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彻,回来吧!”恐惧过后,rì出不顾一切地冲彻彻大喊道:“咱们不比了!下来!”
“彻彻!”
“彻……”他忽然就不说了。
彻彻没有回头,他也是不会回头的。
一起长大,rì出觉得他是了解彻彻的,知道他喜欢吃什么,知道他说谎的时候会揪自己的毛背心,知道他眼睛放光就是想,翻眼皮就是不想,知道……
他其实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彻彻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这一战对彻彻有多么重要,重要到死都可以!
rì出不喊了,胸中却积聚了暴风雨般的痛苦。
彻彻会死的,就算在金麦城里,他也没像现在这样肯定过彻彻会死的!他一定会死的!
噩梦沙沙就是一场噩梦,真真正正的噩梦!
他刚才说话了,却没有开口,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发出声音。他说的话,不需要通过声音就可以传到rì出的脑子里。
他不需要看,他也不需要听。
妖怪,一个活生生的妖怪。
“放马过来吧!”彻彻背对着rì出,背对着他的队友们冲沙沙喊话道。
沙沙的声音再次在其他人的脑海里响起:“我已经过来了。”
“少吓唬人!”彻彻大叫道,忽然拔出他的菜刀朝沙沙冲了过去。沙沙没动,也没睁开眼睛,但就是那么奇怪,彻彻一菜刀劈下去,砍到的是他脚边的格斗台。
“怎么回事?”彻彻叫了一声,转身又向他扑过去,但是再一次,他砍到的依旧是离沙沙很近却绝对伤不到他的地方。
为什么会这样?
其实根本不用问。一个人如果能掌控你的大脑,那么无论你怎么想,怎么做都是徒劳的。
正常人在这时早该放弃了,但彻彻还是一遍又一遍嚎叫着向沙沙冲了过去。他大叫着,冲锋着,好像不会疲累,好像只要他努力就一定能砍到沙沙一样。
“啊!”
“啊!”
“啊!”
“我要赢啊!”
“我要赢!”嚎叫着,彻彻第一百多次冲向沙沙,菜刀砍到了沙沙脚下的地板。在亚瑟破坏后临时用石块和木板搭建而成的地板,被彻彻砍出了一个大洞。可惜,砍伤了地板,他依旧是伤不了沙沙的,就算把地板掀开,他依旧是伤不了沙沙的。
实力悬殊太大,其实彻彻根本就没有希望,一点希望都没有。
同样的进攻,同样的画面在会场上来回演示了很多遍后,rì出发现喧闹的会场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就这样看着彻彻一次又一次地努力,一次又一次注定地失败,听到他不断地说我要赢,我要赢,但是每个人都知道他绝对不可能赢!
“烦不烦啊?快点杀了他,沙沙!”当然,也有坐不住的观众,又或者急于赢钱的赌徒在人群中吵闹起来:“杀了他,沙沙!杀!杀!杀!”
“杀!”
都给我住口!
都给我……
轰!
rì出听到巨大的爆炸声,看到火光瞬间点燃了整个会场。他看到巨大的火龙从观众席的zhōng yāng走廊蔓延上去,四条火龙在格斗场的边缘交汇变成一个烈火的圈,火光闪耀,那么美丽又那么震撼,所有的杂音怒骂都在火光中烟消云散。
感到周遭一片宁静,唯一的声音只剩下彻彻不肯放弃的进攻和叫声了,rì出才反应过来,原来那火焰是他放出来的。
他居然能放出那样震撼如神迹的火焰,这也是暴雨给他的力量之一吗?
“rì出。”
rì出忽然感到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班尼声音很轻地在他耳边说:“收了吧。”
“收了。”rì出重复着班尼的话,火焰从远端熄灭,眨眼间剩下的便只有燃烧过的气温和味道了。
“别担心,是兄弟,就不要露出担心的样子。”班尼看了rì出一眼,转过头去望向彻彻说:“他不会喜欢你这个样子,我也不喜欢。”
“他不会赢的。”rì出说。
“如果连你也这样说,那他就真的不会赢了。”班尼说着笑起来,反问rì出:“你难道觉得我就应该打败变形人泡泡吗?”
rì出没有再说话,沉默了片刻,忽然冲台上的彻彻大喊道:“彻彻!你给我赢!否则我就杀了你!”
“我会赢的!”彻彻大叫一声,突然不再那样盲目地砍过去了。
他喘着粗气,退后了几步,走到台边,望着沙沙。
“怎么?”沙沙问,依旧是直接在脑海里响起的声音。
“我要变身了!你等着!”彻彻指着他肯定地说,然后把那瓶“超级能量液!让你焕然一新!”打开,一饮而尽!
“不要喝!”圆子喊和不喊其实都已经迟了。
咕噜,咕噜,彻彻一口气将那瓶“超级能量液!让你焕然一新!”喝完。一时间,有那么一会,全场一千多个观众,包括场上的沙沙,还有场下的rì出他们全都注视着彻彻,等待着光芒万丈,落叶飞花的奇迹场景。
但那……是不可能的!
彻彻突然低头跪了下去,打了个嗝。保持着那样一个赎罪的姿态几秒钟之后,他忽然大叫着跳了起来,转身冲着rì出大喊:“我感觉好极了!rì出,好极了!我感觉有一股冰凉的气息从我的胸口一直蔓延到肚脐眼!一定是能量!是超级能量液给我的能量!”
rì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整个人都要被乌云盖住了。因为他知道彻彻为什么会有那种清凉如变身的感觉,因为……
rì出不情愿地在彻彻最开心,最兴奋的时候,指着他的毛背心说:“彻彻,你的毛背心掉了。”
“啊?”彻彻低头,然后……他就变成一张黑白剪纸画了。
怎么能不感到清凉从胸口一直蔓延到了肚脐眼呢?他那件超能抗寒的人体毛背心正如落花般片片剥落呢。
落下满地的黑毛,那都不是毛啊,那是忧伤。
不一会,彻彻真的变身了。他身上的毛背心这一次是彻底的,连渣都不剩地掉完了。
彻彻忧伤地转身看他的背,背上的毛背心也掉光了啊。
这他妈是怎样的人品才能在这个时候,这种时刻干出这样的事啊!
rì出啥都不想说了。赢和输在毛背心没有的那刻,他就已经不大关心了。
“哈哈。”突然,rì出听到有人笑了,这一次不是在脑内响起。
沙沙笑了几声,似乎觉得不够又笑了,随后,他张开了眼睛。
rì出只看到一片迷离的紫sè,然后他大脑好像停机了那么几秒钟,等他再次恢复知觉已经坐回他原来的位置了。
班尼也没拍照了,亚瑟打起鼾来。
rì出过了好一会才想起刚才他在干什么,随后他马上望向格斗台,看到格斗台上彻彻浑身光溜溜地笔直站在台子zhōng yāng,沙沙则站在他的面前,依旧闭着双眼。
他们谁都不动,就好像时间停止了一样。
时间真的停止了吗?
时间没有停止。
彻彻在一片开阔没有边际的草地上醒过来。他觉得身下的草地异常柔软,而忍不住又躺了回去,在上面打了好几个滚,爬起来才发现他身下的这片草地居然是白sè的。雪白的草看上去还有几分透明,浓密的草地下,是带着淡淡金sè的土地。
彻彻抚摸着这片奇异的土地,觉得眼前的一切好熟悉,又十分陌生。
远处传来欢笑声,他迎着欢笑声跑过去,看到一对年轻的夫妇。夫妇中的男人有一头漆黑如雪的黑sè短发,身上穿着笔挺的制服,那好像是某种特殊职业的象征。彻彻不知道那是什么,他好像什么都不知道,也不关心。
唯一吸引他眼球的只有夫妇中女人怀里抱着的婴儿。
他跑过去,想要用手逗一逗婴儿,却被什么东西拦住了一样,怎么也无法靠近他们。他抬起头,想要看看婴儿的脸,却什么都看不见,他唯一能看见的,只有一头红发,一头耀眼如狄炉花的红发,垂在婴儿的脸上,那是他母亲的红发。
“……”彻彻好像说了些什么,但他也听不见自己说了什么。
“这是你的故乡吗?”忽然有声音从他背后传来,彻彻回过头去看到一个皮肤发出淡紫sè光芒的男人站在白sè的草地里,低下头问他。
男人是那样的高大,一双眼睛如同紫水晶般深邃迷幻。他用那双紫sè的眼睛看着彻彻,对他说:“这种草的名字是莫亚。莫亚在撒拉人的语言里代表的是雪。”
“你听得懂撒拉语吗?”紫sè的男人问他。
彻彻摇了摇头,此时他才发现他的身体很小,好像一个才长大能走的孩子。
“你是撒拉人,怎么能听不懂撒拉语呢?”男人对他说,走过来,把他的手放在了彻彻的头顶。
“墨西拿多纳西堤。”男人说。
彻彻一开始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忽然之间,他就听懂了。
男人在说:“撒拉是冷月的意思。”
“为什么撒拉是冷月?”彻彻听到自己用一种奇怪的语言和男人对话道。
“因为我们是冷月的孩子。”男人说,同样也是用那种奇怪的语言:“冷月不如暖月温暖,不如暖月明亮。但冷月一直在蓝星上方,不像暖月。暖月是随着人类一齐来到蓝星的月亮,它属于人类,不属于蓝星。冷月才属于我们,属于蓝星人,属于撒拉。”
“你知道蓝星的神是谁吗?”男人低头问,紫sè的眼睛里有奇妙的光在一圈圈涨开,变幻。
“我不知道。”彻彻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