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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在龙族的眼里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罢了.当然忆昭也不例外.每日除了例行公务般的走动之外.便是指导着炎儿练习武功.说实话.这小子还真是块难得的练武材料.想不到龙族的剑法在他的手里虽然不能真正练到人剑合一.但至少能够做到以一敌数而不成问題.
三年的时光转眼即逝.这小子好似雨后春笋.一下子拔高得比他爷爷都高出了半个头.站在他的面前.忆昭总是自嘲有压力.而这“师傅”却越來越显得年轻了.若是二人站一块儿又沒人说的话.那还真就像是兄妹俩儿.段忠义看在眼里.心里却是一阵阵地酸.
來到吐蕃已经三年了.可是这三年中.自己除了那一次被吐蕃王召见之外.却仿佛是被他们忘记了似的.只要自己不离开逻些城.他们甚至连侍卫都懒得派过來.想想这些年如此虚度.本以为这把老骨头能够从汉唐回归后还能为南诏而出力.即使是能够与那吐蕃王交谈一番也好.但如今这梦却破灭了.再也提不动当年的战刀.跨不上昔年的战马.垂暮的自己还能做什么呢.也难怪会被他们所遗忘.
还是龙好啊.看这几年就连自己那孙儿都长这么大了.可是她却连一丝变化都沒了.陡然之间又想起了当年先帝在世时曾经与自己和兄长交代过的事情.深吸着这异乡的寒意.心却依旧系着南诏.抬头望着天空中那一抹蔚蓝.静静地回想着当年的点点滴滴.
“段老将军.您找我有事儿吗.”忆昭并不知道他找自己有何贵干.只是忽然间提到他的信函.说让自己到这城郊來有事儿要谈.忆昭搞不明白他是葫芦里到底装得什么药.有什么事情不能当着人说.却非要将自己邀约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來.但不管怎样.忆昭并沒有拒绝他.毕竟是老将军老英雄.又是炎儿的爷爷.自己怎么说也是他的后辈.他沒有理由伤害自己的.而且显然他也伤害不了自己.
可是忆昭却沒有想到.正当自己这一言问出.他却忽然转身对着自己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公主.老昹如今已是垂暮之年.幸得公主对我段家抬爱.将上成剑法传于克附(炎儿).老昹死亦无撼.此恩永记于心.世代不忘记.可是公主啊.有件事情老昹却不得不说.此事事关重大.关乎我大诏之基业社稷.虽然老昹也知这对于公主來说是十分不公平的.但对于大南诏.对于我蒙氏江山來说……”
“等等.”忆昭陡然打断了他.心里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此事与当年娘亲之事也有牵连.想到此处的忆昭不由觉得背上一阵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冷战.抬起的手悬在空中许久不曾放下.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老将军.您说的此事是否与我娘亲当年也有关系.”
“呃.”段忠义被她这一问给问住了.他想回答的确有关.却又怕惹怒了她而给南诏招來意外之祸.回想初到逻些的那一天.她轻轻一跃便上了城楼.而后又见她指导炎儿练功.那武功实在是常人所无法企及的.甚至比起当年的前太子妃还要厉害.若是将她惹怒了.那就算南诏的千军万马只怕也敌不过她啊.可是若说无关.那自己即将提出的事情.只怕是这一开口她便能猜测得到.这不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吗.
眼见他脸色在瞬间变得难看.忆昭微微苦笑.“老将军.其实您不说我也早已知道.当年娘亲就因为是龙.于是先帝无法容她于世.怕她效仿武后而让蒙氏江山最终落入旁人之手.毕竟龙有万年的生命.而前太子从小又身体单薄.先帝怕他一走龙族便要取代蒙氏而成为南诏的新主.因而下令殉葬.是这样的吗.”
想不到她如此冰雪聪明.却又难得深明大义.原來她早就知道此事了.却依旧一直默默地辅佐着皇上.难道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兄妹”之情吗.离开南诏三十年了.许多事物都已不再是当年自己离开时的模样.就连之后太子何时离去自己都不知道.只知道三十年后归來时.早已物是人非两鬓已苍苍.
忆昭缓缓将他扶了起來.从他惊讶的表情.她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却释然地微笑着:“老将军啊.我知道您担心我将來也会与当年娘亲一样.一样对南诏蒙氏社稷构成威胁.更担心我有万载生命而让南诏落入旁姓人之手.可是您却有所不知……”言至此处的忆昭眉头微微一锁.脸色也随之有些难看.眼中却透着淡淡忧伤.“我与大哥其实并非亲兄妹.虽然同父同母.但却隔了前世今生.”蓦然抬眸.忆昭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自内心之中的那一份情感.又想起了三年前即将离开南诏时的那天晚上.
“那又怎样.”段忠义显然并不明白她意思.心里只担心着国家社稷.害怕终将有朝一日.它落入他人之手.
忆昭被这样质问.亦感觉有些尴尬.但更多却是哀伤.黯然转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伤感的模样.深深吸了口凉风.试图想要用它來让自己的内心安静一些.“龙一生只认一次主.我虽身未认主.但心却早已认定了主人.这本是龙族的悲哀.却不知为何上天捉弄.若说当年娘亲是为了应劫.那我又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这为了什么.但我亦会生生世世永随他左右.”
段忠义被她此言彻底地镇住了.猛然间回想起第一次见到她的那一晚.当初只认为他们“兄妹”是在秉烛夜谈.可事实的真相为何如此残酷.
“既是如此.你二人为何不……”
看着她抬起的手.段忠义实在不知应该如何再继续与她之间的谈话.
“所以当年即便是先帝不下召.娘亲一样会殉葬.”深叹了口气.忆昭言语之中带着几分自嘲.“我倒是也想要打破这个诅咒.可是……呵.到头來才会发现这诅咒有多么可怕.我试问做不到.”
“那……”段忠义实在不知应该说什么好.想到这些年來她对于南诏.对于段氏的恩情.忽然之间他感觉自己是那么卑微与渺小.
“放心.南诏终将有一日会灭亡的.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因为我.何况我若改变历史.最可怜的人不还是我吗.但还望老将军为我保守这秘密.”说罢.她大步离去.心却仿佛被人狠狠地宰了一刀.
-- 作者有话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