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市里给财校定的毕业分配方案下来了,在这批毕业生中,除了几个意向生回原单位外,其余的毕业生基本上是按照归属地原则分配到各地的地市级财贸口机关单位,充实急需的财会人员,这和孙毅恒的推断基本吻合。
江雪琴被分配到江川市财政局,而单娟则被分配到市税务局。不用说,江雪琴能分到财政局,肯定跟石武源有关,尽管石武源没有去走关系,打招呼。
听到消息后,四个年轻人便又聚到了江大的凉亭里,讨论起这个令人振奋的事情。江雪琴首先把财校的分配情况告诉了孙毅恒和沈弼钧二人。
“恭喜二位了,马上要成为地地道道的财神爷了。”沈弼钧笑道。
“那谢谢你了,表哥,以后给你们单位多发点奖金。”江雪琴说道。
“还没上任,就开始徇私了。”孙毅恒说道。
“检察官来了,都缴械不杀。”单娟笑道。
“你也在徇私,该杀的还得杀,怎么能缴了械就不杀呢。”孙毅恒说道。
“坦白从宽,抗拒才从严吗。”单娟说道。
“还是单娟能言善辩,你该改行当律师了,或者改名叫‘单辩’吧。”孙毅恒戏言道。
“你才善辩呢,可千万别成了‘善于变化’了,孙猴子善变那是为了除妖,你若在感情上善变,那可大大不妙,我可要替雪琴打抱不平了。”单娟说道。
“没法跟你辩了,好男不跟女斗,我缴械了。”孙毅恒说道。
“到底是缴械呢,还是想作‘好男’呢?”单娟问道。
“做个‘好男’吧,服了你了。”孙毅恒双手合十,拜了拜。
“这两位,真是前世的冤家,一见面就得斗。”江雪琴说话了。
“哎呀!雪琴,这可是你不识好人心了,我可是替你抱不平的。”单娟说道。
“好……谢谢你了,我的大律师。我们言归正传吧。”江雪琴说道。
于是,四个年轻人在江大的凉亭里各就各位,接着畅谈起来。
“雪琴才是真正的财神爷,单娟不过是在替她打长工。”沈弼钧说道。
“也不完全正确,三年大干(旱),饿不死厨倌,税务人员才是那个厨倌,而财政部门不过是那个请客的东家。没有税务人员,财政部门只能是做无米之炊的‘巧妇’,望洋兴叹,所以说,单娟的单位最好。”孙毅恒说道。
“真的吗?”江雪琴觉得孙毅恒是在开玩笑。
“应该是。”孙毅恒作出了肯定的回答。
江雪琴看了看沈弼钧和单娟,说道:“这里也没有外人,你就解释一下,让我们都长点见识。”
孙毅恒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想听,那我就唠叨一下。有一句话,道家鼻祖老子说的,说‘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你们也学过,雪琴的单位表面上看是个‘福’,其实暗藏着许多祸根,一不小心,便有可能引祸上身。而单娟的单位最好了,又是厨倌,又不要面对送礼之人,有什么祸全让东家去承受。”
江雪琴在孙毅恒说到“祸兮福所依,福兮祸所伏”时,就明白了一切,接下来孙毅恒说了些什么,她一句也没听进去。
“快别说了,说得雪琴脸都变了。”单娟阻止孙毅恒继续说下去。
江雪琴坐在孙毅恒的旁边,因此孙毅恒注意不到,听单娟这么一喊,孙毅恒赶紧转过头来,问道:“怎么了,雪琴?”
“没什么,心里有点不舒服。”江雪琴淡淡地说道。
沈弼钧站起来看了一下江雪琴,说道:“准是说到单位的事,听到有点心急,没事,毅恒,解铃还需系铃人,你开导雪琴一下,我和单娟到别处走走。”
单娟也安慰江雪琴道:“想开点,本来是件好事,别钻到胡同里去了,你们俩好好聊聊,我等会儿过来接你,雪琴。”
“你们去吧,我没事,静一静就好了。”江雪琴说道。
等沈弼钧和单娟二人走后,孙毅恒便开始疏导江雪琴道:“看把你急得,又不真的是火坑,人家求都还求不来呢。”
“你说的那个福祸关系也有道理,我就是绕不过这道槛。”江雪琴说道。
“其实每个单位都差不多,有权力,也有责任。有多大的权力就有多大的责任,同时又配给相对应的利益,以调动干事人的积极xìng,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便是这个道理,这就叫着‘责、权、利三结合’。”孙毅恒说道。
“问题是我那个单位专跟钱打交道,问题更突出一些。”江雪琴说道。
“只要你认识到这一点就好了,凡事都有个度,我们把握好这个度,就不会引火烧身。道家说,‘天长地久,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说的是一个人只要大公无私,他就会天长地久,长命百岁。我不去妨碍别人的利益,做事又处处想着大家的利益,为国为民谋福利,谁还犯得着要置我于死地呢,人心思善,谁都不是天生的恶人。我们只要做到‘君子求财,取之以道’,得了自己应份的,就够了。”孙毅恒说道。
“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要做到不去妨碍别人的利益,同时又处处想着大家的利益,何其得难啊!”江雪琴有点灰心地叹道。
“我们可以先尽力做到‘不去妨碍别人的利益’,至于‘处处想着大家的利益’那是各级有实际权力的领导们的事,我们无权过问,所谓‘在其位,谋其政’,我不在其位,就不去谋其政,否则就是越权,犯不着。咱们不是那种‘权力狂’,何必去引火烧身。”孙毅恒说道。
“你说错了,我现在就是‘在其位’了,‘端人碗,服人管’,吃了这碗饭,就得干这件事。领导高高在上,一个吩咐下来,明知有凶险,你去顶?说不做?行得通吗?既是公事,就有得罪人的事,哪能一碗水端平?”江雪琴说道。
“你说对了,就得一碗水端平,这是原则,公事公办,否则怎么能体现这个‘公’字呢?”孙毅恒说道。
“哪那么简单,知道爷爷为什么老是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吗?”江雪琴问道。
“知道。”孙毅恒答道。
“那你还说什么,除非你不想在那干了。”江雪琴说道。
“对。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得赶紧离开,否则就要天天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孙毅恒说道。
江雪琴瞪大眼睛看了孙毅恒半天,说道:“原来你是这样考虑的。”
“我不是跟你说过‘人挪活,树挪死’吗,否则怎么会说让你先去体验一下‘机关作风’呢。”孙毅恒说道。
“说得轻巧,挪到哪里去,不要单位,你养活我?”江雪琴说道。
“哪用得着我养你。肯定有去处,你有手有脚,人又聪明伶俐,还会没用武之地。我注意到zhōng yāng的动向了,为调动人民的积极xìng,提高经济发展速度,国家在政策上肯定有大的动作,好象农村就有风声了。”孙毅恒说道。
“什么风声?”江雪琴问道
“分田到户,有点象唐太宗时期分田制的形式,建国初期也搞过。等着瞧吧,用不了多久,就会有眉目的。”孙毅恒说道。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江雪琴问道。
“关系大呢。农业是百业之基,是社会稳定的先决条件,是轻工业的原料来源。zhōng yāng肯定是看准了这点,因此要从这里入手。若农业上铺开了,我估计其它行业也会跟着来,就怕局面不好控制,所以也很难说。但我们国家十亿人民八亿农,农民富裕了,也就是国家富裕了,人民有了钱,就要消费,这就对其它行业提出了要求,这便是全国人民的呼声,到那时,市场不开放也不行了。”孙毅恒说道。
“你的意思是让我再回到百货公司干老本行。”江雪琴说道。
“不是,……现在一下子也跟你讲不清,道不明。反正有石爷爷在,你在这单位上还不会遇上什么棘手的事,处理人际关系还是会很轻松的,先呆着吧,过一阵子再说。”孙毅恒说道。
“神神秘秘的,有没有把握?这辈子就靠上你了,你可得给我看准了。不要弄得我喝西北风去,那可就惨了!”江雪琴笑着说道。
孙毅恒会心地笑了笑,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