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三回到寓所，时针正好指向十一点。洗漱一番，从衣柜里找了条牛仔裤，把昨晚摸爬滚打弄脏了的休闲裤换下，又扯了件白衬衣穿上，将袖口扣得紧紧的——要是被小琳看见昨夜的伤今天就全好，这妮子一定会大喊大叫出来。
倒腾完了，坐下来，点上一根红双喜，从套盒里取出金球，只觉得沉甸甸的坠手。放在茶几之上，静静的观赏。
来自异界的黄金球，浑圆，闪亮，高雅而尊贵，即使历经万年，也不会失去它独有的光泽。
真美，龙三感叹。
屋外响起了敲门声，龙三收起金球，打开房门。
果然是小琳。她放心不下龙三的伤，估摸着他差不多该醒了，就跑来敲门。
龙三看见小琳，忽然想起了早上所做的chūn梦，脸不觉有些红了。
小琳却是因为昨夜在出租车里的拥抱，心中多了一份温存，神情中也多了一份忸怩。
一时之间，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计算器！”龙三想起来一个话题，连忙喊出来，打破了尴尬的沉默。
“嗯？”小琳奇怪地看着他，“什么计算器呀？你的伤怎么样了？”
“好了，没事了。”龙三应付着，说：“借你计算器用用。”
“来拿吧，我去做饭。”
龙三跟着她向对面屋走去，笑道：“做什么饭啊，昨天够累的了。叫外卖吧，多来点烧鹅白斩鸡什么的，我请。”
“嘁！”小琳一声轻笑，“拿了点稿费，拽得跟三六九筒似的。还了萍姐的钱，昨天请客，还得交房租，也剩不下几千了吧？别乱花呀，嫌钱多得装不下了是不？”
是没剩下几千了，不过咱兜里还装着一个大金球呢。
萍姐和阿莲好像还在睡。小琳从客厅的柜子里拿出计算器，放在饭桌上：“给，好好算算你的钱。”笑着进厨房去了。
奇怪了，你怎么知道我要算钱。
龙三在凳子上坐下，摆开架势，嘴里小声念叨着，慎重地按着计算器。
六百三十八克，乘以，三百三十，再乘以，九六折，等于。
等于二十万二千一百一十八块。
龙三忽地从凳子上跳起来，捂住嘴，“吼吼吼吼”地笑得停不下来。小琳在厨房里听见，探出头来看着龙三：“做什么怪？”
“做梦娶媳妇儿，想美事呢，不行啊？”
小琳听见“媳妇”两个字，没来由地面上红了一红，缩回厨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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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样小菜，一锅榨菜豆腐肉丝汤，还是那么好吃。
“我就是喜欢你烧的地三鲜，”阿莲说，“有空教教我。”
龙三想起一件事来：“阿莲，那张报纸再拿给我看看好吗？”
“行啊。”阿莲起身，从屋里把报纸拿出来。龙三接过，找到那条“湘南男子潜入本市yù砍杀幼童报复社会”的标题，看下面的内容。
果然，是在家乡受了气，号称要报复社会，开了辆奥拓车，一路南下跑到这里来，jǐng方通缉他，已经两天。
要不是那天照相，还真发现不了他。龙三想到这里，却又想起上午在天堡，导师所说的那些话，心里不由得又拿上了劲：反正我是坚决不当和尚的。
事情是从他的一个疑问开始的：“宗林导师，为什么我在相机的照片中，能觉察到恶魔的存在呢？”
“这个要完全说清楚，很难。”许宗林解释道，“世界各地的猎魔人，都出现过不少这样的例子。大体来说，应该是照片记录了魔鬼的部分信息，即使很微弱，但因为你离照片非常近，所以同样触发了‘觉察’技能。”
“可是……”龙三的疑问还没有完全消解，“我当时离它所附身的男人，绝对不超过五十米，为什么我没有直接感应到恶魔的存在呢？”
“酒sè动人心哪！”许宗林笑了，“你知道的，‘觉察’的感应强度，与戒律值相关。一个酒字，一个sè字，都会暂时对你的戒律值产生少许影响。古今中外，凡是神职，不论是修士修女，还是僧侣头陀，大都强调酒sè二戒，虽然修行的方式各有不同，但秉持戒律这一条，倒是殊途同归的。”
龙三回想昨天晚上，酒是喝了不少的，sè心么，确实也曾动过。可是这样说来，难道做猎魔人，就要戒除酒sè？这……
许宗林见他不说话，知道他在想什么，笑着说道：“猎魔人不是清修之士！虽然也有终身不嫁不娶的，但是大多数人，娶妻生子才是常态，不然怎么会有我们这一支？男欢女爱，人之常情，放心吧，没有人要逼你做和尚。”说罢，哈哈大笑。
“可是，不是说酒sè会降低戒律值？”
“不错，多少有些。”许宗林点点头，“但世间的事情，原本没有十全十美。你只要知道有这样一回事，在需要的时候，怀有jǐng惕之心，也就足够了，其余的，不用纠结。”
龙三放心了，不必做和尚就好。想了想，又提了一个老问题。
“宗林导师，”他恳求地望着许宗林，“你说‘我们这一支’，到底是个什么渊源嘛？”
老问题得到的还是老回答：“不急，”许宗林淡淡地说，“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
想到这里，龙三轻轻叹了一口气。小琳便问：“怎么啦？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哪有。跟三只美女一起吃饭，修都修不到，还能有什么不开心的。”他贫了一句，遮掩过去。
“呀，我也算美女了？”萍姐笑了，摸摸自己的脸，“老喽。”
龙三心里一动，刚才还想着买点什么送给她们，现在忽然有了一个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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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饭，龙三回屋，开始琢磨兑换黄金的事了。
二十万，到底有多大一堆呢？他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拿手比划了半天，还是决定拿上一个包，稳妥一点。他翻了一阵，把自己上拉丁语课所用的书包找了出来，将里面的几本书取出，撑开书包试了试，觉得OK，于是下楼，在街边打了个车。
“到大德路，木华街。”
到木华街，自然是要去“和记”金铺。进了店，一句招呼，老板见到是他，立刻笑起来：“又来啦，这次这么快！”
何止是快，拿出货来吓死你。
龙三不说话，往柜台前的凳子上一坐，矜持地笑着，把金球取了出来，握在手里。老板看他一副拽拽的表情，不知道有什么花头，赶快把天平取过来，往他面前一摆。龙三将手往天平上一放，金球当的一声落入盘中，老板一见金球的大小，眼睛顿时亮了。
“阿松，把门锁了。”那个学徒模样的伙计，应了一声，把店门关了，反锁住。
“好小子，我就知道你有种！”老板觉得龙三是听从了自己上次“多搞点”的建议，压低了声音说，“你放一百个心，我这里绝对安全。”
龙三苦笑，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被人夸奖“好小子”了。
“六百三十八克！”老板报着数，“还是按三三零算给你，九六扣，给你二十万二千二百整！”蹲下身子，打开柜台底下一个保险柜，搬了二十叠钱出来，另加两千二的零钱。
“靓仔，继续加油！”老板看着龙三把钱一沓一沓地装进书包，给他鼓着劲。
用你说？我当然会加油的。
龙三双手紧抱着书包，来到街上。虽然知道自己这个样子有点太小家子气，可是实在是放心不下包里这笔巨款。想想几天前还在为那笔一万多的“巨款”激动得不行，忍不住好笑：我眼皮子怎么那么浅呢？今天这个才叫巨款啊。
他拦下一辆出租车。
“到哪里？”
“南方商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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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商厦，直奔一层的化妆品部，在各个琳琅满目的柜台中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了SK－Ⅱ漂亮jīng致的专柜。
他对化妆品毫无认识，但记得有一回小琳托人从香港带了一瓶SK－Ⅱ的什么“神仙水”回来，拿到手后高兴得不行，就记住了这个牌子。
专柜中的一位售货小姐，见到外貌俊朗的龙三，眼前一亮，迎了上来，还有几个，在一旁偷偷看着他，窃窃私语。
“先生您好，买点什么？”
“买你们那个……套装！”
“给女朋友买吧？”售货小姐笑吟吟地说，“您的女朋友真幸福。”
“嘿嘿，你说是就是吧。”
我能有六个女朋友吗？龙三在心里说。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
他原本是准备买六套，送给昨晚一起吃饭的六个姑娘，对她们的助拳，略表谢意。但这样一来，昨晚不在的那一个，多半会觉得很无趣——龙三从不愿做让人难堪的事情，于是一咬牙，决定干脆买七套。
售货小姐还在说着：“那肯定是买我们的护肤套装了，有九百八的，有一千六百八的，还有两千一百六的……”
“就要两千一百六的好了。”龙三很痛快，全然忘记了如果在昨天，这七套化妆品的钱，就足够让他破产。
“好的，”售货小姐笑得越来越甜，“我姓黄，请问先生贵姓？”
“姓龙。”
“龙先生，我这就给您开单。东西需要包起来吗？”
“等等……”龙三忽然发现自己有些尴尬了，前面刚承认过是买给女朋友的，现在要买七套，怎么开口？
“龙先生？”黄小姐看他突然不说话了，有点担心，不知他是不是改变了主意。
“我要买七……七套。”龙三结结巴巴地说。
“对不起，您是说……？”黄小姐以为自己听错了。
“要买七套！”龙三不管了，大声说道。
几位售货小姐瞬间石化，然后慢慢反应过来，无比景仰地看着龙三。
他反正是豁出去了，老着脸皮继续说道：“都要分开包好！”
黄小姐右手向左手上一搭，扶在腰间，轻盈地略略一蹲，居然给他行了个极标准的万福礼。
“是，韦爵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