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哥,就是三年二班的于伟。他在辉城中学实在太有名了,听说他读了五个三年级,今年是第六个,原因是他爸爸即迷信,又望子成龙,所以就在五年前,也就是于伟第一次读初三的时候找了一个游方算命先生,给他家阿伟算了一卦,说是要六年后才能高中,于是当机立断让他儿子忍着不考,一直读三年,就算他当初学的再好,现在也是无心致于学了。
由于伟哥作为初中生,在辉城中学实在是太资深了,而且年龄还大的离谱,和社会上的人常有来往,也就成了很正常的事。于是就成了学校里面响当当的人物,最厉害的两个学生之一。还有一个,就是丁不二的同班同学胡云,胡云的爸是车站派出所的所长,江湖上的人一般给他点面子,加上人活络,也混出来了。
而于伟不同,他是椅山水库工人家属子弟,也没什么关系,不擅长别的,就擅长打架。据说有一回他放学在水库边被几个社会人给截了,一挑五,结果自己三根肋骨断了,而对方也趴了三个人。这一架就把他的名气给打了出来。听说他还喜欢他篮球,特喜欢美国NBA公牛队的球星迈克尔.乔丹,他说:“还是打球好,不会弄伤人,还过瘾。”伟哥这称呼也只是同学们在私下这么称呼,尽管有人会把这个名字和美国某某公司的那个叫威尔刚的用品联系在一起,只是在这里说伟哥,不但不会觉得好笑,更会吓倒一大片人。
丁不二皱皱眉,心想再怎么着自己也和道上的人扯不上关系,那个什么伟哥找自己干呢?
带着满脑子的疑惑,丁不二跟着这两个家伙磨磨蹭蹭地上了教学楼的四楼,四楼只有半阁,而且比较yīn暗,往往都是男生们抽烟聊天的圣地,但今天这个课间很奇怪,往常热闹非凡的四楼阁间里非常安全,里面只有一个人半蹲着,穿着一件三十二号的球衣,手里还夹着根烟卷,嘴里轻吐着烟圈。
“坐。”那人说了声。
喊丁不二上来的两个家伙把他一推,喝道:“伟哥叫你坐。”
现在的丁不二可不是以前的黑狗了,被这两人一推心里很是不爽,不过没发作,而是就在于伟的面前坐了下来。
于伟长的又黑又壮,肩膀很宽,一看就是长期锻炼出来的结果,这样的人打架厉害也不奇怪,看见丁不二像在教室里一样安稳,不由很讶异于他的冷静,盯着看了他半天,忽然说道:“你见到我不害怕吗?”
“我又没得罪你,为啥要怕。”丁不二说道。
“果然够胆量,难怪你敢得罪道上的人。”听到这句话,丁不二有点摸不到头绪,我会在外面得罪了谁呢?前段时间除了和流氓鼠打过一架,别的事我没惹过啊!
“你不知道什么事儿”。于伟咬着烟卷问道
丁不二苦笑道:“伟哥这是打算替外面人教育我?”
“呸!”于伟忽然暴怒,“你把我当什么人了,小子!别以为我是你们班胡云那种孬种。老子混天混地就没学过欺负自家同学!”
丁不二这才知道误会了,赶紧道了声歉。
于伟站起身来,像首长关怀小朋友一样在他头上拍或者说是抚摩了两下,说道:“我是有朋友给我递的消息,说是城西拣破烂的小青年抢了他的生意,后来查出来那家伙是咱学校的,我一想,咱学校落魄到拣破烂的也只你一个,所以喊你上来说一声,让你这几天小心些。”
靠!这破烂捡的好,也得罪人啊!
丁不二虽然很不适应自己的脑袋上放着一双大手,更不适应这个学校里的混混儿忽然像教导主任一样的温柔可亲,但心里还是有几分感激,笑着说道:“我就是平时在垃圾山附近捡些破烂卖钱,唯持生活,就是有一次黄三他们来我这边收保护费我没给,然后就撕巴起来了。”
“噢?”于伟又噢一声,像是来了兴趣,说道:“听说吃亏那家伙身手可以,你是怎么打赢他的?”
丁不二犯了难,这叫他怎么说?寻思半天,慢慢说道:“我打小吃苦,也就是力气大些。”
于伟一听这话嘴巴笑的都合不拢了,赶紧招呼道:“来来来,我这人就喜欢和人比力气,来和我掰个腕子。”
丁不二哪里料到一番说辞会是这样的结果,还想推托,却看见那位何同学早已经把袖子捋到肘上,兴致勃勃地半趴在地上,做势以待。
他只好在心里苦笑一声,走上前去。
好不容易控制好自己的力气,只使了一成的力量,慢慢地让于伟在一场表面激烈无比的掰腕子大赛中获胜,丁不二长舒一口气,站起身来,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于伟呵呵笑着把刚才一直在旁边呐喊助威的小弟拨拉开,拍着他的肩头说道:“小子力气果然够大,比我只差了一点点。”
丁不二面上始终是一副无害的笑容。
“这样吧,你以后跟着我。”于伟忽然严肃起来,只是十七岁的年青人摆出副香港片里红星帮老大的那种POSE。“你以后跟我混,黄三那边我去说一声,包你没事。”
丁不二见他主动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这才终于信了这家伙真是一个另类混混儿,略略感动之余,婉拒了,只是又不知多费了多少唇舌。
于伟连吐几声cāo,又道:“我知道你们这些家伙瞧不起我们这些混的,大家同学一场,居然还搞工种歧视,扯蛋,滚吧,以后被打死了别怪我。”
丁不二哭笑不得,赶紧道:“我可是一拣破烂儿的,这工种歧视也轮不到我歧视你吧。”
二人相视哈哈一笑,临别时于伟扯扯他那件蓝卡叽布的上衣,皱眉道:“都洗发白了,换一件吧,别蒙我说你拣破烂穷,我知道的那几个拾荒老头儿家里富的流油。”
丁不二笑着应道:“那几个老家伙天天拣死猪熬地沟油卖。”
回到楼下的教室,同学们看见他毫发无伤,面无青痕,纷纷围上来表示关心或是讶异。
周金鹅被人挡在外面,一着急,揪着几个同学的衣领子,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冲到他面前关切问道:“没事儿吧?”
“没事儿。”丁不二看着她清澈的双眼,微笑道。
……
以后的几天,黄三他们没什么动静,丁不二也就没放在心上,每周六放学他都会和金鹅一起骑车回家。
黑狗哥?没人的时候金鹅还是喜欢这样叫他。
啊!丁不二看金鹅俏直的鼻梁,额前清漫的刘海儿,有些失神,过了老久才想起那件事情来。
“那天在你家说的事情,我想了下,还是不要了吧。”他说的是金鹅要他考高分的事情。
周金鹅皱皱眉,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随你。”
丁不二见到她脾气有发作的迹象,赶紧嗫嚅道:“真考好了,怕吓垮一群人,我怎么和别人交待?”
周金鹅笑了笑,说道:“自己的本事,还怕别人说吗?”
这极简单的一句话,却让丁不二有些愣神,他一边蹬着脚下的踏板,一边想着事情,半天后冒出一句话来。
“如果那本事有些吓人怎么办?”
“吓死一个算一个。”周金鹅以为他在开玩笑,于是抿着唇笑着又道:“你本来就是怪物天才嘛。”丁不二叹自故道:“唉!老子可是神仙啊!可谁又见过混的这么惨的神仙”
马路边的辉江水在夕阳照耀下闪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