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想问明申时行退出江湖的原因，管家突然进来禀报阁中有急务，申时行立刻起身出房，走到门口停住，回身叮嘱我这几rì切不可出城，万事谨慎。我点头答应了，来找楚俊飞，将昨夜的事讲了，直把申时行捧的如天神一般。楚俊飞脸上恨不得刻上不信二字，跟他解释也是对牛弹琴，只好把“百事通”马忠找来，问明当今武林大势。
马忠奇道：“少爷，这些江湖上的事情您一向最感兴趣，谁的武功高，哪一排派势力大，我都是从您这听来的，您怎么反倒跑来问我。”
我胡扯道：“上次不知被哪个乌龟王八蛋扔到水塘里，碰到了头，至今还老是隐隐作痛，以前的许多事记得清了，你讲讲，看看跟我记得是不是一样。”
一旁的楚俊飞怒目而视。
马忠道：“当今这武林之上，声势最盛的当然还是少林武当两派，尤其是少林派正道老方丈和武当派虚云真人，武功真是深不可测呀。除了这两派，峨眉、昆仑、崆峒、华山、丐帮也都有不少高手，对了，这两年青城派出了个绝顶高手，叫叶什么什么，威震西南。剩下不知名的小帮小派那就更多了。”
楚俊飞问道：“这些人的武功有传说中那么神吗？”
马忠道：“那是当然了，高来高去飞檐走壁，刀枪剑戟样样jīng通，随便伸伸手就能取人的小命。别说是各大门派的高手了，就是京城里镖局子的镖师，要是手底下没有两手功夫，怎么在江湖上行走。地方上的王爷将军，大都跟黑白两道上有瓜葛，少爷可还记得播州的土司杨应龙吗？”
我含混道：杨应龙？他也是武林高手？”
马忠道：“何止他自己是高手，手下高手如云，川边一代的峨眉、青城两派跟他的交情也好的很，这几年来横行霸道跟个土皇帝一样，哪个土司得罪了他，跟本不用派兵去打，派个人去暗杀就完事了。”
楚俊飞道：“朝廷也管不了吗？”
马忠干咳两声，低声道：“咱们老爷跟杨应龙交情就不浅，少爷忘了，哪次老爷大寿，杨家送来的贺礼都是头一份的。”
我去，合着申时行也是个贪官？瞧他的做派和人品，似乎又不像啊。对了，昨天杀我的徐爵，不知是什么来历，我问道：“你知不知道一个叫徐爵的，以前做过锦衣卫指挥使。”
马忠想了想道：“徐爵徐大人以前是做过锦衣卫指挥使，可是十多年前就犯了事下狱，听说早死了，您打听他干嘛？”
我道：“他在京城，去打听明白他的武功家数，最近帮谁办事。”
马忠答应着去了。楚俊飞对马忠的话不置可否，认为我们俩都是武侠小说看多了。看门的家丁送进一份信了，我一看署名大喜，原来是李如柏，赶紧拆开来看，信上写着：“用琦吾兄，一别月余，弟时常感念。兄所托之事，弟派专人向父帅言明，父帅大惊，暗愧治下有如此狂徒，竟然不察，以致商贾徒受其扰，即刻点齐大兵征讨。赖皇天庇佑，圣上洪福，一战而功成，戮敌酋**哈赤于阵，斩首五百余级，已派人飞马向朝廷奏捷。弟闻讯先告于兄知，幸不辱使命，如柏顿首。”
我和楚俊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说不出话来。**哈赤这就死了？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居然如此简单！楚俊飞先回过神来，道：“事关重大，还是先核实清楚才好。”
我也承认这厮这次说的是人话，**哈赤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了，我一时间也接受不了。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去问申时行，兵部的奏捷文书他肯定也见到了。这一天就像是考试时答完了题等待交卷的时间一样漫长，申时行直到晚上掌灯十分才回来。我赶忙上去倒水献殷勤，一看他面sè不善，不敢直奔主题，道：“可是朝中出了什么乱子吗？”
申时行气的声调都变了，怒道：“自我坐这内阁首辅的位子以来，那一rì不在告诫边镇督抚将帅们保土封疆，切不可寻衅滋事，切不可贪功冒进，这些人统统置若罔闻！前两天青海火落赤部举兵犯洮州，副总兵李联芳居然孤军出城追击，结果全军覆没。最可气的是那帮给事中和御史，今rì在朝堂之上各各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恨不能自己领兵出征。边衅一开，国无宁rì，我大明在边境上吃的亏还少吗？如今国库空虚，边备懈怠，拿什么去打？”
我一听与**哈赤无关，旁敲侧击道：“原来是火落赤呀，小事一桩，不足为虑，派李成梁将军去不就得了。”
不料申时行一听气更不打一处来，道：“还有这李成梁，快要六十岁的人了，只知道添乱。不知道又去哪里杀了数百平民，谎报称征讨建州女真部大捷，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
我心里一凉，道：“李将军向来能征善战，真的打了胜仗也未可知。”
申时行道：“兵部昨天收到他奏捷的文书，今rì建州卫指挥使**哈赤就写信来，称世受皇恩，九月亲自入贡，落款rì期尚在李成梁的奏捷文书之后。”
我料到八成是让李成梁忽悠了，还不死心，道：“也许书信有假……”
申时行不耐烦道：“信上有印信和**哈赤的签名，难道兵部不会拿以往的文书来对？”
这申时行怎么一提起国家大事来就跟换了个人一样，远不像昨晚武学宗师的风度，整个一土豪劣绅。我告诉楚俊飞，杀**哈赤的事算是黄了，楚俊飞道：“我早就料到李成梁这人不靠谱，史书上说他经常胡乱杀人冒功，果然不假。”
“你这不是事后诸葛亮吗？知道不早说，净放这马后炮。”
“试试也不打紧呀，能借他的手杀了**哈赤不是更好？”
“现在怎么办？前前后后耽误了两个月，现在只剩下一个月了，根本不可能杀**哈赤，任务失败，我们俩趁早穿回去。”
楚俊飞低头不语。
“你还能想出来什么办法？想不出来就听我的。”
楚俊飞淡淡的说了一句：“我们回不去。”
我听了差点晕倒：“为什么？你不是说三个月吗？现在任务完不成了，干耗着有什么意思？”
楚俊飞道：“杀不了**哈赤，我们回不去。”
我眼前一黑，心想完了，完了,被坑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