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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七章

书名:无心无目  类别:都市言情  作者:欧阳目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曹不伤轻轻打开那手帕,只见那原本碎掉的麦芽糖不知是因为松林儿的体温还是那变热的天气,已经融化后变作一整块,这小丫头竟一直都舍不得吃,留在身边好久。曹不伤忽而想起那是自己在英雄大会上救了松林儿之后要带她回八卦迷踪楼的时候买的,却也是那时候,遇到了浅浅和曾子昕,才有了这后来的许多事情。真不知道若是那时候和松林儿两人安安稳稳地回到了八卦迷踪楼,现在的事情又会变成怎样。

    那一块麦芽糖,实在大了些,曹不伤轻轻在床边敲碎了,找了些小的糖块,轻轻递到松林儿的嘴边,可是松林儿也只是一味地微笑着,并不吃那麦芽糖,曹不伤道:“明明是你说要吃的,这时候却怎的不肯吃啦,真是的,你要是不吃的话,我便都吃掉啦。”

    说着便将那敲碎的麦芽糖一点点的放进自己的嘴里,道:“你再不吃,我就都吃完啦。”那甜味在曹不伤的口中一点点地化开,却更是让人难受,他只盼着自己现在口中含着那世上最最难吃的东西,难吃到让他忘了松林儿,忘了这世上的苍生。

    曹不伤一面吃一面道:“你吃一点吧,你若是不吃,我就真的吃完了,你多少吃些吧。”说着说着,吃着吃着,他的泪水又无声地流了下来,到了后来,竟是放声痛哭。

    曹不伤听着自己那毫不掩饰的痛哭声中,忽而混杂进了一个人的笑声,那笑声那般欢畅,仿佛那笑声的主人正瞧着这世上最为惹人开心的表演,那猥琐的笑声是她所熟知的。那是屠夫子,是他,他一直都瞧着自己和松林儿,在自己所不知道的地方,一直瞧着。曹不伤透过泪眼瞧见了那屠夫子痴肥的身躯,此刻曹不伤便是有万丈怒火,也全都教自己的泪水浇熄了。

    屠夫子学着曹不伤的声音道:“吃一点吧,吃一点吧,不吃我便都吃啦,哈哈哈,给死人吃东西,我还是第一次见着!”

    曹不伤仍旧哭号着,他哭得越是大声,那屠夫子也笑的越是大声。

    那昏黄的墓室里,一个人痛苦着,发出哀嚎的声音:“啊!啊!啊啊啊啊啊!”

    另一个则快乐着,发出狂笑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曹不伤一刻不停地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或许是因为太伤心,或许是因为伤未好全,也或许是因为哭的太用力,终于晕了过去。

    他晕倒的时候,似乎觉得一切都模糊了起来,教他心中忽而有了错觉,那便是这之前的事情或许都没有发生,只是一场噩梦罢了,但是他终于会醒来,终于会发现这一切都是真的。

    再度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在那间石室之中,一切都和刚刚晕倒之前并没有不同,曹不伤知道,那一切都是真的,松林儿真的死了。

    曹不伤朝石床上望去,便是松林儿已经不在人世了,他还是忍不住都瞧上她两眼,但看向石床的时候,却见着那上面空空如也了,松林儿已经不在那里了,明知道不可能,他却在心中生出那松林儿其实没有死,她醒来然后自己走了的错觉。

    曹不伤下意识地瞧瞧地上,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借着那甬道边上的火把的亮光,反射出淡淡的光芒来,他走上前去,将那发光的事物捡了起来,却是那本该插在松林儿头发上的银簪子,曹不伤“咦”了一声,心道那簪子怎的到了地上,便转头瞧向那石床。却见着那石床上不见了松林儿的尸体,但那石床上似乎粘着什么事物,只是那环境太过昏暗,瞧不清楚是些什么。曹不伤走到石床边上,用手轻轻摩挲着那松林儿躺过的地方,但他的手一触碰到那石床上黏糊糊的东西,神色忽然变了,那黏在石床上的,分明是人皮的里层,那松林儿的尸体,竟被生生地从那石床上扯了下来,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这么做的,只可能是那屠夫子了。

    曹不伤心中升起前所未有的愤怒来,他叫着屠夫子的名字,在那狭小的墓穴里狂奔着,若是嫌那墓穴同道之间连接的洞口太过狭小,便直接用那骸骨手一把抓去,那洞口上便留下一道爪印,连着那石头屑四下飘舞。

    曹不伤已经分不清那墓穴的方向,他也不在乎,在那细长的甬道里狂奔着,只不多时,在经过那放着炼人炉的石室时,却见那屠夫子正在那里,神情很是闲适,见着曹不伤冲了进来,慢悠悠地道:“别叫啦,老远就听见了。”说着又摆弄起那炼人炉上的机括来,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勾当。他一把抓住那屠夫子的衣领道:“松林儿呢,松林儿哪里去了。”屠夫子却一点也不恼,慢条斯理地道:“去了哪,嘿嘿,自然是去了阴曹地府了。”曹不伤恶狠狠地道:“你把她,你把松林儿的遗体怎么了。”屠夫子瞧着那炼人炉道,怒了努嘴道:“人都死啦,那皮囊留着也没什么用,正好拿来用用,哎哎,最近没那么多尸体用了。”屠夫子的语气仿佛在说些最稀疏平常的事情一般,倒好像是被质疑那本该如此的平常事情一般。曹不伤目光瞧向那炼人炉,脸上露出不可置信的神色,他一向知道这屠夫子不是什么好人,却不曾想他没心没肺到这般程度,他侧头望向那炼人炉,只见透过那驴子半透明的部分,隐约见着几个人影,在那流动的不知名液体中轻柔的律动着,也不知那其中有没有死去的松林儿,曹不伤猛力扇了屠夫子一掌,吼道:“快将这玩意停下来!”屠夫子教曹不伤这一扇,脸上红肿一片,心中也生起气来,没好气地道:“这都过去多久了,那人早就该化掉了。”曹不伤咬着嘴唇,眼睛要喷出火来:“你当时不肯救松林儿,现在连她。。她的遗体都不肯放过,你当真不怕我杀了你么。”那屠夫子却是冷哼一声,道:“杀我?怕是你没这个胆子,告诉你,虽然这江湖上的人不敢提我的名字,实则我名气可是不小的,,若是你杀了我,那些没法子求我治病的江湖上的人不把你砍了才怪。”曹不伤道:“你的凭依便是这个么。”说话间便抓着那屠夫子向炼人炉走去,那屠夫子起初不知道曹不伤想干什么,只是挣扎了几下,便只好跟着他走了,却见他一步步走向炼人炉,道:“你这么胖,也不知道能不能将你扔进那炉子里。”屠夫子愣了愣神,试探着道:“你开玩笑的吧。”曹不伤道:“我是喜欢骗人,可我却不喜欢开玩笑。”说话间便一把将屠夫子向半空中扔去,屠夫子吓得叫出声来,但他到底是太胖了,而那炼人炉也不矮,是以曹不伤这一投之下,还是差了大约半个人的身长,未能将他扔进那炉中。那屠夫子的身子贴着那炼人炉的外壁滑了下来,重重地摔在地上。这一下摔得结结实实的,只觉得那墓穴仿佛都震了一震。

    屠夫子摔的哼哼唧唧的,嘴里还在念叨着:“你。。哎哟,你胆子真不小。竟真的想杀我。你当真不怕被这江湖上的人追杀么。”曹不伤冷哼一声,并不答话,这屠夫子久不出墓,又哪里知道这曹不伤老早就和这全武林的人都结下了梁子,这般的说辞又哪里吓得倒他,只见他抓起那屠夫子,又是一抬手臂,将他圆滚滚的身子又是抛到了空中,这次比之前更加接近那炼人炉口,此次屠夫子甚至感受到了那炙热的温度从炉口喷涌而出,在空中化作了一道道触手一样,仿佛要将他给拖进那炉中一般,他终于被吓到,此刻他相信那曹不伤并没有和他开玩笑,当真是要将他抛进炉中结果他的性命了。这再次落在地上的时候,屠夫子已经摔得险些背过气去,但他仍旧挣扎几下,奋力从口中挤出了话来:“曹。。曹爷爷,你放过我罢,再不敢了。”曹不伤仿佛没有听见他说话一般,机械地从地上将那屠夫子拾了起来,屠夫子吓得大叫:“别,别!不就是想要送礼儿的遗体么,虽然她肉身是没有了,不过却是被炼化成了忘忧水和烦忧水了,你若是想要,我取了给你便是。”曹不伤手上停了下来,将屠夫子扔在地上,对他道:“你取来吧。”屠夫子如临大赦,虽然此刻身上摔得疼得厉害,却慌张得从地上爬起,嘴里哼哼唧唧的,心中将曹不伤骂了千万遍,却不敢说出口来。只见屠夫子瘸着腿走向那炼人炉,要开那侧面的小门去取忘忧水,却听曹不伤道:“你休要糊弄我,松林儿她,她的肉身又怎的炼得出忘忧水来,定然全是烦忧水了。”屠夫子身上疼痛,不住地哈着气,却仍旧在取那忘忧水,道:“每个人,都是被练成了忘忧烦忧两种水,且两种水多少都差不多,单炼成一种的,我却从没见过。”曹不伤住了嘴,他没想到松林儿那么善良的小丫头,竟然也能炼成忘忧水,正当曹不伤发呆的时候,那屠夫子一瘸一拐地走上前来,将两个小瓶递到他的手上。

    曹不伤望着那两个小瓶,松林儿已化作黑白善恶两种水存在其中,可松林儿却再回不来了,拿了那两个小瓶,又有什么用。这么想着,他下意识地攥了攥自己的拳头,那留在手心的从松林儿头上滑落的银簪子,刺的他的手生疼。他抬起头望着那龇牙咧嘴的屠夫子,心中升起了阵阵的厌恶来,下意识地又将屠夫子的脖颈给攥紧了。那屠夫子一惊,双手一抖,那两个小瓶落在地上,啪嗒一声摔碎了,只见一股黑色的粘稠液体变作一条小溪,钻进那土地中消失了,而另一个瓶子中的白色液体则在一瞬间化作了白雾,也消失了。那屠夫子慌忙道:“你。。这小瓶是你打碎的,可怨不得我。”却见曹不伤当真松开了那屠夫子。屠夫子松了一口气,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却见曹不伤轻轻道:“差点忘了一件事。”说话间将原本包住伤口的纱布扯了下来,一圈一圈地缠住自己的左眼,那正是松林儿留给他的眼睛。“这是不该给你看的东西。”曹不伤自言自语的,那屠夫子自顾不暇,又怎么会注意到他的喃喃自语,但见屠夫子趴在地上,只盼着缓过气来,却忽而觉得自己脖子后面的衣领一紧,又被抓住了,那屠夫子还想大叫,可是那衣领勒地他脖子紧了,教他发不出声来。只见曹不伤一步步又走向那炼人炉,这次也不知是怒意,是仇恨还是厌恶作祟,曹不伤觉得自己的气力大了几分,竟一次便将那屠夫子抛进了那炼人炉。

    那屠夫子被扔向炼人炉的时候,在半空中觉得自己的脖颈被松开了,便放声尖叫起来,可那声音还没达到最高点便被那炼人炉中汹涌的滚烫液体给淹没了。他垂死挣扎着,时不时地奋力将头抬出那水面,只是即便如此,那被煮烂的喉管瞬间被炙热的液体给挂满了,只发出“咕咕”的声音,却哪里还叫得出来。那屠夫子每将头抬出水面一次,那模样便起了些变化,只见他的面皮一点点的被化去了,露出下面的组织来,那头皮也抓不住他油腻的发丝了,也是根根退去。屠夫子过于肥胖的身体在高温之下渗出了油脂,一点点地浮在水面之上,在那石室墙上的火把照耀下,变换着七彩的颜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屠夫子终于再也没有力气挣扎了,任由重力和浮力的共同作用下一点点得沉入那炉底,那身体所带起的阵阵水流引得周围的几具尸体抖动地更加欢畅了。仿佛在对屠夫子作着简短的欢迎会。

    而这一切,曹不伤却全都没有去瞧,纵然他对屠夫子恨之入骨,尽管那屠夫子死的苦不堪言,却又哪里比的上曹不伤这痛苦的万分之一,更何况此刻屠夫子却终于还是死了,已经什么都觉不到,只剩下曹不伤一个人茫然无措,心中觉得又是空洞又是难受,便是想要结果自己的力气都没有了。他独自一人颓然坐着,手中捧着那松林儿留下的银簪子,望着望着,不自禁的泪水又留了下来。忽而曹不伤听见滴答声,是那炼人炉将那屠夫子也炼化了,只见那两个暗门中,分别流出了液体,黑色的流到地上便消失了,而那白色的直接消散在空中,曹不伤失神地忘了那两个水龙头样的事物,心中想着,想不到那屠夫子竟然也能炼成那烦忧水,当真是不可理喻。

    他不知道自己呆坐了多久,只觉得自己恨不得要和这岩石的地面融为一体了,他一直坐着,一会发呆,一会流泪。直到他听见一个声响,将他从那半梦半醒般地疯癫状态下拉了回来:竟是有人来找那屠夫子了,曹不伤听见那石门被敲击的声音,这墓穴的原理和八卦迷踪楼其实差不离,那石门敲击的声音未必十分大,却听得十分真切,而且连那声音的来路竟也依稀可以辨别。曹不伤此刻哪里还有心思管别人,更何况那屠夫子死都死了,自己也不会给人瞧病。在这现在自己当真是心灰意冷了无牵挂,死了也不打紧,还能除却这心头许多的痛苦,因此全不管那被敲响石门,只是歪着头冰冷地枯坐着,那密闭的黑暗墓穴似乎将时间放大了,又似乎是缩小了,教他全然觉不出真实时间的快慢,因此他也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墓外的人终于放弃了对石门的敲击,曹不伤便又得到了厚重的寂静。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自己胡乱缠着自己左眼的绷带渐渐松开了,也不知怎地,那眼睛一见物,曹不伤便觉得仿佛松林儿又活了一般,真的和自己一起看着这墓穴中的事物一般,顿时觉得待在这石室中太久也不太好,心中想着:便是死,也不能死在这里。至少找个好些的地方,松林儿的肉身只剩下这一个眼球,若是还和自己一起腐烂在这不见天rì的墓穴中,实在太可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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