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战的后遗症还有很多,但是对陈安的北方集团来说,大多都是好事了。
退入宁夏府的马福祥昭武军,连番招募扩军后,成为了拥有六个营的庞大军事集团。秉承了马家人偏好于骑兵的习惯,绝大多数都是骑兵部队,但是兼并了驻宁夏府的那一个炮营后,成为了甘肃除北方军之外唯一有炮兵的军事集团。
原本甘肃新军有两个炮营,一个驻兰州,一个驻宁夏府。驻守兰州的,自然是随了大流,投降了北方军。
当时正在指挥昭武军围攻金积堡的马福祥,听到精锐西军全军覆灭的消息,惊吓地当场掉了马鞭,呆了几分钟后,再也不顾金积堡这个宁夏府的心腹之患,回头就大吼,“不要打了,撤退,撤退,集合全军,立即撤往西宁府。”
西宁府还有马麒的三个营精锐西军脱离出来组建的西宁军,现在扩军了几个营就搞不清楚了。
但是马福祥知道,马麒是绝对不会跑到宁夏府来救他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干脆将昭武军带到西宁府去,合力阻一阻北方军的兵锋。真的不行,也容易向西南或者西北方向撤退。宁夏府则是死地,很容易被人包了饺子。
金积堡董府内,董家主拿着茶杯坐在大厅里发神,浑然不知茶杯里早已没有了茶水。
能不心急吗,马福祥的昭武军都围了金积堡一个多月,幸好仗着深沟长墙,以及陈安派人送来的一批军火,又紧急收罗了附近大批汉人团练,才勉强守住了堡垒。
可惜马福祥很快调来了炮兵,虽然炮弹不多,却已将护墙打得是千疮百孔,恐怕是难以支撑多久了呀。
想到这里,董家主不由得来气,埋怨自己那个忠心耿耿的老爹,你送什么不好,要送一批军火给宁夏府。结果都被马福祥抢了去,反而重新武装了二个营,刚好用来围攻金积堡了。
“老爷,老爷,”一名家丁飞一般地冲了进来,满脸喜色。
董家主马上拿捏起来,放出老爷的威风,沉稳地说道,“什么事情?”
家丁有些心急,都有些口吃了,“对面,对面,对面,退兵了。”
“哦,退兵了,就退兵了,没什么了不起。嗯,什么,你再说一遍,退兵了?”先是慢里斯条,忽然反应过来后,董家主猛地站了起来。
家丁吓了一跳,连忙再说一遍,“对面退兵了。”
董家主连忙说道,“快出去再探,防止马福祥搞偷袭的把戏。”
家丁急忙应声而去。
过了很长时间,等得有些心急的董家主,就在大厅里绕起来圈子。
董六大踏步地走了进来,一不留神撞到了一张椅子,很干脆地一脚就把它踢开了。
董家主马上眉毛一皱,“董六,要镇静,镇静,你看看你,成何体统了,有必要和一张椅子过不去吗?”
董六根本不在意家主的训斥,大笑着说,“老爷,马福祥逃往西宁了。陈安的部队,在河州全歼了精锐西军。”
董家主怔住了,马安良完蛋了?!
忽然之间,董家主仰天大笑起来,然后端起手中的冷茶杯就喝了几口,自然是没有茶水的,他丝毫不在意的直接就嚼起了茶叶。
董六赫然被家主的动作吓住了,连忙跑过去抢下茶杯,“老爷,要镇静,镇静呀。”
宁夏府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归了北方军政府。
在西宁的马麒也是满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那份军报,随后就听到了马廷勷逃到循化,马福祥的昭武军沿着长城也逃向西宁的风声。
马麒苦笑地对手下说,“都知道逃到西宁来,那我要逃到哪里去?”
转了几圈,马麒回头对手下吩咐,“派人到循化,先将逃过来的人缴械掉,然后直接干掉马廷勷。连自己老爸都敢开枪的人,我不想见他。”
几天后,马廷勷满脸欣喜地见到了马麒前来迎接的人。原本以为曾经的部下,会对他这个主子的三少爷客客气气,往往没有想到来人非常热情地将大家安置晚宴后,忽然收缴了全部枪械,然后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拿出手枪对着马廷勷。
马廷勷骇然,“我是马家的三少爷,你们不能这样子?”
来人冷笑几声,“会对自己老爸开枪的人,也叫马家人?”说罢,直接就是三枪,当场击毙了马廷勷。
跟着逃到循化的西军部众,只是脸上露出悲哀的神情,并没有人选择反抗。
马福祥的昭武军顺利地到达了西宁。
马麒的西宁军也扩充到了六个营的兵力。
顿时两个马家人绞尽脑计想让对方臣服,结果都一事无成。
但是因为是后来者,不久之后,马福祥的昭武军明显趋于下风。
一见势头仍然不利于昭武军,马福祥很是干脆地向马麒提出,愿意交出手上的炮营给西宁军,换取马福祥带着昭武军和大批家眷继续西撤到星宿海一带定居。
马麒思考一番后,最终同意了这个建议。
昭武军马上行动起来,除了留一个临时军站在西宁,负责收拢昭武军的家眷外,五个营的士兵采购了大批物资,开始准备迁移到星宿海一带。
河州虽然已经被林玉山控制,但是却不禁止居民移出,大批原本昭武军和西宁军的家眷趁机逃离河州,转赴西宁。宁夏府的很多人,也跟着昭武军撤退到了星宿海。
可惜北方军已经实在没有多余的机动兵力了,否则至少还可以进军河西走廊。第一**扩军中建立的十七个营,几次大战打下来,伤亡近三个营。
留守阶州只有三个营,驻守秦州、泾原道、兰州府又是各两个营,河州作为重点监控地区又必须四个营兵力,宁夏府也只是驻守了一个营兵力,幸好得到了董府的全力配合。北方军的机动兵力,只能静待正在加紧训练的十五个营新兵了。
北方军的进攻势头暂时停止了。
好消息是徐尚武总办负责的兰州机器局,第一批7.9毫米圆头弹和75毫米炮弹成功出厂。
陈安当即暂停使用陈家庄军火库生产北洋军所需弹药,赶工生产了一批东北所需的6.5毫米子弹后,全力生产俄国人的火炮订单。
至于北洋军剩下的弹药订单,就全部交给兰州机器局了,虽然交货时间慢了点,尤其是利润少了很多,但是也养活了机器局上千工匠,如果连同家属都有六七千人不是。当然如果催的急了,陈安还是回动用陈家庄军火库进行生产。
火炮订单,不仅是俄国人等着急用,陈安自己也需要大批生产进行换装。
原本部队换装下来的火炮,陈安直接联系了曹锟,对方现在统掌着全国军火采购大权,大笔一挥,就全部吃下来这批换下来的75毫米和105毫米日式火炮。但是150毫米日式火炮,曹锟没有要,理由是国内战争用不着这种吃钱的家伙。
也是,每发炮弹需要三十五两银子,四发砸下去,75毫米的炮弹都可以砸七发了,数量越多区别越大呀,何况大炮本身更是翻了倍的贵。
陈安不仅将原本的二个榴弹炮营正式换装俄式105毫米加农炮,射程达到12000米,远高于日式三八年105毫米野炮的10800米。
而且新组建了五个炮兵营,其中三个是装备76毫米山炮的山炮营,主要用于快速机动作战,一个是装备122毫米榴弹炮的榴弹炮营,主要用于攻坚作战,另外一个是新增了105毫米加农炮营。
所有步兵营中的支援火炮,全部换装成76毫米山炮,一下子就释放了三百公斤负重,如果全部拿来运炮弹,可以多运四十多发。
换装下来的火炮一股脑销售给北洋军后,陈安非常高兴的发现,换装的成本减去转手的收入后,北方军实际上只增加了六十多万两的额外支出,转手的收入就消化掉了换装的四分之三支出,拥有自己的军火工厂真是好,省一两银子也是好事呀。
当然也有令人扼腕叹息的消息。
冯如在广州飞行表演结束,准备降落时,愕然发现降落跑道上出现两名幼儿在玩耍,紧急采取拉起再迫降方式的冯如失手了,飞机坠落在跑道一侧,冯如先生送往医院救治途中就不治身亡。
事后,突然出现在跑道上的两名幼儿也神秘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整个冯如坠机事件犹如雾里看花,诡谲难辨,始终搞不清楚真实的原因。
在上海各国代理人之间混得风生水起的尼森伯姆,却发来一个从洋人自己酒桌上听来的消息。日本人也正在积极发展航空工业,对中国快速兴起的飞机制造很是不喜。广东孙大炮的身边,到处都是所谓的日本人顾问,尤其是孙大炮几次赞赏冯如后,日本顾问表现出了极大的不满。很快,冯如就出事了,南方的飞机制造就基本陷入了停滞。
陈安摸摸鼻子,有些恍然了,既然南方有大量日本顾问会出事,那么北方日本顾问更多,应该也有类似的事情差不多呀。
接到陈安的指示,情报司在北京的人员悄悄追踪了一下中央政府的飞机制造事业。
情报司很快反馈回来消息,早在宣统二年,满清政府就曾令留日归来的刘佐成和李宝在北京南苑建厂制造飞机,甚至在宣统三年夏制成过一架试验飞机,可惜试飞时不知什么原因坠毁。
陈安感兴趣了,日本人不喜欢的事情,他一定要去干干。
情报司在北京的人员,秘密接触刘佐成和李宝,争取他们来阶州发展。尼森伯姆找到南方革命党,直截了当地提出用还在阶州大牢的黄钺,换取全部冯如遗留下来的技术资料。
生活陷于贫困的刘佐成和李宝接受了邀请,携带家眷动身来到了阶州,看到绵延漫长的铁路线和巨大的钢厂,恍如做梦一般,这是经碧口上岸,初到阶州所有人的第一印象。
几箱子的技术资料,也很快送到了阶州。
满脸胡渣,眼神黯淡无光,神情萎靡的黄钺神情复杂地看了一眼繁华的碧口码头,有些蹒跚地走上了去上海的轮船,从此一去不再复返。
民国元年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