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飞快得流逝,很快就到了上图雷先生下一堂课的时间,那天应该是法学系教室第一次,可能也是最后一次坐满了,连边上的走道都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显然那句“巴塞罗那没有秘密”的话不是偶然,学生们八卦猎奇的心理绝对不比街头大妈少上几分。巴塞罗那自治大学六千多在校学生,起码有八分之一的学生在这里。
当拿到拥有近八百人的旁听学生名单的时候,图雷先生就强烈反对过,不过校方的话显然更加有理智,“这八百多位看热闹的人当中,只要有一个兴起了对法律的兴趣,就是这节课最大的贡献。”对于法律的热爱让图雷先生选择了沉默,只是有点对不起那位小胖子,他也不是没有认真听过,只是没有听懂。显然图雷先生并不认为小普亚尔能回答出这个问题。不过最后,图雷先生提出一个要求,其中那十七个非本校学生的旁听者就不要呆在那边了,在自己的学校的师生面前就够了,那些蠢事传遍整个巴塞罗那对那个小胖子学生来说太残忍了,尽管都是本校学生也免不了传遍巴塞罗那,但至少传播的速度会慢一点,据说他是来自一个偏远的小镇,以图雷先生对西班牙交通和讯息的了解,从巴塞罗那传到那些小镇最起码得八个月,运气好的话,保不齐会在几年以后才作为一个过时的笑话传到那些偏远的地方。
小普亚尔从来没和这么多人一起上过课,更不可能在那么多人面前发表过言论,他又不是佩德罗那样天生的统帅,他真的好紧张,紧张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大·大·大家·大家好。”
“赫罗纳,赫罗纳,赫罗纳的土鳖。”“哈哈哈。”在几个捣蛋鬼的带领下整个教室发出了笑声。
“肃静,肃静。”伴随着两声巨大得咚咚声,图雷先生大声喊道。他手里抓着锤子,目光锐利得扫视了教室,就如同一只猛虎巡视他的地盘。
“西蒙·普亚尔,你还好吗?如果实在作答不出来,也不需要勉强,你课后念给我听就可以。”图雷先生轻声得问道,尽管他不喜欢这个学生,但并不意味着他希望他成为别人的笑柄,如果可以哪怕有损他自己的名誉,也要把这场伤害人的闹剧结束掉。
“先生,能不能让我喝口水?我没问题。”小普亚尔看到坐在第一排的伊莲娜似乎微笑了一下,露出了甜甜的酒窝。尽管没有伊莲娜的脸没有完全朝着他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突然感觉到了有一股勇气从五脏六腑涌了出来。
“好的。”图雷先生递了一杯水给小普亚尔。
“谢谢。”喝完水的小普亚尔的脸尽管还是有些白。
“致在座的诸位同学,
我就略微发表一下自己对于法律和mín zhǔ的浅见。”如果佩德罗能听到这句开场白的话,一定会暗喝一声jīng彩,小普亚尔对于代入弗朗哥写这封信情绪的把握很好。
“法律是什么,法律就是统治阶级制定的一种策略。首先他是由统治阶级来制定的,所以这必然要维持统治阶级的利益。一个国家建立时,国王和民众签订了契约,一部部法律充实了契约。贵族们能通过这些法律来继续获取他们的利益,作为英雄和胜利者的后代,他们获取这些利益是理所应当的。而继续这些权益,他们就应当维护这些法律。
如此说来似乎法律对一般的民众毫无好处,而为什么从伟大的皇帝开始,我们不断在完善的法律和接受着法律的保护呢?那恰恰是因为他是统治阶级所采取的一种策略,策略这一行为本身就证明了统治者的力量就如同奥热罗的高出的那个头的,如果继续无视我们的民众,消除这个头的差距显然很容易,至于具体如何消除,法兰西人有众多的例子在那,并不需要我多做阐述。
然而战争和革命对谁有利?士兵在前线卖命,平民的财产被征收重税,贵族和学者在主义的支配下送上断头台,庞大的家族一rì之间都烟消云散,发战争财的商人在革命后被清算,耻于发战争财的则早早收到天真的代价。而且推翻一种法律契约的存在,是否能建立更优秀更合理的契约呢?答案,没有答案,至少我给不出这个答案。因此法律作为契约的一部分,不要轻易的去否定他,违背他,这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
因为法律能做到的东西是没有其他任何东西能替代的。有人说道德。狗屁不通,七十年战争中,同为主的羔羊,那些所谓的新教徒对我们天主教徒所犯下的罪行甚至都超过了那些摩尔人,道德教育他们不能烧杀抢掠**,但是他们一项都没有做到,但法律能,军法若是规定了这些的话,我们亲爱的同胞就能避免那种不幸的命运。(显然天主教徒对新教徒相同的所作所为被弗朗哥先生选择xìng的遗忘了。)
因此我们需要维持法律和更完善法律,但这需要于双方的努力,统治阶级需要维护他,并且照顾到最庞大的公民阶级的声音,竭泽而渔显然是不可行的。而公民也需要理智对待一点付出,难道人们不该为国家做出点牺牲吗?”
小普亚尔顿了顿,一口气读两页信对他来说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不过,这四天他不断背诵这些匪夷所思的东西,不断想象着如果自己是佩普的话,是如何的表情,如何的语调和情绪。显然他做好了一切准备。咦,可能是太紧张了,也可能是教室内人太多的缘故,手心的汗居然把纸沾湿了,信件上的字有好多糊在一起,根本看不清楚。
他干脆的放下信件,看着正襟危坐的图雷先生还有不远处的伊莲娜,然后深深吸了口气,根据他的记忆背诵了起来。
“对于mín zhǔ,这个名词我既熟悉又陌生,既恐惧又好奇,那是因为在我童年中最痛恨的美利坚联众国就是一个所谓的mín zhǔ国家。
直在读过了托克维尔先生的著作中,我对于mín zhǔ才开始有点不成熟的了解。
托先生看来mín zhǔ是凝聚一个国家的良好手段,的确如他书中描述的一般,mín zhǔzhèng fǔ将甚至可以把权利直接下放到最小单位的村长手中,这种权利给那个zhèng fǔ增加了很强的实际控制力,不比我们这种国家,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大领主在自己领土上各行其是,小领主也有自己的想法,所以还没有mín zhǔ国家的力量大,因为那是拢聚在一起的,因此我们输掉了对尼德兰王国的战争,输掉了对美利坚的战争,因为他们就是托先生所说的政权。而皇帝战无不胜攻无不克也证明mín zhǔ政权的强大,也许只有寒冷能浇灭mín zhǔ的热情。
但野蛮的rì耳曼打败更mín zhǔ的罗马,上帝之鞭蒙古骑兵他们也和mín zhǔ没有任何关系。
而且我听说mín zhǔ进行到某一个阶段将会把所有土地和财产收归到国有,由个别人统一管理,无意贬低个别人的品格,但是每个人劳动效率还有劳动方式都是不同的,怎么分配呢,平均分配,这就是最大的悖论。既然如此那些不做事情的人是不要也能收到分配呢,如果不可以,那些人就饿死了,如果可以,那更多的人是不是可以不做事情的,反正是平均分配。而且,农民种什么怎么规划,要知道不管是什么zhèng fǔ,农民只要交完税之后,想在土地种什么就种什么。而显然mín zhǔ将要剥夺的就是农民们的这种zì yóu。
mín zhǔ在我看来就是大多数暴政,我举个例子,在六年前的奥维耶多,一批免费的广播要装在城市的东端,其中有大约八chéng rén是表示支持的,但是当地的贵族是属于那两成的人。他们进行了长达了一个多月的争论,还是谁也没有说服谁。最终奥维耶多的民众选择了时下最流行的mín zhǔ公投,公投以超过九成的支持率得到了通过,显然奥维耶多的贵族对他们的帮佣管制不利,他们也加入了赞成的大军。如果事件只发展到这一阶段,那如果贵族胜利了,就是贵族暴政,平民胜利了,就是大多数人的胜利了。
但不久以后奥维耶多的人们后悔了,他们发现并不需要广播这东西,而且广播播报的基本都是一些他们觉得莫名其妙的东西,什么华尔街,什么选举,英吉利海峡如何如何,就算播报一些他们能明白的事情,但是在次年三月他们举办一年一度弗拉门戈舞会的时候,音乐被广播巨大的声音不断地打断,那里的人们将不断失去他们的爱好和传统。他们越难越忍受呆在东端的广播旁,但是由于已经同大不列颠王国签订了合同,他们不能拆除广播。他们自作自受得到了应有的代价。但是那些占了奥维耶多5%人口的贵族呢,他们投了反对票还是要忍受广播的折磨,除非他们搬离时代居住的小镇。这就是大多数暴政。而那里的贵族就是牺牲品。.....
总而言之,mín zhǔ就是在没有选择时,一种最不差的选择,是一种妥协,他需要法律来保障,也维系着法律的运行。”
小普亚尔对着人群鞠了一躬,至少自己没给赫罗纳人丢面子,把佩普写给他的信给背完了。不过佩普真厉害,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他居然写了这么多,自己估计一个大字都写不出来。台下兴起了几声急促的掌声,是图雷先生在鼓掌,接着是法学系的学生,直到所有人都加入鼓掌的序列中,该死的没看到什么好戏,不过这位叫普亚尔的小胖子讲的真不错,该不会是图雷老头为了光**学系安排的托呀,实际上通篇都是图雷老头写的。
一个xìng急的家伙在掌声方一结束就提出了这个问题。“请问,普亚尔同学,这些内容都是你写的吗?还是得到了谁的帮助?”他暗示xìng朝图雷先生看了一下。图雷先生站起来愤怒得看了家伙一眼,这是对一个学者很严重的指责,那位冒失鬼似乎是知道自己的过失问完后就往人群后一挤。
“是的,这些内容都不是我写的,都是我们赫罗纳人的骄傲佩普·罗格里格斯·莱德斯马完成的。他就读于皇家初级海军学院,你们可以向他求证。”小普亚尔还是了解一些那种人的险恶用心,一方面是出于骄傲,不屑于冒用人家的东西,一方面也是知道自己就是个草包,真想试,可没什么时间再给自己死记硬背了。
“总之是一段jīng彩的发言,我们应当为那位优秀的作者和敢于承认缺点的勇士西蒙·普亚尔先生致敬。”伊莲娜不愿意见到自己亲爱的老师收到他人的刁难,再加上她女子的身份,让他人难以计较一些,故而站了起来一边环视着拥挤的人群一边鼓掌道。
总之事情发展的都很顺利,从那一天起,赫罗纳的土鳖有了特殊的定义,小普亚尔被图雷先生当成了吉祥物一样的存在,而这是由于法学系的旁听生大大增加的缘故,所以他享受了一项特殊的待遇,由大三最聪慧也是他最熟悉的伊莲娜学姐成为他的dú lì辅导师,进修包括卢梭、托克维尔、伏尔泰在内的思想jīng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