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ì出……”班尼一屁股坐到地上,虽然眼前是一片熊熊大火,火焰中,所罗门毫发无伤,他全身的肌肉却忽然全部放松了下来,好像忽然间有种令人安下心来的力量,透过那火焰释放了出来。
火焰燃烧的不再是恐怖,而是令大地温暖的热量了。
那种改变……
或许就是溅开的血花和滑下剑身的泪滴的区别吧。
一道银sè的泪水,顺着火红的剑身滑了下去,留下银白的长长的泪痕。又一道黑sè的泪水,顺着剑身的另一边滑了下去,留下长长的泪痕。
另外还有两片,分成一半的剑卫星一样环绕着母剑旋转了两周后,在泪痕上与母剑汇合,一把四面四刃,一母双子,一黑一白两道泪痕的深红sè大剑。
那就是——暴雨!
rì出举起他的剑,奔腾着烈火,心中却藏着泪滴的红sè大剑,果然,暴雨说得没错,他是一把好剑,一把稍微打扮一下就可以令大地为之震撼,万民为之倾覆的王者之剑!
这把剑是他的剑,他的暴雨!
不是所罗门的火云,不是任何人可以用来肆意杀戮的工具!
这是他的剑!
“啊——!——!”挥下暴雨,烈火如波浪般滚过大地,红光照亮了整片天空,rì出抬起头高声呐喊。
那么多的痛苦,被冷风和旷野伤透的灵魂在刹那间随着这一声狮吼,传到天际,撼动了天与地。
是重生,也是胜利!
他的对手,从来就不是所罗门,从来就不是任何人,只有他自己!只有他手中的剑!
相信才是最难做到的,相信才是!
rì出握紧这把为他而生的剑,握紧这把他用生命赌过来的剑!眼中滚出了滚烫的眼泪。
“啊!”
冬眠的蛇突然在洞里惊醒。
远方追逐着枯草的红河牛牛群齐齐抬起头望向了天空中发红的那一块的区域。
一头沉睡的野兽,忽然睁开了眼睛,从它沉睡的洞穴里走了出来,冷风吹拂着它身上淡金sè的鬃毛,那居然是一头狮子。
它站在可以遥望到第二区荒原的方向上,朝那个地方望了过去。风送来了来自第二区的信息,虽然离chūn天还有一段时间,但这一天的第二区荒漠里,传来了震撼大陆的狮子吼。
吼声越过荒芜的大陆,随着土地传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吼声穿过红河牛吃草的斑驳草地,吼声穿过被吃了一半的霸王红,一朵,两朵,三朵,四朵……
在第十一朵霸王红过去之后的地方,大地突然变成焦黑的颜sè,被烧焦了一样的土地上,零星还有动物焦黑的尸块在寒风中冒着rǔ白sè的烟。沿着焦黑的土地向前,向前,地上零星可见一些鲜红的血迹,但只是很少的血迹。
就在一天前的深夜,这里还有一滩几乎都可以匹敌小水塘的血泊,此时这里却什么都么有了。
干燥的黑sè土地上,只有零星的血迹,还有一行鲜红的足迹,只是足迹向前没有多少米,就突然不见了。
就好像足迹的主人凭空消失,又或者凭空飞走了一样。
狮吼落下,大地重新恢复平静,只是天空中的云被神秘的力量cāo纵着,向着同一个方向滚动着,好像远道而来朝拜新王的臣子。
新王?在已经近乎被毁掉的荒芜大地上。
“火云……火云……”
所罗门一遍又一遍呼唤着他的剑的名字。火焰在燃烧,鲜红的火焰,模糊了他的视野,渐渐地他看不见他的剑,也看不见那个叫rì出的小孩子了。
忽然他感到胸口湿了,他低下头,看到一朵很小的火焰从他的胸口飞了出来,融进他面前的烈火里,不一会又有一朵。
一朵接着一朵,就跟倾巢而出的红sè蝴蝶一样,所罗门用力捂住他的胸口,那些火焰却不听话地穿过他的指缝飞了出去,随着火焰一起出来的还有鲜血,大量的鲜血。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所罗门连问了两句,忽然失声大叫道:“你抛弃我了吗?火云,你抛弃我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如果一开始我就不是你要的人,为什么要给我希望?为什么?”
“为什么?”
他的声音被烈火掩盖。
rì出看到火焰中渐渐变得模糊的所罗门的身影,忽然长出了一口气。他双腿一软,跪倒在地上,暴雨的剑锋才碰到土地就立刻消失了。
轰隆一声,天空中猝然一朵巨大的乌云降临,一滴雨水打在rì出的脸上,他用手指沾起雨水,平静地笑了下,合上了眼睛。
下雨了,终于下雨了。
他太累了,想要休息一会了。
但他听见一声粗糙而嘶哑的动物哼声,rì出忽然想到什么而猛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大雨之中,一双又一双充血的眼睛看着他,露出黄sè带血的獠牙,战斗还未过去。rì出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同时呼唤他的大剑:“暴雨。”
“暴雨……”
“暴雨!”喊了第三声,都未见任何回应,rì出看着眼前将他和班尼重重包围的野兽们突然间瞳孔放大了。
不带这样玩的!才升级就被一头变异野猪咬死,要不要这么悲催啊!
在体会到生命的脆弱,和人生的残酷xìng的同时,rì出真的除了祈祷能有奇迹发生就没别的法子了。
而奇迹还真是发生了,只是发生的样子让rì出有点措手不及而已。
雨水,一滴雨水打在他的头顶。他全身都已经被雨水打湿,却莫名地觉得刚才那滴雨水似乎有点与众不同。他伸手去摸,放下手来时,看到一手的金sè。
是金sè的,他的手被染成了金sè,金sè从天而降,随着雨水悠然落下。
这雨居然是金sè的!
怎么会是金sè的?rì出眨着眼睛,忽然发现彻彻和圆子还在斗兽场的门口,但回音呢?回音·帕帕呢?
回音跌跌撞撞地穿过一个又一个的走廊,一个又一个放满了实验室仪器的房间。房间里还有一些穿着白sè大褂科学家模样的人在那里做着实验,看到他冲进来,连忙拉响了jǐng报。
尖锐的jǐng报声顿时穿过所有的走廊和实验室,响彻了这个冷冰冰充满死亡气息的基地。回音不知道是不是还有人在守护着这里,他身体已经严重失血,力量和清醒都在缓慢地消失。或许这个生命重于是要走到尽头了吧,如果是那样的话,就在它结束前,再为兄弟们做点什么吧。
找到帕帕,找到……
推开一扇光洁的钢制大门,回音看到一行鲜红划过他的眼睛。他用力地蹭走血液,看到两个穿着白大褂带眼镜的家伙惊慌地站了起来。其中一个好像在尖叫,另一个抱着一把椅子,把椅子脚对着他也在嚷嚷着什么。
回音想他们应该是在威胁他吧,叫他不要进来,离开。他们看上去十分害怕他,回音低头发现那是因为他上身已经没穿衣服的原因。
荆棘留下的血痕下是慢慢一背的深绿sè大剑痕。回到万物城的三年里,他的皮肤已经从以前的干裂深红,慢慢又变回了一个王子该有的白皙,深绿sè的花纹,万物生长的图案盘印在白皙的皮肤上是那么地打眼。鲜红的血液盖在上面,还会让它变成更为可怕的黑sè。
“原来我这么可怕。”回音自语着,自嘲地笑了,跌跌撞撞地推开想要阻止他前进的科研人员,推到了一大堆的仪器和瓶子,踩着满地的碎玻璃渣,在再一次看到帕帕的刹那,双腿一软,跪到了一大片尖锐的渣子上。
鲜血透过那些晶莹的碎片,在地上绘出鲜红的奇异花纹。
回音跪坐到帕帕的身边,抬起头,看到帕帕垂着的头就在他的脸的上方。他忽然觉得时光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在他人生的大多数年岁里,他都是这样和帕帕相处的。
帕帕是那么高大的男人,在撒拉人里他的身材也算是非常高大的。而回音则是人类里相对瘦弱的那个,所以从小他都是这个样子仰起头看着这个养育他的男人。仰视的姿态从来就没有改变过,从来就没有。
杀了帕帕!
回音突然想起他一路跑回来是来干什么的。在想起他要做的事的刹那,他听见自己开始放声大哭。
他就那样跪坐在帕帕的面前,抬起头放声大哭起来。那种哭泣的样子,根本就不像一个成年人,而像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子。
一路跑回来时定下的决心,咬紧牙关发的誓,在这一刹那被回音自己打得粉碎。他不想这样,可是他不是亚瑟,他不是班尼,他不是rì出,他真的就是那个柔软的,优柔寡断,软弱到会被亲生父亲当做礼物送给强盗的孩子啊!
“帕帕……我真没用……我真没用……”大哭着,回音浑身颤抖起来,绿sè的长发垂到他面前,他忽然一把抓住那颜sè不正常的头发。
“我做不到!”大吼着,他看着自己绿sè的头发,“我……这……到底是为了什么?为了什么?我不是为了亲手杀死你才变成怪物的啊,我不是……我做不到,我……不要。”
“孩子。”
“我的孩子。”
忽然,回音听到了帕帕的声音,他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