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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 花蕊夫人

书名:梧桐传  类别:历史军事  作者:家家猫 || 错误/举报 更新/提醒 投票推荐

    “韩神医,韩神医!”韩保升的小院外响起急促的叫喝声。

    “这么晚了,怎么会有宫中的人来叫门?”韩保升小声嘀咕着,披上衣物来到院中道:“来了来了,莫要再催。”

    门外闯进一名小太监,见是韩保升亲来,一躬身抢言道:“有劳韩神医,今儿下半夜不知何故,费贵妃突然呕吐不止,宫中几位坐守的太医也是束手无策,所以只能请您过去。”

    “这……,陛下可在费贵妃处?”韩保升道。

    “韩神医放心,小的正是奉陛下口谕而来,量谁也不敢说三道四。”太监看出韩保升顾虑。

    “即如此,劳烦公公在此稍等片刻,我去拿了药箱便随你进宫。”韩保升回屋穿戴妥当,正欲去药房收拾,就见郭凤挎着药箱来到门口。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睡?”韩保升问道。

    “徒儿拿桩时入定了许久,刚刚醒来便听到那公公与师傅的对话,想着时间要紧,便去取了药箱过来。”

    “那你随我一起入宫,做个帮手,也好长长见识。”韩保升要过药箱,带着郭凤跟着那太监匆匆向皇宫赶去。

    夜色如墨,似床厚厚的被子笼住皇城,却还是掩盖不住宫宇的辉煌。郭凤从小多处山野,走在这笔直宽敞的石道上,既是好奇,又是兴奋。借着道路两侧灯柱中传来的火光,环顾四下。

    “专心看路!不要东张西望。”韩保升低喝一声,加快了步伐。郭凤压下好奇,小跑着跟上。

    七折八拐,渐有水声传来,凉风轻抚,眼前出现一个湖泊,数座红桥直通湖心,其上建有一灯火通明的大殿。岸边的宫女太监见到韩保升,忙提过绢灯在前引路。

    “他是我徒弟,来协助配药的,勿要阻拦。”几名带刀的护卫将郭凤挡住盘查,韩保升不满道。

    “韩大人勿怪,他们也是职责所再。”一统领转对手下道:“这小子即是韩大人的徒弟,就不用查了,放行。”

    来到湖心,郭凤终于看清大殿的面貌。敞开的朱门顶悬挂着一方匾额,其上龙飞凤舞地题着“水晶宫”三个大字,奔放雄壮。跨槛而入,数根巨大楠木作柱,高高撑起盖顶,广阔的殿中便再无隔档,四周殿墙以琉璃嵌框而成。湖外月光倾泻,伴着萤火映射而入,殿内红烛逶迤摇曳,流光溢彩。

    当中一张雕龙刻凤的大床边,蜀国皇帝孟昶紧紧抱着依靠在自己身上的爱妃,眉头紧锁。见韩保升总算来了,轻轻挥手示意其不必行礼,又将本盖在费贵妃身上,刚刚滑落的罗衾小心地拉起,这才以手势招呼韩保升上前看诊。

    早有宫女取了根长马尾系在费贵妃嫩如白藕的手腕上,将一头递给韩保升。韩保升悬丝诊脉良久后,细观其面色,心中也然明了。朝弟子使了个眼色,郭凤急从药箱中取出银针,递了过去。

    “陛下,费贵妃乃是日间轻微受暑,入夜后又为寒风侵体,引得旧疾复发,才现呕吐之象。需行上几针,化去体内邪气。”韩保升方一搭脉,便知费氏不过是得了痧症,若是民间多采用轻刮之法便可治愈。之所以前面几位太医找不到病因,皆是害怕在其身上留下痧痕而招来孟昶责怪。而以针灸治疗,就他几个胆小怕事的主,更加不敢在孟昶最是疼爱的费氏身上下针,故而推脱不治。韩保升也不点破,只管装模作样地弄了半晌,且将原由引到旧疾之上,如此便不着痕迹地保了几位太医。

    得到孟昶的默许后,几名宫女服待着昏睡中的费贵妃躺下,以薄纱盖住全身。韩保升找准需施针的穴位,小心翼翼轻刺而入。只听啊的一声,费贵妃悠悠转醒。

    孟昶得闻,大喜若狂。上前俯身,轻柔地扶起费氏,抚弄着她如瀑青丝,眼中尽是爱怜:“现在感觉如何?”。

    费氏珠泪欲滴,樱唇轻启:“皇上日理万机,还受妾身拖累。现有韩大人施针,心中已无淤堵之感,想来便是好了。”

    “臣再开上几付安心静气的方子,助费贵妃固本培元,这两日勿要到湖边着了湿气。”韩保升说完,却不见郭凤递来笔墨,不由转头去看。只见郭凤呆呆看着费氏,早以入迷。

    此时的费氏,正身着件薄透的蝉翼纱裙,如雪的肌肤隐约可见。高耸的双峰几要挣脱抹胸的束缚,显得愈发风姿绰约。其指纤纤,白若葱根,面如凝脂,眼如点漆,蛾眉皓齿,朱唇如丹。她是如此娇艳动人,妩媚至极。

    孟昶也查觉到郭凤的异样,心有不快道:“韩翰林,这小子是何人,怎么以前没有见过。”

    韩保升双膝一跪,盈盈拜倒,道:“回皇上,他是我收的弟子,久居山林,哪见过费贵妃如此这般美若天仙。”

    费氏入宫多年,一直未孕有子嗣,见郭凤虎头虎脑,甚是可爱,他这般如迷地看着自己,心中也是适意畅快,对孟昶媚笑道:“妾幸得沐浴龙恩,自然越长越美,否则有愧陛下所赐的”花蕊”之名!这孩儿年纪虽小,我看到是机灵,懂得欣赏。若是连他都不敢正视妾身,又何以服待皇上。”

    “陛下,我这徒儿,不及换齿之年,天性纯真无邪,对于美好自然向往。”韩保升道。

    “哈哈,韩大人起来吧,这些朕自然明白。”孟昶很是受用,不由得将费氏搂得更紧,生怕她忽然滑走一般。

    “师傅,徒儿是想娘了,娘也如她那般漂亮”郭凤解释道。

    “这是费贵妃”一阵烛光晃动,韩宝升八公草木、大汗涔涔,颤抖着声音道:“陛下恕罪!徒儿不知礼节,皆是臣教管不严。”

    费氏听郭凤如此一说,更生爱怜,道:“韩大人,你这徒儿真是可人,我倒是喜欢得紧呢!”边说边看向孟昶,如水秋波让孟昶骨头都快酥化了,他明白爱妃母性泛滥,舍不得郭凤受罚,便朝韩保升哼了一声。

    “还不跪谢龙恩!”韩保升一拽郭凤,他却是直硬硬站着,为难地看着师傅。

    费氏更添兴趣,谁人得见真龙不是三跪九叩,这孩子却硬挺不拜,开口道:“你这孩子,叫做什么,为何不跪。”

    “小子叫郭凤,娘说过,男儿膝下有黄金,一生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跪恩师。可她还说要听师傅的话,刚刚师傅让我跪,我也不知要怎么办才好。”

    “哈哈哈哈!”孟昶从未遇过如此可乐之事,自他位居九五,所见之人无不唯唯诺诺、俯首贴耳,听郭凤这般说,开怀笑道:“你可知,我便是那天。”

    “我娘说,天有九重,大得很哩,够不到,摸不着!你就在眼前,怎会是天呢!”

    韩保升此刻再不能语,直怪自己今日为何如此唐突,怎就将他带到宫来。明知赵匡颜本意便要郭凤长居山中,不染世事,对这些礼节就未深教过。自其入已门下,一直多涉猎于医海,宫中的各种繁文琐节,也未和他说过,见其直言相驳,怎不惊恐。

    “哦,你真不怕天怒?那朕倒让你看看,朕为天是怎样的广阔!”孟昶看向韩保升道:“韩卿,我大蜀钟灵毓秀,人才辈出,却从未有人敢如此与朕说话,反觉得你这徒儿越发有趣了。他不愿跪谢,朕便赐其为宫中立走,谁人都不可强行让其下跪,直到他心甘情愿拜俯在我这圣天脚下。”孟昶有信心,只要让这孩子真真见识了龙威,不信他不衷心帖服。

    “谢主龙恩!”韩保升连忙代郭凤谢过孟昶,郭凤不知所以地也跟着弯腰谢恩,笨拙之态引得费氏捂齿轻笑。

    “陛下,费贵妃凤体方愈,尚需休养,微臣师徒不便再扰,就先到医官院开了方子。煎好汤药,以好天亮时分,就可送过来。”韩保升不愿再于此处停留,早生离去之意。

    “皇上,韩大人不但要编撰蜀本草,还得为宫中各人看诊,辛苦得紧。一会开得了方子便准他先回府去休息吧!这孩子呢就暂留妾身这里,一来端药送水,二来我这几日虚脱的厉害,暂时陪不了陛下,借此听他说些山中的趣闻,以解乏味!”

    皇城中的医官院灯火辉煌,几名当值的御医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坐立不定。见韩保升带着郭凤徐徐而来,有心急者大步迎出,口中直道:“韩大人辛苦,不知费贵妃现在如何?”

    韩保升笑而不答,作嘘声状,入得门来,数人迅速围拢过去。

    韩保升道:“费贵妃已然无恙,各位大人可安心休息了。”

    几人一番客气,尽自散去。待屋内无人,韩保升叫过郭凤道:“凤儿,今日幸得费贵妃出言,否则我师徒二人恐有牢狱之灾。你要记住,在这宫中一言一行,皆要三思而行,勿要占着立走的名头得意忘形。”言罢,又将宫中的繁锁规矩细细讲了,最后长吁一声道:“为师看得出,费贵妃甚是喜爱于你,要多以她亲近,这几日为师不在身边,有事便向其救教!她如今是皇上最宠爱的妃子,被封慧妃,赐号花蕊夫人,为其圣上特意在摩诃池修建了那水晶宫,有她护你,必保安然,只要待上几日,为师便来接你。”

    郭凤听完,大汗如流,方知道刚刚是闯了天大的祸事,一直点头如捣蒜。韩保升这才放下心来,找了当值的太医,托其照顾郭凤。

    待师傅走后,郭凤哪还有半分睡意,便跟着老太医一同去抓药熬煮。天色渐亮时分,汤药即成,太医从炉火上端下药罐道:“你师傅配得这付药,确是绝妙,汤色清秀,药性温和。一会放凉些,还会生出甘味,真是活到老学到老,也只有他敢为我等不敢为之事。”

    “现在是谁当值,快快为我抓几付方子上的药来。”医官院中,突然冒出一名汉子,见厅中无人,开口大喝。

    后堂的老太医,眉头一皱,脸上尽是不满,轻声道:“这瘟神每年都要来我大蜀乱上几次,每次来医官院拿药偏偏都遇上我当值,这次就让他多等一会。”

    “太医爷爷,那人是谁呀!”郭凤见他对这声音如此厌恶,忍不住好奇,小声问道。

    “哼!不过一个仗着祖上与先皇有些关系的恶人罢了。一会我出去应付,你好生看着药。”老太医道。

    “叫了半天,怎么也不吱声!”后堂转进一个高挑的汉子,手中一把竹篾扇随意轻抚。老太医见了,连忙起身笑道:“老朽耳背,不知符思业符太保前来,有失远迎。”

    见状,郭凤暗笑,刚刚还在背地里咒骂人家,这一瞬间便满脸堆笑,变化也太快了些。再细看来人,不正是当日在汉国求医时,强邀母亲到无不为居的那个黑衣人么。

    “你耳背,这小娃子总该听得到吧!”符思业不满道。

    “他今日方到此熬药,不知宫中规矩,太保大人是不是来抓药,还是那副养脚护筋的洗泡方子不?老朽现在就去取。”

    “小子,以后机灵点,嗯?你是哪里人氏?”虽说上次相见已过一年有余,郭凤模样有所变化,且符思业当初注意几乎都在赵匡颜身上,可凭着他寻人辨物的能耐,过目之人总有些印像。

    “我家是渝州的。”经过水晶宫一事,郭凤谨慎了许多,操着蜀中口音道。

    符思业取了灯檠照过郭凤面孔,又认真端详了片刻,直到老太医说出他是服待费贵妃的小童,符思业才半信半疑地跟去拿药了。

    郭凤不清楚符思业为何会出现在此,似乎师傅以前曾和杜伯伯提起过他,且都有些愤恨,想来其绝非好人,还是尽量避开他吧。思索之际,有太监前来询问汤药之事,郭凤便取了玉杯盛好,亲自端了跟去。

    “望夫处,江悠悠。化为石,不回头。上头日日风复雨。行人归来石应语。”来到水晶宫外的红桥之上,便闻费氏柔美的吟诵声,似鸢啼凤鸣、似潺潺流水,婉转清脆,让人如沐春风。

    此刻天色以明,正是费氏洗漱之时,听她诗意正浓,太监不敢打扰,带着郭凤就在殿外等侯。

    “娘娘为何独钟情于王建的诗作?芸儿觉得李商隐的无题,张九龄的望月怀远,还有李太白的长相思都写的情真意切。”

    “喜欢就是喜欢,至于为什么怎能说清楚。大概就同喜欢皇上一般吧,我身为贵妃,便不是为了这锦衣玉食,而是想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

    “娘娘才艺超绝,诗词造诣精湛,比之古人有过之而无不及。芸儿倒是更喜欢娘娘作的呢。”

    “你这俏皮丫头,哪有这么捧主子的。”

    “芸儿说的可是真心话,就娘娘为我们随手拈来的那首,可叫姐妹们喜欢的紧呢!敢问古往今来,又有谁会带着待女玩乐,又应景赋诗呢。”停顿片刻,响起吟诵之声:“殿前宫女总纤腰,初学乘骑怯又娇。上得马来才欲走,几回抛鞚抱鞍桥。”

    “行啦,快去将这净面水倒了,取些早点来吃,再讲我便要被你捧到天上去啦。”

    “安公公,怎么在这站着,快些将药端进去。一会凉了,让娘娘如何下咽。”待女出得殿来,一眼望见郭凤二人。

    “那郭凤可有来了,快带进来让我瞧瞧。”费氏听得动静,柔声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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