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亲不遇
一路低头直走了半天,才想起还没问这女子要到何处,郭意停下脚步。转身向东望去,见那女子寸寸莲步带着小跑撵着自己,郭意不好意思停了下来,自北征以来,习惯了疾步快走,都没注意这女子快跟不上自己了。
追到郭意跟前,那女子连连娇喘。脸上撒满了露水般的汗珠。
“在下心粗,只顾着走了,未曾考虑姑娘,还望见谅!”郭意歉意道:“不知姑娘要到何处!”
那女子掏出方巾擦了擦汗道:“恩公无须故虑小女子,只管走便是,我能追上。”
“路见不平,本就该拨刀相助,我也没帮你什么,就不再恩公恩公地叫唤了,我看我俩年纪相仿,本人姓郭,你随便称呼就是。”见得女子带着一丝倔强与不屈,郭意心中佩服,自不能与恩公为称。
“那我就叫你郭大哥。”女子甜甜一笑道:“即然郭大哥也是姓郭,那不晓得你知不知道郭威郭大人府上。”
“噢!不知姑娘找郭大人有何事。”郭意稍有诧异,马上平静下来道。
“找我大哥。”
“这郭大人府上我也去过,姑娘大哥是谁,看我知不知道。”郭意不知此女到郭府是否真为寻人,自是问清楚了才敢往家带。听家仆说这段时间每天都有许多所谓“亲戚”上门认亲。搞得家中乌烟瘴气。
“郭大哥你与郭威大人府上相熟,真是太好了。我还怕不好找呢,我大哥叫赵匡胤,听说在郭大人府上当差。”那女子高兴道。
“这样呀!走吧,再坚持一会儿就到了。”郭意记起父亲提过有个姓赵的护卫救过自己,好像就是叫赵匡胤,看来这女子应没撒谎。遂放下心来。
这次两人放慢了脚步,缓缓走着。一路上郭意也不知道和这女子说什么,仍自顾头在前面走,那女子默默跟着。
“老爷,就是在这。就是这。”小街的寂静再次支离破碎。轰轰之声奏然响起。一队人马迅速开到茶厮门前。
“四处问下,这贼人可否有人认识。”马头为首的中年人对身后道。
当下身后多人四散询问而去。那中年汉子下得马来,带着数名护卫进到茶厮中,见无人迎上来,怒道:“店主何在。”
店中此时清清静静,原来那班茶客早不见了踪迹。只剩一个身材消瘦,身形略躬的少年独自收拾着茶碗、茶杯、茶壶等物。
“喂!你聋啦,我们大人问你话呢。”那中年汉子身后走出名护卫对着那少年大声说道。
那少年亳无动静。仍是躬着身独自忙着。就像茶厮之中没进来人一样。
“******,敬酒不吃吃罚酒!”那护卫挥起手来,准备上前就是一掌。
“住手!”一道饱含苍桑之声传来:“那茶童是个聋哑,何必要与他过不去。”
只见楼上脚步轻盈地缓缓走来一名老者。
“我问你,今天在门外打人那斯你可知道?”那护卫道。
“不是被他那些随从抬回去了么。”老翁道。
“放肆,你竟敢。。。”
“江护卫,退下!”为首那中年汉子将护卫喝住道:“老汉,休要揣着聪明装胡涂。我说的是那乡村竖子,你若知道,这有一百两银票,全是你的了,若是有心包庇,那就是私助朝庭亲犯。罪当杀头。”
“老汉明白,自是不敢期骗。那人带着个女的向东边去了。”
“你可知道此人。”那汉子道。
“不知道,以前从没见过,今天也是头次来店中喝茶,这不跑得急了,连茶钱都没给。可惜我这把老骨头,追也追不上。。。”
“行了,他那茶钱,我替他给了,如果你再见到他,就到官府报案,知道不?”那汉子说完,拿出一百两仍到桌上,带着人出了茶厮。
“说过多少次了,能用钱解决的,就不要用武力,遇事用武,愚蠢至极,迟早要坏了大事。少爷就是被你们几个赳赳武夫给教得不识明理。”那汉子出得茶厮愤愤道。
“大人所言极是,属下一定紧记。”
四散打听的人也没找到有用信息。只得向东追寻而去。
一路寻了半天也没发现郭意行踪的蛛丝马迹,那汉子只得带人悻悻而回。
“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我儿下这么重的手。这就是在太岁爷头上动土,看来是嫌命太长了。”一回到府中,那中年汉子大发雷霆。
“大人,我马上加派人手,就算他藏到阴曹地府,就算把京城翻个底朝天,属下也一定把他揪出来。”江护卫道。
“行了,你下去布置吧。抓到人先不要动粗,我要好好招待招待他。”那汉子余怒未消道:“对了,派几个人暗中监视那茶厮,今天那老汉见我等却丝毫不怕,装疯卖傻,答非所问,说不定有心包庇。”
“难怪大人给钱而不胁问,原来是攻心之计。”护卫道:“属下这就去办。”
“找到那贼人没有!我要将他碎尸万段。啊!”一间十数丈的卧房之内,放着一张黄花梨书桌,几把紫檀的椅子;靠东的墙边几排架子上,摆满了各式钟鼎名瓷。北墙当中做作地挂着一幅笔势潇洒飘逸、鸾飘凤泊的字,上书“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十个大字,一看就知乃是当代大家的墨迹。南边一席绘满了活灵似真、撩人春意的春宫屏风,生硬地半围着的一张朱木大床,床上今天被郭意狠狠教训一顿的那公子哥正半死不活地对手下咆哮着。
“还没。。。没。。。没找到。”床边一个左手打满布带的仆人畏畏却却解释道:“今天我们抬着少爷回来耗了不少时间,加上小的们在城中习惯了,平时也没几人到过那么僻静的城边去,只顾着逃回来,再转去找时,走了不少岔路,到那茶厮时,人早就没影了。”
“你们都他妈吃干饭的,平时一个比一个牛,全是一群废物!啊~”那公子哥又激动起来,缝好的伤口又震烈开来,禁不住又是一阵杀猪般的哀嚎。
“呵呵!叔叔真厉害,峰儿长大了,也要打那些坏人。”郭峰一阵天真无邪的笑声配上那夸张的表达,引得全家哈哈大笑。
郭意带着个女子回家,郭威一过问,郭意就将今天发生之事,一一说了。那郭峰自小就与叔叔亲。听得坏人被打得头破血流,当是兴奋不已、高兴的手舞足蹈。
“意儿,那做恶之人可曾自说是谁。”郭威道。
“遇到这样强抢民女之事,管他是谁。先打了再说。”郭桐一旁插话道:“可惜没让我碰到”。
“并未说,不过想必应是个京中大家,那几匹上等好马可不是一般富人之家买得到的。”郭意道。
“此事意儿做得很对,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郭威从郭意话语判断,此人极有可能是权贵之后,可纵是天子放法,也应与庶民同罪。理正走遍天下,郭威也是不惧。
正在此时,忽有一阵幽香淡淡袭来,伴着这香气,款款走来一位女子,三千青丝紧促地盘在头顶,用一支简朴镂空的木钗籫住。螓首蛾眉之中,似水双眸透着纯粹的灵动。透着粉红的脸庞,肤如凝脂,好似轻轻一碰就要破出水来,那身干净的粗布旧衣只有穿在她上身,才能有显出这仙子般脱俗的气质。
郭意一征,这女子此前被人追抢,乱发垢面之时郭意就觉得此女气质与众不同,可没想到清洗打理之后,竟是如此之美,美到无法形容。
“民女赵匡颜见过大人!”那女子开门见山行礼道:“谢谢大人,夫人相助,这一饭、一水之恩小女铭记于心,来日必报。”
“姑娘言重了,快请座。你就是赵匡胤之妹?”郭威道。“赵姑娘你大哥离府以半月有余,按理说应早就到家,怎么你还寻了过来!”
“前些日子,家里收到大哥来信,信中说,待禀得大人后,不日将回家小聚。可这都等了好久了,也不见着人。家父心中有些忐忑,怕发生了什么意外?无奈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二哥又不在家中,只好让小女子前来寻看。不曾想头次进京就遇上恶人,幸好这位郭大哥出手相救。”
“出恶杨善,方是男儿本色,应该如此,只是犬子木枘,想不到买些吃的给姑娘冲饥。”
“这郭大哥竟是大人公子。。。”郭意一直未说明,府中上下都称郭意为意哥,赵匡颜以为郭意可能是郭家亲戚,加上大哥信中平时提到过,这郭大人其子叫作郭侗、郭信,殊不知这郭家上下叫郭意都叫习惯了,本名郭信连自己听着都耳生。
“赵姑娘莫怪,最近来家中认亲戚之人太多,当时不知姑娘身份,一直未说清楚。”郭意道。
“叔叔说谎骗人,以后峰儿不跟你玩了。”郭峰在一边伴着鬼脸道。
“赵姑娘,你勿需担心,在府中小住几日,等会我就派人出去寻找,你大哥只要家在京中,一定能找到。”郭威安慰道。
“谢过大人,只是小女给府上惹来了不少事,不能再添麻烦了。”
“姑娘这说的是什么话,虽然我家不是开善堂的,可这见死不救之事也是做不出来的。”一旁郭侗道。
“赵姑娘你就安心住着吧,等找到了你大哥再走不迟,这京中你又不熟,你上哪找去,要是如今天一般,再碰上恶人,后果不堪设想呀。若是觉得不安就帮着莲儿带会峰儿便是。”郭夫人心细,看出了这女子是个不随便受人恩恵之人。
“对呀,赵姑娘,你就住我屋吧,可以和我说说话。”一边的莲儿拉住了赵匡颜的手。
“谢谢。。。”赵匡颜双眸浸湿了泪水,从心底默默感谢郭家。
“太好啦,又有个漂亮的姑姑陪峰儿玩了。”郭峰开心地绕着客堂跑着。
“赵姑娘,我听说那茶厮里的老翁约了你明天去下棋,不知此人棋艺如何?”郭威道。
“小女子自糼在家,出门不多,平日里与人对奕更渺!所以也不好说。”
“哦,原来如此,不过听意儿所说,倒让我想起了一位怪人,只不过此人早也淡出江湖,无了音迅。”
“何必管他只谁,依我看只是个痴于茶、棋之好的怪人。”郭桐无所谓道。
“赵姑娘即精通棋艺,可否与我下上一局。”郭夫人道。郭夫人平日里,也喜好下棋,水平还不错。多日不下也来了兴趣。
“还请夫人赐教。”
“太好了,又可以看棋了。”郭峰道。
“今天的马步蹬够了么?这有什么好看的。又当不得饭吃。”郭桐道。
“奶奶!”郭桐教育子辈,父母也不干涉,郭峰嘟着小嘴,悻悻跟着父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