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孩儿没有听说?”
“族中禁言,谁敢胡乱说出?走吧,皇儿,此处不可久待。”话毕,率先离开。龙嬴斜眼字碑,深深吸气,尾随跟上……
……
腾龙冢,二人立于一处浮台,四周戈滩无尽,石柱零零散散,歪摆无序。狂沙呼啸不止,漫天遮盖,皑皑白骨或隐或现。
龙赢瞭望远处,千里之外,一道石柱怒拔冲天!
“皇儿,历代皇子只有抵达圣山,方可得以传承印记,机会仅有一次,切记把握!”
“母后放心,孩儿信心十足!”
“很好,走。”
皇后凌空踏步,前往另一方浮台,龙嬴脚下光影一闪,次凤虚影缭绕周侧,御空而行。
“龙祖圣山布有周天星斗大阵,此阵引动星力,制造虚实幻像,逆转时空,皇儿待会过时务必抱守本心。”
龙嬴遥看前方,“啐”掉口中黄沙,哈了口气道:“孩儿明白。”
皇后眉头一挑,伸手“啪”的一声。
“母后,干嘛打我后脑,会变傻的!”龙赢抱着头委屈道。
皇后笑笑:“正经点,这次可不是闹着玩。”
龙赢抱着后脑,也笑道:“是哦,是哦。让孩儿想想,对!帝通天那老头可真烦。”
皇后莞尔:“不许胡说帝师坏话。”
“哈,说说而已。”龙赢身子一抖,脸上的嬉皮笑脸消失。
皇后话锋一转:“既然帝师已经明说,母后也不做熬叙,皇儿谨记,小心为上。”
龙赢道:“多谢母后。”
皇后沉默:“不要死!”
“孩儿死不了!”
“此阵极其凶险,母后担心……”
“孩儿必将获得传承印记!”
“过与不过,无需执着,母后只要皇儿好好活着。”
“若是不过,孩儿又有何颜面觐见父王?”
皇后摇头:“传承印记无足轻重,帝印种子至关重要!”
“母后?”
“母后有事先行一步,保重!”
“母后尽管放心,千百年后,孩儿定会平安归来。”
“哼,臭小子,母后还不知道你呀?心高气傲,偏又无一丝自保之力,要是被人宰了,母后找谁哭诉?”
“孩儿岂会如此不堪。”
“唉!母后纵有不舍,也无能为力,望皇儿好自为之。”皇后说罢,上前一步,摘下七星冠,轻抚面颊,慈爱道:“皇儿心xìng未熟,年少骄气,磨难必定不少,百年后,母后愿见一位大胸襟、大气魄、大智慧、大毅力的王者。”
“母后都上千岁的人儿了,还流泪呀?”
“谁?谁谁?在哪里?没有啊?哼,臭小子,敢取笑母后,还不快滚去圣山。”
龙赢抿嘴笑笑,疑道:“帝师曾说,星界之主身死,被人葬于此处。母后莫非去看?”
“皇儿jīng明,既然来了,去看看无妨。”
“母后,今rì可不象你平rìxìng格。这般好说话,孩儿……孩儿真……开心……”
“哎呀!”
“母后,干嘛又敲我头?”
皇后把手腰间一叉:“去不去?”
“不去,不去!”
听罢,皇后面sè一黯,响指一打,脚下浮起一道虹桥,延伸远方。
龙赢喉中哽咽,见皇后远去,转身朝龙祖圣山扎头狂行!
不知何时,龙赢脚下一顿,惊觉周身光怪琉璃,变幻莫测,扭身一看,四周毫无景物,自身弯曲变化不止。龙赢心中顿定,光可曲直,周天星斗大阵,到了!
正思量间,身后涛声澎湃,龙赢霍然一惊,回头看去,见其后三丈巨浪扑卷而来,他瞳孔一缩,发觉身处浩瀚大海中……
海上风浪极大,yīn翳天空乌黑沉闷,腥咸海风凌厉肆虐,如刀般割肤剐体,龙赢身着粗衣,死死抱着帆杆,漂泊不定,他眼神四掠,心中明悟!
三rì后,他半身浸海,披头散发,浮肿紫胀,死抱一块浮板,随波逐流……
五rì后,浑身血条纵横交错,任凭海水冲刷……
十rì后,肠穿肚烂,散发着浓烈腐臭……
一月后,他那干枯的手迅捷深入水中,抓住海鱼,生吞活啖……
三月后,他两眼浑浊,望向天际……
……
不知多久,也许数月,或许数年……
龙赢心中清楚,一切虚妄!此阵磨砺强者之心,只要“心”不变,星阵之力杀他不死!若有一丝懈动,必将死无葬身之地!
周天星斗大阵么?
……,他口语浑浊不清。天地万物兼具两面,正邪、正反、光暗不一而足。修行者,心之为动,贪念、yù念、俱念、执念伏藏其中,若不能克己,魔障滋生……
“弱小的生灵只能被天地抛弃,成为无足轻重的尘埃,而强者则可掌控天地,主宰命运!”龙赢喃喃自语,双目无神,趴在舟沿,手脑无力耷拉!
不一会,他艰难抬头,海面平静,蔚然无际。又瞧望天况,低下头,勉强笑道:“幸运,今夜,不用受冻了!”
转眼,多年已过……
榛莽丛中,一个少年骑跨熊首,一拳将它脑袋打爆,他跳下熊背,扭身就走。
漂洋过海,翻山越岭,吃尽无数苦头!此刻,他静静站立山丘,面容依旧,却如同一蹲石雕。
“你一直在玩弄我,我们该见面了。”龙赢对天自语,无喜无悲!
话落,大地晃动,山岳崩碎,草木朽倒,天地间徒然回荡起沉闷响声:“你……发现了?”
“是。”
“什么时候?”
“不清楚。”
“知道本尊是谁?”
“不想知道!”龙赢冷道。
“哼!那你想知道什么?”
龙赢沉默半响:“我想知道生?万物?”
“生……万物……说具体!”
龙赢大声道:“我想知道何谓万物,何谓生,来自何处,为何存在!”
“来自何处……为何存在……么?”
“小皇子!你可知“生”为何“修”?”
“为何?先祖请说。”
“本尊……不懂!”
“不愿说与我听?”
“本尊昔rì也曾追问,可惜,从古自今无人知晓。”
龙赢语中失落:“你是教主级,甚至天地级强者,为何不知?”
“本尊回答不出。”
“多谢!”龙赢抱拳微礼,不再说话。
许久,天地之音回荡:“小皇子,你有恨吗?”
“什么?恨?没有!”
“哼!谎话!你厌恶痛恨此地,你恨这天,或者说恨本尊将你逼得九死一生,不chéng rén样!你藏得很深,本尊看出来了。”
龙赢脸sè僵硬,道:“我没有。”
“此处,你呆了整整十三载五月零四天,本尊能够体会痛苦、反差、思念、孤独、悲哀、不幸与**刺激所衍生的恨。本尊经历过,却不如你。”
“你知晓阵法奥义所在,费尽心力,坚守不放,这十分了得。但强者之心不好磨砺,小皇子,你还差的远!”
龙赢闭上眼,揉揉额头两穴,道:“有恨,一点。”
那声音又道:“不,你变了,没来之前你是个皇子,地位尊崇,自得意满。来后三rì,你就变了,历经磨难,饱受劫难,对你来说太过无情。此后十年,蜕变愈大,如今,你的心境更甚往昔!”
“是吗?”
“世间变化蕴含因果至理,何为因,何为果?”
龙赢眼神清澈,道:“有恨。”
“对!你恨!为何恨?只是有因?错!今rì不恨明rì恨,生灵万物难逃命轮之数!”
龙赢摇头:“不懂。”
那声音叹道:“世上无物恒定,星、宇、宙、命数、气数、天数无时不变。变,好!也不好!”
“好?不好?”龙赢奇道。
“小皇子,你不恨了?”那声音和蔼道。
“真是怪了,莫名其妙。”
“人心叵测,自身未必清楚。”
“我明白了,多谢!”
“不,你的心乱了。本尊命你梳理心结,这可能需要很长时间。”
龙赢一僵,伸指抵住下颚,一时不言。
“小皇子,你聪慧绝伦,天赋韧xìng也是极佳。只是太过执呦了。”
“执呦?不明白!我只是讨厌此处,一刻也不想待下去。”
“你会明白的,但不是现在。”
“我想知道你是谁?”
“为什么?”
“我猜不透你,直觉告诉我,你能看透一切,包括人心!”
那声音哑然失笑:“小皇子,若是有朝一rì,你有如此实力,即可明白,这些不过只是小道罢了,真正大道便是本尊也无法触及。你的血脉之力浓厚,本尊十分期待。”
“真正大道?”
龙赢两眼一呆,仿佛置身绝巅,凌驾万物,却又展尽目力,也无法看清自身所在。直至九天之上,灵芒大作,金龙下潜,瞬息灌入体内!
“道痕印记?”
不一会,他抬起头,对着空中恭敬一拜:“多谢族长赐教。”
“咦,小皇子?你猜到了?”
龙赢笑道:“族长神威盖世,小子拍马不如。”
“哈哈,有意思,小皇子,本尊自绍,吾为苍龙族第七任族长!”
什么?第七任族长?龙赢大吃一惊,面上肌肉急剧抽动,此事如此惊人,以至于他腿肚子都转筋。
……
三rì后,天空乍响,降下一片彩云,彩云明暗变化,阵影虚浮,玄妙无穷!龙赢凝神看着,不一会,化为一只巴掌大小的金sè印记,徐徐旋动而来,印入眉心。他舒张身子,全心体悟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