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们学校食堂里的饭菜也太贵了,比市中的食堂还要贵。”中午回到宿舍里,石慧妍有了说话的人儿,于是就多呆了一会。
“在市中,你是在学生食堂里吃饭;在这边,你是在教师食堂里吃饭;这标准能一样吗?”丁晨涛不假分说地分辨道。可石慧妍嘟囔着小嘴,半句不让地抢白道:“可这边的菜价和城里的比起来,不仅便宜而且量又足。这是不是说明厨房的大师傅是个黑心的jiān商?”
丁晨涛仔细一琢磨,顿时明白了不对劲的地方。相比于年前,教师食堂的菜价似乎真的涨了一些。这不正是他早已预料到的情况吗?只是当这点点滴滴的通胀体现到生活的各个细微之处时,竟是影响如此之大。晚饭的时候,丁晨涛和石慧妍特地早到了食堂一会,果然听见邻桌的老师们都在对如今的涨价局面嘀嘀咕咕。
看来通胀真的已经来了,生活必需品价格的飞涨已经势不可挡,就连享受补贴的中学教师食堂都抗不住了,不得不以涨价一途来解决。
开学第一天,老师们大都做好了充足的备课工作,课堂上时而妙语连珠,加之同学们还处于三分钟热度里,倒也一派热火朝天的学习劲头。只是孙正良派人来收取寒假作业,引起了一小阵的慌张。幸好丁晨涛早有经验,从绷着脸的孙睿那里,把寒假作业抢过来,光明正大地照抄完毕,然后在里面夹了个字条,还了回去。
字条的内容是丁晨涛昨晚跟戚芳解释的文字版,顺带着对提供寒假作业标准答案的感谢之语。只是孙睿瞥完了之后,慢条斯理地将那字条撕了个粉碎,那动作隐隐有示威之意。丁晨涛悠然一叹,心道:‘看来孙睿这一关没那么容易过呀~’
就在开学的第二天,温小曼终于在午饭时间找到了学校。丁晨涛又有了好口福,一边吃着喷香可口的饭菜,一边听温小曼汇报如今素云化肥销售的最新动静。这动静主要有几条信息,一是化肥的价格飞涨,已经有农户开始着手购买,但实际购买的价格超出年前的百分之二十之多,鉴于此,更多的农民选择了观望,因为距离chūn耕还有些时rì,没到最后关头。
第二条消息是,已经有传闻,素云化肥厂以低于当前市场价百分之十五的比例销售化肥。只是消息的真假,还不能确定。杨建刚已经动身去市里打探情况去了。
温小曼忧心忡忡地说完,发现丁晨涛还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架势。无奈之下焦急地道:“你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发愁呢?我现在都担心死了,中午连饭都吃不下去了。”
丁晨涛啃完一个鸡腿,拍了拍布满油渍的双手道:“小曼姐你的饭菜这么好吃,我吃得开心;小曼姐你人又这么好看,坐在我面前,我更加赏心悦目。谈何发愁呢?”
温小曼略带羞意地捶了他一下道:“都什么时候了,还开这种玩笑?”
“什么时候了?不过是刚刚开始而已,小曼姐,素云化肥厂既然是以低于市面价格百分之十五的比例抛货,那就让他们抛嘛!咱们的货是云望化肥厂出产的好东西,就算以素云化肥厂目前的销售价格抛售,咱们还是能够稳稳地保本。这都幸亏咱们当初谈的价格好,现在素云化肥厂的倾销暂时还影响不到咱们。再说了,石市长特地叮嘱过我,这个时候一定要沉着冷静。那咱们不妨再冷静一段rì子。”
“可是咱们难道就什么事情都不做,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
“谁说不做,你不是让建刚哥去打探消息了吗?素云化肥厂能以如此反常的低价格来倾销化肥,我们首先要搞清楚他们凭什么敢这么做,他们的底牌是什么,然后再根据这底牌考虑相应的对策。”丁晨涛这细致的分析让温小曼平复了不少,他下意识地瞟了微微起伏的酥胸一眼,续道:“不过小曼姐,我建议你让建刚哥买几包素云化肥的样品回来。以往都说素云化肥厂的化肥质量上不如云望市化肥厂的货,我们找人分析分析,也好明白差异,找准我们货源的卖点。”
温小曼半信半疑地去了,不一会儿,石慧妍就从隔壁露出个头来,惊疑地问道:“小曼姐对你真不错,居然给你做这么好多吃的。”丁晨涛瞧见她的眼睛中有些异sè,故作不以为然地道:“我要是你的老板,恐怕你也会自觉主动地做很多好吃的给我。”
石慧妍送了一个美丽的白眼给他道:“美的你!”中午吃饭的时间都是很宝贵的,特别是对于初三毕业班的学生来说。石慧妍今天过来找他,的确是有事要说。简单的几句闲话之后,石慧妍说起正事道:“素云化肥厂的化肥已经开始陆续上市了,我爸让我转告你,记住当初他对你说的话。对了当初,我爸究竟对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让我沉住气而已。”丁晨涛毫不隐瞒地道,“除了这些,石叔还说了什么吗?”石慧妍摇了摇头,两人结束了短暂的谈话,各自回教室了。
在办公室,石靖朝正拿着最近一个月以来素云市的CPI统计表格。这份表格属于市委市zhèng fǔ内部传阅的保密级内参,数据绝对不会有水分。表格显示,在过去的一个月里,各项农产品和生产资料的价格涨幅高达百分之十,而工业产品的价格增幅更胜一筹。这是什么概念?一个月之内涨了这么多,各行各业都会受到一些影响。就算刨去年关的因素在内,这个涨幅依然创造了记录。
可是素云化肥厂却在昨rì以远远低于市场价的销售方针出货,宁中檀虽然在一周的例会上对此做出了冠冕堂皇的说明。可是任谁都知道,这个低价销售博美名的背后,意味着国有资产的流失,素云财政上一个新的窟窿就要产生。石靖朝旗帜鲜明地对这事提出了异议,可终究由于太过势单力孤,异议被驳回。
会后,宁中檀打了个电话给李维山。利用这次通话,宁中檀无非是给李维山吃个放心丸,让李维山尽管放手去做,就算素云化肥厂为此遭受损失,以后也会力保他不会有事。而且宁中檀对于zhōng yāng控制此轮通胀的决心具有盲目的乐观态度,在他看来,这回几乎动摇到农业根基的通货膨胀,国家一定不会放任不管。没准过段rì子,专项财政补贴就会到位,到时候直接拿来填补素云化肥厂的窟窿,是再合适不过了。至于有人反对,反对有用吗?毕竟今天的会议上,宁中檀已经给素云化肥厂的这次低价倾销带上了一顶一心为民的高帽。
挂了电话,李维山额头上的冷汗哗哗地往下掉。他自然听出了宁中檀的意思,宁中檀的本来意愿是让素云化肥厂自己先贴钱做这个低价倾销的买卖,可李维山却用以次充好的方针来贯彻他的意志。虽然目的都是一样,可是最终可能造成的后果已经落在了截然不同的两个层面。如果财政上有漏洞,还可以把事情的影响控制在市委领导层面;可一旦以次充好的事情败露,那后果……,李维山呆立半响,最后猛地一咬牙,心中暗暗做了一个决定。
李维山的不走寻常路,是宁中檀决然想不到的事情。其实这事真要说起来,也不能全怨李维山误解了领导的意志。宁中檀若是真的知人善用的话,就该了解李维山缺乏担当的xìng格,在下达任务的时候,就该先让李维山吃个称心丸。那样一来,事情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个局面。眼下,李维山就算再傻,也断然不会此时将化肥厂内部的猫腻上报。几番思想斗争之下,只能做了那么一个忘恩负义的决定。
又过了一天,丁父听闻了消息,耐不住xìng子,找到了学校里来。丁晨涛从文敏的作文课上出来,拉着丁父到路边私语了半天,这才把着急上火的丁父劝回自己的工地上去。丁父临走的时候,对儿子的话仍然有些怀疑,不过这个事情最坏的情况他已经在心里掂量过了。正像儿子所说,大不了损失一部分资金,至少有货在手,不会落得血本无归。
回到了课上,文敏又把他抓起来说说作文审题的思路。距离三月的作文大赛之期已经不远了,文敏把所带的两个班里的种子选手集中在一起,进行专门的作文训练。对于中学生作文,丁晨涛由于眼界和阅历的优势,往往能有惊人之语。只是想要字斟句酌地写好一篇六百字的作文,获得评委的一致好评,丁晨涛自觉还有些差距。不过文敏对他的期望之高,再加之因为这几种培训的事儿,戚芳和孙睿经常跟他一起探讨写作问题,无形之间缓和了剑拔弩张的紧张关系,丁晨涛倒也乐在其中。
翌rì早晨,丁晨涛照例到cāo场上跑步,意外地发现赵丽竟然没有来。心下不由得想念起那具有美感曲线的大长腿,以及晃晃荡荡的波涛汹涌来。正在心猿意马之时,眼角的余光突然发现白雾之中的一抹异sè,一个淡粉sè运动服正昏倒在跑道旁边,不是赵丽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