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看不见楼下的动静,但栗丼思听见敲门声的那刻起,就抬起一块瓦片的一角。之前他已经来过李巴山家一回了,此时的这块瓦片,正是他印象之中最适合观察屋内动静的那块。
栗丼思见李巴山的卧榻被蚊帐笼罩,完全看不清里面的虚实,心中隐约有一丝疑虑,他怀疑李巴山到底在不在蚊帐里。
不过他报仇心切,想到今晚有张天行相助,楼上楼下一齐发难,李巴山和苗显断无生还的道理,自己恐怕是想的太多,神经过敏了。
楼下的苗显听见敲门声,正用迷迷糊糊的口音,问来者何人,只听敲门的人答道:“你好,我是衙门的,我姓高,有重要的事要找李馆主,快开门。”
“哎呀,哈欠,什么事那么重要啊?山哥睡了。你明天再来吧。”苗显可不惯病,爱谁谁,打扰我睡觉就是不行。
这名假扮捕快的人,心说:无知小儿如此张狂,看来真是死到临头还不知道呢。
于是他继续道:“是张捕头派我来的,劳烦苗教头给我开门。”
里面听见苗显懒洋洋的声音:“你等一下啊,我找鞋呢。”
栗丼思在屋顶静观蚊帐,只等楼下张天行二人解决苗显,就破开屋瓦,四人合力让李巴山死在乱刀之下。
楼下的门,开了。
但假捕快眼中所见一片漆黑,哪里有苗显的影子。
这时,一个迷迷糊糊的声音继续响起:“你是衙门新招的吧,愣在门口干嘛?赶紧进来,有话快说,说完我还睡觉呢。”
假捕快听见苗显的声音,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依旧站在门口,只是他改用谦虚的语气说话:“苗教头看出我是新来的了,呵呵。不瞒你说,这屋里有点黑,我不敢进去,那就劳烦苗教头转告一声,你到门口来,我赶快说给你听,然后就走。”
苗显在屋里说了句:“真麻烦。”就听他的脚步声踉踉跄跄在接近着,想必不出两个呼吸,又能回到门口。
只要苗显露头,张天行从旁暗算的一刀,苗显定然不会料到,然后假捕快再与之配合、突然发难,苗显必死无疑。
此时的张天行,只等苗显露头,就一刀,没错,反手一刀,把假捕快的头削下来。
想到这,张天行有些兴奋,因为假捕快做梦都想不到自己会死在谁的手里,那时假捕快的表情,想必奇妙的很,哈哈哈哈。
听苗显的脚步声,应该还有一眨眼,就到了。
“捕快包来义在此!你们是什么人?赶紧放下武器,跟我回衙门!”寂静的夜空,被这一声巨吼,惊起无数的涟漪。
四周的邻里乡亲一听包来义的名字,五味杂陈。起先大家睡觉被人吵醒,心中窝火,一听是包来义,就释然了,也就他这样的人能干出这事。于是,大家反正睡不着,就都偷偷拉开窗户缝,看包神捕办案。
这次不比一身腥家的惨案,偷看被逮到让人杀了,没处说理,这次是衙门办案,大伙才不怕看热闹呢。
但大伙偷偷看了几眼之后,发现不对,这闹了半天,原来就包来义自己啊!那还是赶紧睡觉吧,包神捕估计要英勇就义了,到时候搞不好谁看到谁倒霉啊。
夜空不一会,又寂静了。
在楼下埋伏的李巴山、苗显和冯道德,白天就已经知道张天行的计策了,只是不知栗丼思到时能否上勾。现在栗丼思果然来了,没有让李巴山三兄弟白白准备。
只要张天行杀死假捕快,便会给屋顶的栗丼思发出解决苗显的信号,骗其破瓦跳进李巴山的卧室。到时栗丼思和他的那名手下跳进来容易,跳出去难,等待他们的将是李巴山四人毫不留情的手段。
没想到,半路杀出个“神捕”包来义!
李巴山、苗显和冯道德听见包来义的名字,都在盘算要不要把唐刀藏起来。
张天行一看今天先机已失,黑暗中不知有多少眼睛在偷看,这样杀死栗丼思,就太不利索了。于是灵机一动,冲屋顶大喊:“有埋伏,撤!”然后招呼假捕快,夺路而逃。
栗丼思不相信包来义自己就敢这么干,见张天行撒丫子跑了,于是也赶紧和手下从事先准备好的两个绳索处分别滑下,离开屋顶,夺路而逃。
包来义见这四个歹徒跑地比兔子还快,料定自己吐血也追不上,便把注意力放在zì yóu林上,他要进去问问,看李巴山如何解释。
包来义一身正气,走进zì yóu林黑洞洞的门口,他就不信,李巴山敢在这时候杀他。
这时,苗显已经点好了蜡烛,屋里的光线在蜡烛的闪烁下忽明忽暗。
只见苗显手里提着一根长棍,李巴山也拿一把砍刀正从楼梯上往下赶。二人皆都穿着睡衣,他们都说是听到包来义的喊声,才拿起武器的,对刚才发生的情况,表示十分费解。
包来义就把门外和屋顶有人手持利刃的事说了,然后质问李巴山和苗显是怎么回事。
李巴山打开窗子,在月光下淡淡的说道:“现在的人内心都十分脆弱,你也不知道自己的哪个表情会开罪什么人。”
苗显也略带忧伤:“这世道,每个人都是受害者。”
“够了!我要搜一搜这里。”包来义听他俩这一唱一和,算是明白了,只要自己不拿出铁证,那拿李巴山和苗显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楼上楼下都没找到什么太明显的可疑之处,不过李巴山的那顶蚊帐,让包来义觉得十分特别,没错,十分厚,特别厚。
包来义刚刚走出一楼的厨房,突然他又转身回去了。他挨个推了推厨房的窗子,这些窗子虽然貌似个个关严,但还是有一扇被包来义轻易地推开了。窗台之上,有被脚踩的痕迹。包来义一摸,判断脚印上的灰是新的。
包来义心想:家里刚刚失窃,你们又有仇家,怎么可能还留一扇窗户没锁,这分明是有人刚刚从这扇窗子迈了出去,然后又从外面重新把窗户推上。
包来义叫来李巴山和苗显,让他俩对此解释解释。
哥俩当然不能说是冯道德拿着唐刀从这转移的。于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齐声道:“这不是我干的!”
包来义对这俩人装傻充愣的行为嗤之以鼻,正色地又把刚才自己的推断说了一遍。问李巴山和苗显:“这个人刚才就在屋里,他是谁,干什么的,为什么要跑?”
李巴山和苗显心里十分矛盾,不知如何处置这个让人无法安生的包神捕。
想了想,李巴山横下心来,决定按白天的法子来演,他咧嘴冲包来义一笑,大大咧咧说道:“包神捕,这屋里灰暗,你说的脚印在哪,我怎么看不见?”
包来义冷哼一声,指着窗台上的新脚印,问道:“看见了吗?”
李巴山随手拿起一块湿抹布,推开包来义,一把就将窗台擦了个面目全非,此举惊得包来义目瞪口呆。
“李巴山,你,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本捕面前毁灭证据!你可知该当何罪?”说完,包来义神色凛然,就要抽刀。
李巴山故意一脸匪气,掐腰挺胸,仰面大笑道:“哈哈哈,什么证据,谁能证明?他吗?”说完拍了拍苗显的肩膀。
苗显这时不管包来义多么气愤,顽皮的说道:“包神捕你觉得我会怎么说?”
包来义眼睁睁看李巴山擦掉脚印,又悔又恨,悔的是自己孤家寡人根本奈何不了李巴山和苗显,恨的是李巴山和苗显简直无耻之极!
包来义想到这里,用力把已经抽出一半的雁翎刀又重新摔回刀鞘,他看着李巴山,眼中虽不改正气凛然的神色,但指着李巴山的那只手,却颤抖个不停。
“哼,李巴山,你做过什么,自己心里清楚!你等着,有你露出狐狸尾巴的那天!”包来义说完,转身拂袖,就要离开。
“站住!”李巴山强硬的声音让包来义尤是一身正气也惊得停下了脚步。
包来义不由分说,立刻抽刀,他用刀尖指着李巴山和苗显,厉声喝道:“哼,你们想怎么样?难不成要杀人灭口?有道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就算我死,总有一天你们也一样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苗显调皮的笑道:“包神捕,你别紧张,把刀放下,不要做傻事。”
李巴山迎着包来义的刀尖,向前走了两步,看着包来义说:“亏你还是神捕,也不动脑筋想想。我要是想对你不利,就凭你拿着一把破刀,能奈我何?”
“哼,那你想怎么样?”
李巴山跟包来义说道:“你听好,以后有证据一定要保护好,否则就给我乖乖闭嘴。如果下次包神捕你再跟我来这一出,就别怪我李巴山今天没提醒你!”
“哼,你的废话讲完了吗?”
“我愿你一生平安。不送。”李巴山一字一句说完跟包来义的最后的话。
苗显看着包来义拂袖离去,跟李巴山说:“他是个好人。”
“好人就要被栗队长杀了。”李巴山准备上楼睡觉。
苗显趁李巴山睡觉之前赶紧问:“那我们是救他还是不救?因为他也不是我们的朋友。”
“随缘吧。碰上了就救,碰不上就愿他一生平安了。”说完,李巴山上楼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