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连续几次炮弹落下,显然十分出乎日本人的意料,但是日军已经分散了,没有取得更大的战果。陈安马上吩咐虎子,跑回去通知柳石,准备炮击第一条壕沟前方,不要再浪费炮弹攻击远方了。
林玉山一溜烟跑到陈安身边,兴奋地说,“最起码干掉了七八十个了,如果机枪再多些,日本人根本突破不了火力网。”
陈安白了林玉山一眼,“你没发现日本人的大炮一直没有响吗,估计真得被我们砸了,否则你再多机枪也没用的。”
日军攻击部队运动到距离壕沟二百多米时候,停下来噼里啪啦地放了好一阵枪,可惜壕沟里早已没人了,打得满地尘土飞扬。
一个日军指挥官站了起来,挥起指挥刀,大喊了几声,马上就被机枪子弹扫倒了。但是日军攻击部队已经全部起身,喊着“板载、板载”狂奔冲击。
后方的日军大部队又派出了二百多人的队伍,掩护着一挺哈奇开斯机枪,快速向前运动。日军指挥官很快乐观判断,前面的壕沟基本要拿下来了,但是要向庄子射击,机枪位置就必须向前移动。
退回来的陈家庄人马紧张地重新安装马克沁机枪,卡上了帆布弹带,水连珠也都一一就位瞄准前方,但是陈安下令等他口令再射击。
张二哥的人马则尽可能多地将手中的子弹打出去,拼命压制日军冲击速度,不时有倒霉的日军被机枪火力或是步枪流弹击中倒地。陈安说了,子弹管够,巡防营的兄弟自然毫不吝惜了。
第一个到达壕沟的日军嚎叫着冲了进去,马上就傻眼了,前面是非常平缓的斜坡,根本无处遮掩呀。第二个日军也跳了进去,却差点一个踉跄栽倒在地,原来壕沟是这么浅呀。
更多的日军冲到了壕沟位置,不少日军当场呆住了,根本就是一个靶场呀。
几个机灵的日军士兵马上起身,拼命摆手示意后面的日军不要冲进来。
远方的日军本队看到有日军士兵起身挥手,还以为已经顺利占领壕沟,顿时一阵欢呼声。
正在冲刺的日军突击队哪有心情关注同伴的手势,也根本刹不住脚步,越来越多的日军士兵纵身跃进了壕沟。
几乎就在日军士兵冒险站起示意的同时,陈安大叫一声,“开火,开火,开火。”所有的机枪、步枪都加入了射击的行列。
六挺重机枪的同时扫射,再加上四五十只水连珠的排枪射击,爆出一阵无比狂热的金属弹幕,甚至在第二道壕沟前面掀起一阵狂风。
就在这时,恰好调整好炮位的柳石,飞快地将炮弹砸在了第一道壕沟的前面,炸出不少坑坑洼洼,几个倒霉日军不幸被直接命中成了土壤肥料,灰尘不仅遮断了后方日军的视线,也逼迫突击日军的后队只能选择继续冲向壕沟。
壕沟处的日军顿时一阵人仰马翻,不少士兵直接被打得向后翻倒,却又被新涌来的士兵推搡向前栽倒,新来的士兵又继续被金属风暴撞向后方。壕沟前前后后,到处都是四溅的血液碎肉,不少低洼地带甚至马上就积起了血池。
毫无选择的日军突击部队干脆孤注一掷,疯狂向前突击。很快,有人看到了斜斜的土沟,来不及考虑,残存的日军纷纷跃进土沟,并顺着土沟继续向前突击。
陈安大声喊来林玉山,“通知柳石,将剩余的炮弹,都砸进土沟。”林玉山大声应了一声,转头往庄子里摸去。
日军突击部队刚冲进土沟三四十米,赫然发现前面土沟早已被炸断了,至少有十多米是完全暴露在地面的。
才刚一犹豫,柳石的炮火顺着土沟开始了轰击,近百名挤在土沟里的日军士兵只好顺着土沟一拥而上。
陈安马上指挥三挺机枪重叠封锁住土沟上坡的地段,完全不计子弹消耗的扫射封锁。
已经连续冲锋近三百米的日军士兵,体力消耗已经非常大了,跃上土坡的战术动作都已经有些变形和迟缓了,很是无奈的倒在机枪的交叉火力之下。
柳石的大炮只轰击了土沟五六发炮弹就停下了,没有炮弹了。
但是已经完全疯狂了的日军突击部队,麻木地跟着前面日军的冲击,一一跃上土沟坡地,然后栽倒在地面上再也爬不起来。
“停止射击,停止射击。”陈安看着望远镜中的一切,下完命令后,还想说点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
硝烟渐渐散去。
远方的日军懵了。
陈家庄的人和巡防营的人也有点傻眼。
前方再也没有任何一个站着的日军士兵,壕沟已经不复存在了,都是沉沉叠叠的日军尸体,土沟里干脆都是血水汇聚的一条水沟了,惨叫呻吟不绝于耳。土沟上坡处,有名腹部被机枪子弹掏出了一个大洞的日军似乎要挣扎爬起来,但始终无法起身,过了一下子,就失去了任何声息。
所有的日军突击部队,整整将近三百人的士兵,都倒在了短短的壕沟和土沟构成的三角形地带。尤其是最后暴露在地面的十几米,成了日军难以逾越的天堑。
陈安默然,如果再有这样的壕沟两三道,陈家庄的人手枪炮又再多一些,估计所有日军都要栽倒在他们的壕沟面前。
张二哥吃惊地说,“一个巡防营的兵力就这么没了?”看看四周到处散落的弹壳和废弃的弹箱,张二哥无奈地摇摇头,“这才几分钟,估计就打掉了巡防营一个月的子弹,耗不起呀。”
陈安没有接茬,他在望远镜中看到了有趣的一幕,远处赶来支援的日军突然缩了回去,更远处一个日军指挥官正在怒斥另一名军官,甚至直接扇了几个耳光。那个被扇耳光的军官,真得好像是栗原安秀中尉呀。
子弹也消耗差不多了,炮弹是没有了,陈安合计了一下,决定趁机撤退。张二哥突然一拉陈安,“快看,日本人竟然撤退了,不会吧?”
什么?陈安赶紧看向远处,日本人真得在往后撤退。
不可思议,只知道死脑筋往前冲的日本人会撤退?陈安和张二哥有些吃惊地相互看了一眼。这个指挥官不简单,陈安马上意识到。
眼看失去了大炮和机枪,突击部队又全军覆没,摸不清对方还有多少军火,情报完全失误,日军指挥官马上向后撤离,脱离火线。
陈安当机立断,“我们也撤,让日本人慢慢猜吧。”
一边派人召回赵四等人,一边马上撤出部队,到庄子后面集合,准备上马狂奔而去。赵四却不召而至,在马上飞快说道,“日本人剩下的骑兵部队,还有二百多步兵,正从右边迂回过来。”
果然是贼心不死,刚才根本是重新整队吧,陈安暗自庆幸撤离命令下得及时了。
“张二哥先走,我们后走。玉山,留一挺马克沁机枪,其余的都送给张二哥,让他们带走,我们也减轻马车的重量。”陈安吩咐。
林玉山应了一声,飞快地将其他的机枪,用木板隔住,然后用绳子绑在了马身上,都塞进张二哥的马队里。
几十个人一起动手,分把钟功夫,巡防营来的兄弟就快马而去,张二哥在马上抱拳行礼,简单地说了一句,“保重。”
“后会有期。”陈安有些惆怅,这一去甘肃,也不知道何时能回东北,亦不知将来回来时两人是否还能再次相见。
柳石、林玉山、虎子等人齐齐抱拳,“张二哥,保重。”
马蹄声远去,张二哥等人很快消失在远方。
看着马队和马车都已准备好了,陈安说了一声,“我们走。”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终于要离开东北了。
五十多人的队伍,上百匹骏马,十来辆马车,飞快地行动起来,压过了张二哥等人的痕迹,笔直地朝向西面的大草原。
陈安他们刚走不久,日军的迂回部队冲进了空无一人的庄子。重新组织正面进攻的日军部队,跨过了到处都是子弹壳的第二道壕沟,也进入庄子。
秋山大佐铁青着脸,站在被抛弃的大炮前面,旁边是鼻青脸肿的栗原中尉。
“八嘎,你不是说对方缺枪少弹吗?刚才壕沟里十多箱的空弹箱是怎么回事?这里这么多的炮弹壳又是怎么回事?”秋山大佐指着地上数十发炮弹壳怒骂。
栗原中尉赶紧立正低头,“嗨咿,这都是我们情报部的错。”
“你们情报部负责向满洲军总部解释吧,”秋山大佐毫不客气地说道,死伤太多了,根本不是他自己可以抗下来的。
“只是敌军的战损怎么写?”栗原安秀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秋山不满地盯了他一眼,“随便找个村子,砍上千把个人头上交就是了,反正都是中国人。”
栗原安秀赶紧又是“嗨咿”了一声。
想了想,秋山大佐皱着眉头说道,“再加上一句,敌军残部百余人正向西面草原逃窜,因对方都是骑兵,请派出至少一个加强中队骑兵进行追击。”不派人追杀,难解心头之恨,秋山大佐只好如此说了。
只是大佐没有想到的是,让他吃了大亏的陈安等人竟然连百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