
内间更小，就两三个平方，有一个抽水马桶和一个淋浴喷头。让陈英浩绝望的是，房间连个窗都没有。一照镜子，身上的泥水如今已经干了，头发象鸡窝一样一蓬，还是灰sè的。
娘的，怎么办？
在外面，黑花衬衫几个人正围在监控屏幕上，观察房间里的动静。
“老大，你这招不错，光明正大抢他的钱，让他连回去的心都没有。”
“什么叫抢，这叫拿，知道吗。孔子曰：君子爱财，取之有道。”黑花衬衫又给了皮猴一记脑门杠子：“叫你读点书，妈的一点长进都没有。咱们在这儿是有根脚的，拦路强抢，那是咱们能做的吗？”
“是是是。”
“而且，这小子看起来虽然落魄，可是说话办事都靠谱，身上还随身带着这么多钱。那不定是个有点来历的，咱们要不弄点东西在手里，说不定后患无穷。”
“那是，”瘦个点头：“大哥高明，现在这小子反不了天了，他家要真是有点名堂，咱说不一定还能再好好敲上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