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六年初春,北方军实力已经暴涨至一百八十个营十七万人的规模,事实上已经成为国内第一军事势力。军政府下辖七个省,拥有人口一千六百多万,战略纵深和民族基础都已经形成。
但是,陈安仍然下令要大肆扩**备。起先军政高层以为,是为了应对欧洲战事所需的二十个飞行中队,可随后参谋本部得到的指令,却是一年内整训一百八十个营的新兵,使北方军规模一次性翻一番。
无法理解,徐永昌等人绕着弯子,将这个荒唐的指令提交到早已颐养天年的陈老爷子和林老爷子手上。
陈老爷子马上找来了儿媳妇。林月儿觉得这个命令根本无法执行,因为今年整个军政府的财政收入预测也不过一千六百多万银元。如果按照陈安的计划,进行疯狂扩军的话,至少要预算二亿二千多万银元。在仍然十分贫瘠的西域和北域中国,除非是刮地三尺,或者倾全国之力供养北方军,否则根本不能养的起这么一支军队。
况且军政府还欠着北方银行五千六百万银元债务没有归还,即使北方银行财大气粗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了。
很快,一个财团内部会议紧急召开了,看到老爷子也持反对意见,陈安干脆组织了整个个北方集团高层进行思想统一。
大本营会议室内,陈安没有直接明说为什么需要大扩军的原因,而是首先罗列了一些数据。
根据陈安的数据,北方集团对外军火交易,包括美国的八十门155毫米加农炮订单,总共可以获得七千七百多万银元利润。
兰州机器局在民国六年,全力满足北方军自己的订单,比如亚德里安钢盔、子弹、迫击炮弹等,北方军按照市场价支付。因为成本远高于大本营军火厂家,还要增加近一千三百万银元。再加上当年承诺付给布政司的铁路建设最后一年款项近三百六十万银元,实际需要军费列支的款项应该是二亿三千七百万银元。
即使不偿还旧债,也还有一亿六千万银元的巨大亏空。
陈安说完这些数据,看了一下大家,结果都没有人接茬,估计是被吓住了。
“安子,不要说这些了。就说你干嘛要大规模扩军吧。”陈老爷子一看会场都快冷场了,只好自己发话了。
陈安摸了摸鼻子,感觉有些好笑,但是老爹的话只好先应下了。
“我的目的很简单,如果俄国出了问题,就夺回巴尔喀什湖地区。”陈安的大手笔,一下子就让与会人员大惊失色了。
有人做过统计,沙俄帝国先后侵占了中国五百八十八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举世无双英明贤德的康熙大帝首开赠送国土方式,将兴安岭及额尔古那河以西约二十五万平方公里国土送给了战败国沙俄帝国。
他的儿子雍正自然有样学样,又将贝加尔湖之南及西南约十万平方公里国土送给了沙俄,使得我们苏武牧羊过的北海彻底沦陷,以至于最后只好在北京意思了一个小小的北海聊作怀念。
他的孙子乾隆号称十全老人,却更是无知,约十万平方公里之库叶岛,被沙俄暗中吞并后,竟然还说蛮荒之地要之无用,不如赠之。估计这就是日后慈禧宁赠友邦的来源。
鸦片战争后,满清王朝的腐朽没落,终于让沙俄帝国开始了更大规模的吞并行动。在中国西域,最大的一次侵略行动,就是将原属我国大的巴尔喀什湖地区以东哈萨克一带占为己有,面积约一百万平方公里。
随后,葱岭以北约四十三万平方公里、布鲁特一带十万平方公里、布哈尔一带百万平方公里、浩罕一带三十五万平方公里、塔尔巴哈台一带二万平方公里、伊犁以西二万平方公里、帕米尔地方一万余平方公里都陆续被沙俄夺取。
不仅在西域大肆吞并,沙俄又在中国东北先后侵占了八十九万平方公里国土。
只是在后来,眼看外蒙古一百四十四万平方公里、唐努乌梁海十七万平方公里就要落入沙俄手中,却被陈安意外插手,抢了回去。
“沙俄一定要乱,否则欧洲战事结束,我们的压力就实在太大了。如果沙俄不能内乱,我们都要想办法让它乱起来。既然如此,我们就要做好火中取粟的打算。”陈安说道。
陈安指了指地图,“但是只要沙俄一旦平息了内乱,下一个打击目标肯定就是我们。所以,我们更要做好打大仗的准备。我所设想的预设战场时巴尔喀什湖一带,外蒙古主要是防备远东地区俄军的突袭。”
沙俄帝国军队的主力都在欧洲,如果和北方军开战,自然选择越近越好的中亚地区,而不是随时有可能被北方军切断铁路线的远东地区。
既然有可能在巴尔喀什湖地区开战,那么提前做好准备,甚至首先动手形成自己的主场优势,都是可以考虑的选项。
“军费不足的问题,可以用两个办法解决,一是发行战争债卷,二是就食于敌。霍去病当年封狼居胥,就说过就食于敌才是征伐异族时的常规做法。”陈安倒是丝毫不掩饰境外作战的手段。
美国人既然要准备参战了,那么欧洲战事肯定打不了太长时间了,也许两年内就会结束了。而在这之前,德国人布置的暗手,肯定会在沙俄爆发。因此,留给北方军的准备时间,也就一年左右。
这也是陈安如此着急,要实施大扩军计划的原因。至于兵源倒是丝毫不愁,只要连续五年都有这么多移民进入北方军政府辖区,足够形成良性循环了。
陈安甚至巴不得多整训一些士兵,这些受过军方严格训练和思想教育后的官兵退役后,必然是北方军政府统治的基石。
假托财务会议名义的集团高层紧急会议,在陈安说完想法后,先是一片安静,随后是激烈的争论。无论是前因,还是后果,都实在动静太大了,大得甚至北方集团都有大树将倾的感觉。也就是在陈老爷子的主持下,大家才有勇气敢于和陈安叫板。
第一次开了整整两天的会议,陈安亦是挠头不已。
最后是勉强达成了三条意见。徐永昌的参谋本部抽调人手,秘密拟订一个大的战略方案,设想在巴尔喀什湖地区与俄军大战。赵四的军务署,则对今年扩军计划进行修改,一旦军费得到解决,就可以迅速转入大规模扩军,如果不能解决仍按原定计划执行。克劳泽的北方银行,则在上海这个金融中心,尝试一下发行北方军政府战争债卷。
克劳泽在上海执行的时候,觉得战争债卷这个词实在有些碍眼,很干脆地改成了建设债卷。
很快,北方银行在上海的办事处,忽然放出了出售北方军政府五年期建设债卷的消息。
只是克劳泽的介绍中,除了债卷的利息参照当时上海金融界普遍利息的说法之外,债卷的总规模竟然是无可奉告。这让上海金融界的那些精英们一头雾水。
上海作为中国的金融中心,不是随口说说的。
民国初立开始,国内民间商业银行拥有的金融规模据说有三十六亿银元,而到了十年后,就超过了五十六亿银元。说明整个中国实际蕴涵的金融资本是无比巨大的,而且有着足够的吸储放贷能力。
这些民间商业银行绝大部分都在上海,或者是在上海有办事处。比如上海商业储蓄银行,也就是著名的上海银行,民国四年由张謇与他人合伙创立,起家的时候银行自有资本金不过十万银元,几年后就已经暴涨资本金达到一百万银元,存款规模更是超过五百万银元。
至于老牌的浙江兴业银行,起步最早,开始于满清末年。民国四年,看到上海金融市场开始兴旺,当即决策从杭州迁址于上海,一举将自身的存款规模从不过二百六十万银元提高到一千万银元以上,成为最大的商业银行之一。
起初,很多上海金融界人士以为北方军政府出现了财务危机,就连北京的中央政府都被惊动了,大家都等着看北方军政府的笑话。
可是没过多久,很多人就知道不是这么回事了。大移民仍然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大铁路也在持续不断地推进,玉门至安西的铁路工地上丝毫没有停工的迹象。国人谓之陈安有两大疯狂,就是指疯狂的移民和疯狂的铁路。
有心人甚至搞到了北方军政府布政司的财务数据,惊奇地发现财务状况好得很,甚至有可能出现盈余。如果把北方军政府的布政司的财务数据和北京一比,中央政府几乎是漏洞百出的巨大负债财务根本不是给人看的。
陈安的军费开支,他们是搞不到的。但是布政司的钱都快有盈余了,军费难道还会出问题吗?
上海银行首先出手,购买了二十万银元建设债卷。出面的代理人很是隐晦地表示,陈安收回漠北漠南的功绩让他们董事会很是敬佩。言下之意,估计是准备当赞助了,压根就没有想到要收回本钱。张謇是个大能,外蒙古的事情自然是瞒不过他的。
不管是什么原因,有了第一个购买者,第二个很快就会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