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其实早已准备多时,从rì出发现那个蔬菜研究所简陋破旧,根本不值得一偷时起。
从见到圆子的第一眼,rì出就在不停地怀疑这个女人。怀疑她是不是没长大,怀疑她是不是男的,怀疑她是不是疯了,怀疑她是不是女的,惟独只有练剑师这一点,他几乎从未怀疑过。
在这个瘦小的女人身体里隐藏着一股会让人立刻汗毛倒竖的力量,那种力量不是排山倒海,不是力气和能力,而是一种当一个仪器或者一个工艺品的工艺和技巧都jīng细到一定程度后令人肃然起敬的感觉。
她的眼睛,她干瘦的身体,一举一动一个表情都是与众不同的,虽然没见过其他练剑师,但rì出打从心底认定那就是练剑师特有的。
很多年以来只有贵族的小孩才有资格被选拔为练剑师,而平民的孩子,如果不是天才,是绝没有可能成为可以接触蓝星石,研究蓝星石的练剑师的。
这样的天才,是不能辞职的,zhōng yāngzhèng fǔ也不会让一个练剑师独自在外。比如说亚瑟的那个变态老头子练剑师镜·真理,不就是B版通缉犯中唯一的一个非剑客吗?
圆子一直背对着他,整个人就跟冻住了一样没有反应,rì出怀疑她没听见而重复道:“练剑师是比矿工安全等级还要高的官差,你不会被辞退,你是自己跑出来的吗?”
“我的事,你少过问!”圆子忽然回头说,目光一闪跟燃烧着的炭一样。
“我只是……”rì出还没开口,圆子就一个转身转过来,目光凶狠地看着他说:“我有问过你是从哪里来?姓什么?怎么得到这把剑的吗?”
不等rì出回答,圆子就说:“我没有问过吧!那你也不要问我!”
“连你的底细都不知道,我又怎么知道明天你会不会耍赖不给我假区卡了呢?”亚瑟忽然开口。不知为何他依旧擦拭着他的那把大剑,一个人坐在床边,淡灰sè的眼睛看上去冰一样冷。
“假区卡何其简单。”圆子从她的房间里找出一个盒子来,打开,里面大大小小全是各种各样的蓝星石。
“区卡之所以有用,因为上面各个区都会盖印章,而印章的印油是加了不同的蓝星石成分的。每个区有每个区的配方,因此每个区的印章才会在特制的光电石灯下显出不同的颜sè,以此辨别真假。”
圆子冷笑一声,继续道:“只要搞清楚每个区印油的配方,手上又有相应的蓝星石,仿照出来就没什么难的。”
“盒子里都是蓝星石?”亚瑟垂下眼看了眼她的盒子问。
“大多数都是碎片和小石头,但是不是我自吹,所有的蓝星石品种,这里面都有。”圆子苍白的脸上显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骄傲。
“我这种呢?”亚瑟举起他的剑问。
“……”圆子的骄傲瞬间被他撕碎,不用回答也知道答案是什么了。
把盒子一关,圆子恨恨地说:“真不知道我跟你们废话这些干什么,明天拿到我要的东西,我也会给你们想要的。区卡,大剑使用手册,和钱!我们就分道扬镳。”
说完她画着图写着数字的纸也不要了,一个人冲进房间,把门狠狠地给关上了。
“我不得不说……”待圆子离去,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亚瑟忽然开口道:“你还不算太蠢。”
“多谢夸奖啊,亚瑟少爷,不晓得在下何德何能能得到被开除的邮差大人您的赏识啊。”rì出一开口就知道自己心情不算太好了。
“哼……”亚瑟笑了下,没在意rì出的话,说:“今天你不让我动手,就是觉得她很可疑,是吗?”
“我妈曾经对我说过。”rì出想了想说:“天底下有两种女人不可信。”
“两种?”亚瑟笑道:“我以为是全天下的女人都不可信呢!”
“你真黑暗。”
“有女人骗过我结婚而已。”
“更黑暗了。”rì出知道在黑暗历史方面不能追问亚瑟,多问一个问题都是死,于是接着前面的话说:“我妈说太聪明的女人和太漂亮的女人,都要离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所以,你不相信圆子。”
“我们萍水相逢,本无可信。”rì出说完,想到他和亚瑟也是萍水相逢,亚瑟此人还讨厌至极,为什么他会觉得亚瑟比彻彻还要可靠一万倍呢?
“行走江湖,又有什么人不是萍水相逢的呢?”亚瑟幽幽地说,rì出发现亚瑟还在擦拭他的剑而忍不住问:“为什么你一直在擦剑?”
“我不是在擦它,我是在测试它。”亚瑟说。
“测试它什么?”rì出问。
亚瑟当着rì出的面拿起那块布,又擦了一下那把剑。rì出正要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就见他手里的布忽然间碎掉了。
不是被刀锋割破的那种碎法,是整个碎了,像爆炸了一样。
“这是……”
“你之前看我在擦它,或者用水泼它,其实都没有靠近它。所有靠近它的东西,只要不是太坚硬的物质都会碎掉。它的身上有特殊气场。”亚瑟说。
“你怎么发现的?”rì出才问完就想到亚瑟都带着这把剑这么久了,怎么才发现啊。
“跟你一起出去的时候,走着走着忽然觉得很轻松,整个人都变轻了,大约走了一百米,我忽然想起不是我人变轻了,而是肩上的剑不见了,因此还回去找了很久。”
“哦,我还以为你撒尿去了呢!”
“嗯,就是那个时候。”亚瑟点头说。
“哦,原来如此。”rì出也点头说,然后就不大想理亚瑟了。这么重要的东西你也能掉路上,还没发现,其实你不光是做邮差做得不认真当人都当得不认真吧。
“它以前不是这样的。”亚瑟举起那把剑放在油灯的光芒中仔细端详着,说:“最近才渐渐变成这样。我想我应该正在慢慢变chéng rén类剑客吧。”
“人类剑客?你不是说人类除非变成非人类,不然就不能做剑客吗?”
“你这个矿区里来的土包子,真的什么都不懂!”亚瑟没好气地说,末了却还是耐心地为rì出解释起来:“大剑在但丁·龙图开创大剑时代之前十多年就被镜·冷雷发现了。他为此还写了一本书叫《大剑练造手册》,只不过后来但丁·龙图成为了第一个和大剑融合的人,告诉大家原来大剑还有这种用法,镜·冷雷才又写了那本《大剑融合手册》的。”
“所以,在发现大剑可以和人体融合前,就有人在用大剑了?”rì出问。
“是的。”亚瑟回答道:“大剑最早出现在东土大陆,因为大剑和使用大剑的人类剑客出现,那里还一度传出过和平的传闻,不过后来怎样我就不知道了。那时我太小,大约我爸还没离开吧。”
“这就不用讲了。”
“总之,通常来说剑客分为四种:人类剑客,吸血鬼剑客,杂种剑客和野人剑客。”亚瑟说完立刻抬眼望向rì出,好像已经知道他会说什么了一样。
“杂种剑客?你之前不是说是什么混血儿剑客吗?”rì出说着看他,只见亚瑟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眯着眼睛瞧着他说:“还真有点长,虽然不够一尺。”
“什么一尺?”rì出问完,忽然想起之前他们的对话,jǐng觉地低声道:“我不是混血儿。”
“好,你不是,哼……”亚瑟笑而不语,继续说:“自从我开始能够单手用它后,它就好像越来越轻,而且出现了气场。我在想要用什么样的招式才能配合它的气场。如果我能和它配合,那么就算不融合我也能发挥它的力量。”
“就算不融合也可以获得力量吗?”rì出问。
“可以,大剑为什么会这么抢手也是这个原因。我就见过已经融合了的剑客,还拿着别的大剑当武器,增加力量。当然这种人都是剑客里的败类,胆小的鼠辈!”
“虽然我不是剑客,但是真正的剑客的剑只应该有一把!他只要读懂这一把剑就够了!只是人类剑客和融合后的剑客相比力量会大打折扣。不然大剑为什么都要融合呢?”亚瑟说着,忽然猛而短促地挥舞了一下手中的大剑。剑在他手里颤抖了一下,随后rì出便看到窗边种着的石蒜花好像被一只无形的手弹了一下,花瓣尽开,飞向四方。
“你变强了。亚瑟。”rì出忍不住说。
“是的,我会变得更强,到时候说不定会让你吓一跳。”亚瑟得意地说。
“哼……”看他的样子太过得意,rì出也学着冷笑了一声,说:“不瞒你说,你给我的那张格斗技巧我也已经练好了,还加了我的创意。你见了也一定会吓一跳。”
“那好,改天……”亚瑟说着,忽然一摆手道:“算了。”
“嗯。”rì出愣了下,明白过来,也只得说:“算了。”
明天或许就要各奔东西了。经过一个月的时间,又只剩下rì出和彻彻,一切回到原点,就好像这一个月里流的血都没有流过一样,一切都回到原点。
回到那间rì出从未住过的豪华卧室,他推开窗看着窗外朴实陌生的街景,内心忽然涌起了一种他自己都弄不明白的渴望。
亚瑟的房间就是客厅。等所有人都离开,他依旧坐在窗边看着窗外的街景。过去的七年时间里,他活着就是为了送信。
一个月前他没有了工作,但是失去工作对他而言就是失去了整个生活,这一点他却到今天才猛然发现了。
明天就要各奔东西了,低下头,他看着自己手中的剑,眼中出现了罕见的迷茫神sè。不过他立刻便赶走了那些杂念,抬起头冲空无一人的客厅里低声喊道:“谁?”
微风拂过窗纱,窗外正冷月当空,窗纱幽灵般的影子飘下,一个人影出现在窗前。
“我。飞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