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昙曜也道:师贤说的不错,万一沮渠王族知道他的身份,拿他去做交易,到时我们就报不成仇了!
玄高双目半瞌,捻着手上的佛珠串,看似平静,肩膀和手臂却都在微微颤抖,显然内心十分激动和混乱。
慧崇道:你们别吵,先给师兄些时间,是现在杀,还是过后杀,用什么方式结果他,结果他之后会有什么后果,这都得考虑啊!
祖冲之一直在旁观察:拓跋晃自暴身份,本拟说服众僧,追随他这个信仰佛教的太子,不料这四位大和尚心系旧恨,把昙无谶之死的血海深仇归算到拓跋晃的头上。本来祖冲之眼见这些僧侣的种种残暴刑罚后,就感到忿恨不已,现在见这些佛门中人凶狠恶俗,与世间强盗以及杀人不眨眼的魏虏并无二致,更觉得这些貌似高贵、身担要职的上等人物实则卑鄙丑陋无比。
祖冲之想:以前总听卖豆腐的刘掌柜说什么恶人当道,看来北朝这边,恶人不但当道,还当僧了!
玄高思忖片刻,终于下定决心,张开二目对拓跋晃冷冷说道:既然你自己送上门口,那也怪不得别人,我们今天,就用你的头颅和心肝,来祭奠我们敬爱的师父,这也是给北凉千百僧众一个交待!就带他到藏经楼师父的宝座前剖腹取心,再锯断他的脖子,头颅挂上城墙,让那拓跋焘知道什么叫报应不爽,阿弥陀佛,有什么话你就到地藏菩萨面前说去吧!
昙曜和师贤当即解下拓跋晃,招呼几个凶神恶煞的武僧上前牵拉殴打,拓跋晃面临死亡,从灵魂深处生出一种终极恐惧,他又吵又叫,又喊又吼,石牢嗡嗡回响,听不清他究竟是讨饶还是斥责,是谩骂还是哭诉。开始他抱着木桩不松,手指几乎被扭断,临到石门前,又扒着壁石头不肯出去。拉扯烦了,昙曜带头对他踢打起来。
祖冲之暗想:刚从鬼门关转回来,又要转回去!这魏太子可是因为我的计策,才乔妆入城的,若是被和尚们弄死,泰平真君盛怒之下,不但会放弃和谈,恐怕还要屠城雪恨,就眼下看,他们连太子都要杀,更不会放过我,这事万万不能让他们做成。
他当即叫道:各位高僧,要是真杀了拓跋太子,昙无谶大师必定降罪给你们!我真不明白,你们看着都挺尊重大师的,为什么要做这种愚蠢并且忤逆的事?
玄高、慧崇和师贤都是一愣,昙曜停止对拓跋晃的殴打,回身喝道:这娃儿说什么,我们替师父报仇,有何忤逆?
祖冲之道:你们自称的昙无谶弟子,却根本不了解大师的本意!
什么本意?
说你们蠢,可是蠢到家了!祖冲之扫视众僧,大师正值年富力强,自然不会是自己圆寂,分明有人加害于他,你们都闪烁其辞,无非是不敢面对真相,怕沮渠王族的权势而已!那你们想没想过,大师为什么遇害?如果当年他只想守着老凉王,沮渠蒙逊会对他下毒手吗?就算是魏国逼迫交人,老凉王把大师藏起来,对外宣布他圆寂了,效果不是一样吗,何必非要真的置他于死地?
这一问颇有力度,四个和尚面面相觑。沉默半晌,玄高道:只怪那沮渠蒙逊没有小施主的智慧吧?
祖冲之笑道:他管着这么大的地盘,这么多的人口,怎么会不如我智慧?答案只有一个,就是昙无谶大师打心眼里渴望带着你们去魏国,即便泰平真君不来圣旨,大师也早准备着离开了!
这怎么可能?昙曜摇着硕大的头颅,师父从来没说过有这种打算!
祖冲之道:如果大师没这打算,魏国的诏书到时,他一定与老凉王沟通,坚决表白自己绝不会离凉赴魏,那么即便老凉王智慧不足,大师也会想到用诈死瞒名的方法,化解当时的危机。事实是,大师为更广泛地传播佛法,对魏国的诏书盼望已久,这种态度被老凉王觉察出来,而大师心地仁厚,他为沮渠王族治世多年、功昭rì月,自认为凭这份功劳,沮渠蒙逊无论如何也不至于害他的xìng命,结果一着失算,满盘皆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