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儿倒映在水中,随着夜风吹过,满月渐渐破碎。
那道孤独的身影依旧坐在河边,略显苍老的双眼,不知何时落下了几滴浊泪,仔细看去,这青年竟然显得十分苍老。
这不符合他年龄的感觉却又的的确确发生在他的身上,即便是站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枯老头都有几分不忍,不忍打断他此刻的沉浸。
……
风雪凄然的小雪山上。
那道粉红的倩影,手握冰寒刺骨的匕首。
苍白的面孔上,没有一丝的表情。
雪,青年,血。
沉重的身躯轰然倒下,之前全无表情的少女终究还是倒在地上,她不断的啜泣,泪水滴落在雪花上,滴穿了多少层的积雪。
……
依旧还是小雪山。
只是倒下的青年早就被大雪覆盖,甚至就连人影都看不到了。
穿着紫衣的那人苦笑着走进小雪山,奋力将手伸入雪中,奋力一拖,青年终于从大雪覆盖之中出现。
道道的灵气毫不珍惜的就用在了这青年身上,这番耗费使得这紫衣男子面色泛白,看起来并不好受。
……
轻灵的红衣女子,是那青年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人。
并不算十分美丽的女子,显得很温和。
让青年不得不与之亲近。
……
那山间小道。
独自离开的青年被黄衣人追杀。
红衣女子首当其冲的挡在之前。
即便吐血重伤,即便的得罪门内大人物。
也要保得这青年的安全。
……
……
对呀,这一切本该就是这样的,而为何还要悲痛。
莫非都是自己一厢情愿而造成的,这天地本就如此美好,只是修行将自己的本心修的残缺不堪了而已。
渐渐青年睁开了双眼,默默的看向水面残月,轻叹一声:“你说,我们为何要修道。”
背后的枯老头并没有惊奇自己的身形被他发现,反而很乐意的道:“当年我还是大宋某个部郡的小孩子,本不懂修行之说,更多的是羡慕藏身于山中的神仙。”
说到此处,枯老头忽然笑了,他笑道:“可能每一个修行之人的童年,都有那么一个神仙梦,所以才会走上这条路。”
苏凡意味深长的叹息了一声,捧起一汪清泉,淡笑道:“当真正走上这条路的时候,我们终于发现,这条路原来如此难走,真想退回去不在走了。”
似乎产生了共鸣,枯老头兴奋的点了点头,大笑道:“的确,的确。第一次入门派,第一次杀人,第一次被追杀。以往的一幕幕都好像在眼前一般。”
淡然的叙述,引来了二人爽朗的笑声,似乎又想到了什么悲伤的事迹,二人皆都陷入了沉默。
“我第一个杀的人是我的第一任师尊。”苏凡小声说道。
枯老头没好气的看着苏凡,轻笑道:“弑师嘛,没有什么的,我第一个杀的人是我的儿子。”
苏凡没有问为什么,就像枯老头没有问苏凡为什么一样。
这是各自心中的伤痛,既然能痛下杀手,那就定然会有下手的原因,每个人在双手还未沾染过鲜血的时候,不会是嗜杀之人。
相视一笑之后,苏凡突然发现,平日里沉稳骄狂的枯老头,此刻看起来也并非那般一样,甚至看起来还有几分可敬之意。
“什么事都不是一件事能判断的。”枯老头似乎看出了苏凡的心思,随后说道。
独自发笑,然后示意枯老头坐下,怅然道:“这世间之时如此可气,莫非都是注定的不能改变的吗。”
略显颓唐,枯老头沉默少许,缓缓说道:“这世间没有注定的事,当年与武族的大战,导致我家乡被武族侵占,是大宋大能修士退的敌。那是我认为大宋的修士是世间最好的人,但可惜其后发生的事,让我终于认清。”
“这就是你想要灭掉大宋的原因吗?”苏凡好奇的问道。
枯老头没有反对苏凡的话,也没有想要掩饰什么,一口便就承认了苏凡的疑问,并且愤怒的道:“灭宋,是我这一生的追求。”
“原来先生就是靠着这样一股执念而修仙至此。”苏凡缓缓道来。
枯老头神色微变,诧异的看着苏凡,猛的一拍苏凡肩膀,轻喝一声道:“你竟能明悟到这些,看来你修为又要精进不少。”
听得枯老头的言语,苏凡突然发现,心中之前的很多不解疑云,又或者是道心上的阻碍,今夜畅谈竟然就全部消失。
而今只需灵气充足,打坐数月便就可突破至元婴中期。
并没有显露出非常兴奋的神情,只是淡淡一笑,便就继续与枯老头谈论,他明白修行之事急不得,一切都需要水到渠成才可。
若今夜的谈话,不知不觉间就获得了如此大的收益,那些整日闭门造车,闭关修行的人,想来此生修为也难以大成。
“修行之道重在感悟,你得到了其一,待明了其二之后或可达到化道三境,若是有机缘能通晓其三,说不得真就羽化登仙了。”枯老头侃侃而谈道。
苏凡神色一变,急忙问道:“这世间莫非真的有仙?先生可曾见过。”
没有很快就回答苏凡的疑问,而是陷入沉思,似乎在搜寻尘封已久的记忆,又或是在思考该如何表述才算正确。
“若是说仙,我想这世间或许有个我曾经见过的人,可称作仙。”
本就对于修仙之说失望已久,全以为修仙倒不如说是修行来的现实,所以只是随口一问,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仙,或者是有人见过仙。
“当年我还小,第一次跟随师尊去的帝都。师尊是大宋国师,所以我有幸能跟着师尊去往皇城,在皇城正心之处,我目睹了那次登仙。”
“登仙?”苏凡好奇的问了出来。
目测枯老头的双目,期间竟然带有几分崇敬,甚至还有恐慌惧怕的意味,这让苏凡再次疑惑百般。
“登仙之人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存在,就是界尊。相传界尊是这世间的第一个人,修行之时在这片天地四个方向各自驯服一只猛兽,分别是青龙,白虎,朱雀,玄武。”
“这四尊神兽在界尊登仙之时守护在界尊身旁,那日风雨大作,雷鸣不断。界尊伴随火水风三劫羽化登仙,四尊神兽却不够仙格被留在皇城四方镇守。”
虽说看来那事已然过去多年,此刻再提起依然能让枯老头荡气回肠,甚至可以说激动不已,险些就老泪纵横了。
当然,那件事也足以如此状态,如此激荡人心的事情,即便是苏凡听来也振奋不已。
世人修仙,向往做神仙的乐趣,日夜期盼能登上九重天宫,一窥仙人的奥秘,然而万年来也仅仅只有界尊这样一人。
想必当年什么界尊大战妖圣鬼皇之事,也不过是后人美化过的事情而已,实则是界尊为了登仙的名额,所以对那二人痛下杀手。
这虽说是苏凡的一时所想,但却也不无道理,修真界本就如此残酷,胜者书写历史,过去的事情没有亲自经历过,又怎的知道现在说的是否正确。
此事苏凡并没有向枯老头提起,像枯老头这样的对那界尊如此崇敬,若是被苏凡这样的解说,定然痛打苏凡一顿不可。
略作沉吟,苏凡又问道:“不知前辈又是怎么来到这域外的。”
枯老头略作停顿,含笑道:“当年我不满皇尊的一些作为,直言提出,却被罚至苦寒之地戍边。”
“我乃是修推衍之人,本该是去计算国之命运,戍边本就是与我不相干。但王命不可违,我终究还是去了哪里……”
听得枯老头简单的叙述,苏凡总算了解到,为何身为大宋国师的弟子,如今却远赴域外,竟然还和大宋结下了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